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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2:28:30 作者: 九紫
    他露出失望和懷疑的表情,面無表情的轉過身緊張的拿起蔡曉菲的潔白如玉的手臂,對著楊玲怒道:「還站著做什麼,還不去拿藥箱!」

    在花智傑臉上出現懷疑的眼神的一瞬間,楊玲突然覺得心很酸,眼睛也酸楚難耐,明明告訴過自己不要再流淚的,可那眼淚就像不受控制一般,唰唰的往下掉。

    她悲憤欲絕,不敢置信的望著花智傑,他不僅沒有一句安慰的話,不過來看看她有沒有受傷還吼她,當著別的女人的面吼她?

    今天的相親是蔡曉菲自己要來的,具體出於什麼原因她也說不清楚,反正她就是對花小西那傻帽放不下,想來看看。

    她向來大大咧咧慣了,這點小傷也就看著恐怖,實際上根本沒什麼事,不過她父母因為她從小體弱多病,後來又被送去少林寺學武八年的緣故,總覺得虧欠了她,對這個女兒寶貝的不得了,今天居然被燙傷?回去還真不知道怎麼解釋了。

    她突然一笑,揮了揮手說:「我沒關係!」

    這笑容仿佛細雨過後初生的陽光,細膩動人,再回頭看看在客人面前滿臉淚痕的楊玲,花智傑頓時感到一陣煩悶,面上也不由的帶了一絲厭惡。

    這段時間他既擔心父親的身體,又要哄著每天哭哭啼啼的楊玲,才二十幾歲的男人已經疲憊的像三十幾的人,這段時間已經讓他身心俱疲。

    看到花智傑眼中不經意間露出的厭惡,楊玲面色蒼白的顫抖著身體退後了兩步,緩緩搖著頭解釋:「智傑,我...我不是故意的……」

    花智傑看著楊玲的眼淚,在看看地上咖啡漬潑灑的弧度,以及他胳膊上的傷,與兩年前的那一幕何其相似,只是眼前這個柔弱的女孩有自己保護,才免受被燙之苦,而那時,小西是用自己的胳膊擋下那滾燙的熱粥。

    那時候眼前的女子也是這樣哭著跟自己說,她不是故意的吧?因為她的眼淚,沒看見過程的他立刻就做出了判斷,用刻薄的語言罵了妹妹一頓。

    只因為,眼前的女子比妹妹會哭……而眼淚恰恰是受了欺負的弱者的象徵……

    他沉痛的皺起眉,緊緊盯著楊玲喃喃的問:「這一次不是故意的,那兩年前潑小西的呢?」

    楊玲霎時臉上血色褪盡,面如死灰……

    六十一.車禍真相

    她訥訥不能言語,死命的咬住嘴唇,絕望的凝視著花智傑,淚如滾珠。

    關於小西的事情一直是她內心的痛,她自欺欺人的不去想,可越是這樣心中的空洞仿佛被腐蝕的更大,而此刻被花智傑說出來就好比將她掩耳的那隻手拿下,對著心臟潑了一盆硫酸,耳邊仿佛能聽見滋滋燒肉的聲音。

    見楊玲這樣花智傑幾乎立刻就心軟,心中已經有些後悔說了這樣的話,這段時間他被夾在父親和楊玲之間,快被逼瘋了,而每天回家都要面對楊玲的眼淚,有種筋疲力盡的感覺。

    而剛剛看到楊玲的潑咖啡的那一幕,雖然知道楊玲不過是本能保護才掀了的咖啡杯的杯墊,可那畫面就像一道符咒,霎時將他帶到兩年前的場景里去,幾乎是同樣的事情又演繹了一遍,失手一次還可能,那麼兩次呢?如果說這一次是失手,那上次呢?

    雖然一直不肯相信,一直欺騙著自己,但沈醫生說的沒錯,那時候小西還躺在床上,動也不能動……

    樓下的吵鬧終於將房間內的花太太吵的頭疼,出來後看到眼前雜亂的一幕,溫柔淡漠的吩咐一旁的傭人:「去拿藥箱!」

    說著便慢慢下樓,邊走邊輕聲的對花智傑說:「智傑,客人還在,怎麼這麼失禮。」接著對蔡曉菲輕柔的說:「讓蔡小姐見笑了。」看到曉菲手臂上的燙傷之後心疼的問:「怎麼樣?很疼吧?」

    蔡曉菲今天來花家相親,也只是來看看花家現在已經到了什麼程度,既然代表的是蔡家,自然不會像在學校時那樣粗魯,一舉一動也皆氣質婉約頗有大家風範,她笑著搖了搖頭,輕描淡寫的說:「阿姨,只是一點小傷,沒事!」

    花太太憐愛的拍拍她的手,幫她上藥,輕聲責怪道:「你這孩子!」

    像是這時突然才想到一旁的楊玲似的,花母淡笑著看著花智傑道:「智傑,女孩子的眼淚都是金子,不會輕易掉的,小玲想必也是剛剛燙疼了才會連個叫她去拿個藥箱都叫不動,哭成這樣,一定燙的很厲害了,剛好張嫂將藥箱拿過來了,小玲趕緊將傷口給智傑看看,也上藥吧,女孩子身子金貴,可不能留下傷疤!」

    花智傑一聽更怒,對她的眼淚更加不耐煩:「她受什麼傷?一個下人,連個咖啡都端不好,還傷著客人,還不向客人道歉!」

    無視楊玲不敢置信的表情和受傷的眼神,轉身溫文的問蔡曉菲:「蔡小姐,你沒事吧?」

    自從常天榮的事情辦砸之後,楊玲又從公主被打回灰姑娘的狀態,失去了華衣美食的她下身穿的是普通的牛仔褲,牛仔褲本身厚實,即使潑到,等水透過衣料滲到皮膚上時,即使會燙到,水溫也不足以燙壞肌膚了,而花智傑在擋下那杯咖啡時,也下意識的保護楊玲,畢竟他只是被楊玲很花父逼的煩而已,心裡還是很在意楊玲的,所以楊玲根本不可能受什麼傷。

    蔡曉菲看著剛剛那一幕,眸子晶亮晶亮的輾轉著啼笑皆非,好笑的搖搖頭,輕快的說:「沒關係!」

    有了蔡曉菲這一強烈對比,楊玲簡直連醜小鴨都不如了,腫起的眼袋,憔悴的面容,滿臉的淚痕,微微臃腫的身材,同樣是嬌弱,可蔡曉菲是一種高貴的,陽光的,舒服的,恰似金秋盛開的鬱金香,楊玲的氣質在蔡曉菲面前倒有些像路邊任人踐踏的野花了。

    楊玲見花智傑不僅無動於衷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還對她說出如此無情冷酷的話,一時間心都傷碎了,眼淚跟不要錢似的,嘩啦啦的掉,上齒緊緊咬著殷紅的下嘴唇,都要咬出血來,身體搖搖欲墜,好像隨時都能昏厥過去。

    花母擔心的看著楊玲:「小玲,你臉色怎麼這麼白?要不要去醫院?」

    楊玲這個模樣花智傑看過太多,平時都會惹他心疼,可今天不知怎麼,只會惹他心煩。

    他沒好氣的說:「娟姨,放心吧,她每次都這樣,每一次真昏的!」

    蔡曉菲差點笑出聲來,她收斂著自己的性子,看著聽到花智傑的話之後傷心絕望之後反而不再搖搖欲墜的楊玲,微微有些驚奇:「花先生,你果然很了解你們家傭人,剛剛臉色還那麼蒼白,一副隨時都支撐不住要昏倒的樣子,居然這麼快就好了!」

    花智傑一聽,覺得自己的臉都給楊玲丟光了,甚是尷尬,朝楊玲喝道:「還站在這裡做什麼?沒看到客人在這嗎?還不去重新泡杯咖啡!」

    楊玲眼睛睜得很大,眼珠子像是要瞪出來一般,瞠目結舌的直直的看著花智傑,眼淚嘩嘩的流,微微搖著頭,突然捂著嘴巴,嗚嗚哭著跑了,跟花宏偉一樣大男子主義的花智傑一下子火了。

    花母趕緊勸道:「小玲想必是覺得受了委屈,你就別和她置氣了,下人麼,畢竟上不了台面!」

    花智傑極有風度的笑著說:「娟姨說的是!」可目光還是不由自主的往楊玲的方向看去。

    咖啡是楊總管端上來的,不過兩年的時間,他仿佛老了十歲,兩鬢已見斑白。

    花智傑與蔡曉菲相談甚歡,蔡曉菲含蓄的表示下次願意繼續見面。

    等蔡曉菲回去之後,花智傑心底突然有些內疚,覺得應該去看看楊玲,可一想到楊玲的眼淚,這個念頭立刻就被打消,可又不放心,走到楊玲房間前,想了想又退回去,這樣來回幾次,煩躁的回到房間,在房間內來回踱步。

    看著自己女兒受委屈的楊管家,心疼的跟什麼似的,可這怨誰呢?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這些苦也只能她自己受著,每個人都得對自己的事情負責。

    可她,還是個孩子啊!楊管家心焦的如被油煎,他就這麼一個女兒,從小疼愛,捨不得打捨不得罵。

    他怎麼去怨?他怎麼去怨太太?過去太太雖然不親近小玲,但對她也像是對小西一樣,可這女兒都作的什麼孽,怎麼就做出那樣喪盡天良的事,他沒那老臉去怨去求啊!

    那件事他一直沒有問過女兒,他怎麼問的出口?

    畢竟在父母眼裡,自己的孩子都是最好的,楊管家也不例外,他始終不相信自己的女兒,那麼善良的女兒會做出那種事,也算是自欺欺人吧,自從太太跟他說過之後,他一方面相信太太的話,一方面又矛盾的覺得自己的女兒不會做出那種事!

    楊管家痛苦的坐在房間裡抽著一根又一根的煙,煙霧迷濛,裊裊散開,將視線都繚繞的模糊起來,作為一個父親,他必須去找女兒談談,他要問清楚,那些事,究竟跟她有沒有關係。

    在楊老父的心裡,還是保留著希望的!

    敲開楊玲的房門,進去後坐下,沉默了很長時間。

    她的房間大約二十幾個平米,朝西方,一年四季雖然曬不著什麼太陽,但也很寬敞明亮,西北兩個方向各開了一個窗戶,窗戶上掛著大紅色和米色相間的橫條窗簾,喜慶的大紅色部分印著四個金邊大字『天長地久』,米黃色部分是兩朵盛開的鮮花,一朵正紅色,一朵粉色,下面簡單的垂著兩根綠色藤條,旁邊是古樸的彎彎小橋,遠山近水,山上同樣寫有『天長地久』四個綠色大字,依稀能看到正中間的那的四字上面用黑色粗筆加了兩個稚嫩的打字『友誼』。

    楊玲眼淚已經乾涸,兩隻眼睛依然腫的像兩顆碩大的山核桃,她被楊管家的眼神看的有些不安,忐忑的去倒了杯水,走到楊管家面前輕輕喚了聲:「爸…喝水…」

    花智傑在房間內踱了很久,扒了扒頭髮,想到楊玲還懷著他的孩子,今天他又說了那樣重的話,況且她自小嬌弱,終究是放心不下,打開房門,堅定的朝楊玲房間走去。

    楊管家重重的嘆了口氣,終於像下定了決心似的,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女兒,沉聲問道:「小玲,你實話跟我說,小西車禍的事情是不是你安排的!」

    『啪』一聲,房間內傳出尖銳刺耳的聲響,劣質花瓷杯霎時摔的粉碎,楊玲連退兩步,收到驚嚇似的緊盯著楊管家,身體發抖!

    花智傑按上門把的手猛然頓住,驚駭莫名!

    看到女兒這樣的表情,他基本上已經知道女兒做了什麼,但他依然希望能聽到她親口告訴他,她沒做,小西的事情與她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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