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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2:28:30 作者: 九紫
    花小西只覺胃裡一陣翻江倒海,頭痛的更加厲害,像是腦中封鎖是什麼要爆發似的,突突的在腦子裡橫衝直撞,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她抬起臉,彎著眼睛勾魂一笑,聲音柔美極了:「我知道今天肯定逃不掉,我只想知道是誰想害我,只要你們告訴我是誰害我,今晚我也認了,怎麼樣?」

    她上前兩步,挨近了這個男人,十指纖纖,輕輕抵在那個叫強子的男人胸膛上,讓這男人像後退去。

    「喲,這娘們倒是識趣!」另一個小個子男人露出一排大黃牙。

    小西嬌笑一聲,嫵媚的睨了小個子男人一眼,卻趁他們不備猛地將強子狠狠推開拔腿就跑,尚未跑出五十米便被之前沉默的男人追上來,唾罵道:「操,小賤貨,上次就是被你這麼跑掉的,媽的算你命大那車子沒撞死你,你以為哥幾個還吃你這套?」

    小西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跑,大腦仿佛很清晰又仿佛很混沌,風聲從耳邊呼呼擦過,身後急促的腳步聲和咒罵聲她都聽的一清二楚,卻又仿佛身在另一個空間,腦子裡閃爍的都是另外的畫面。

    『呲啦』

    布帛的撕裂聲之後小西感受背後一陣清涼,緊接著被一股巨大而粗魯的力量推倒在地,膝蓋處的火辣尖銳的刺痛,柔嫩的掌心裡似乎也刺進了細小的石子,她什麼都顧不得,除了歇斯底里的尖叫和喊救命,她已經做不出其它反應,眼睜睜的看著腦中片段里的巴掌揮了下來。

    預想中巴掌並沒有落下來,而是被突然到來的李爵夜撞開。

    李爵夜小時候調皮叛逆,是個打架好手,可今天不僅喝了許多酒,又被花小西一腳踹中了關鍵部位,動作剛猛有餘靈活不足,以一敵三,已經吃了好幾拳,並沒有小說電視裡演的那樣白衣飄飄玉樹臨風,如天神從天而降將打到壞人救下公主,反而相當狼狽。

    此時的他頭腦已然清醒,打架時依然吊著眼睛不可一世的模樣,將花小西緊緊護在身後。

    突然得救的花小西十分沒用,她首先想到的不是報警,不是上去幫李爵夜,而是逃。

    她的行動更快於大腦,顧不得腿上手上的疼痛,撐著身子站起來連著倒退了十幾步,轉身就跑。

    她也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也不知道她怎麼會又跑回來的,只知道突然看到一道銀色光芒由遠及近,聽到刺耳嘶啞的剎車聲,看到身上披了見白襯衫,然後又聽到幾聲慘叫,接著就是金屬與血肉摩擦的聲音,細細的聽在耳里卻是驚心動魄。

    她看到那個叫強子的男人握著刀被沈濟帆一拳揍暈了過去,她看到李爵夜黑色襯衫上用銀線繡著的精緻花紋被染成了紅色,黑襯衫變成暗紅色,一滴一滴的濃稠血隨著刀柄往下滴,她看到沈濟帆捂著李爵夜的傷口急救,那雙平時拿手術刀的手滿滿的,都是那艷麗奪目的顏色,世界突然無比的安靜,詭異的安靜。

    一切都像一場噩夢,一場親身經歷過無比真實的噩夢。

    一直到李爵夜被送進急救室的那一刻,她才站在急救室外,直挺挺的倒下去。

    「小西,我喜歡阿夜,就當我最後一次求你,解除婚約好嗎?」

    「楊玲,我現在看到你這副裝模作樣的嘴臉就噁心,先不說解不解除不是我說了算,就算能解,你當我是什麼?解除婚約成全未婚夫和搶了未婚夫的好朋友?」

    「小西,你一定要這樣說我嗎?我不想傷害你,我從來沒想過傷害你,我們是好朋友啊,你知道我有多麼在乎我們的友情,可我不能沒有阿夜,我愛他愛的情難自禁,我可以為他付出任何代價,小西你可以嗎?你不可以,小西,你真自私,你從來愛的就只有自己,求求你了,就這一次,最後一次!」記憶中的女孩淚流滿面。

    「楊玲,你腦子被驢踢了吧?」

    「小西,我知道我對不起你,關於阿夜的事,我們談談好嗎?」

    「我不想我們十幾年無比珍貴的感情因為阿夜而分裂,我知道你也不想的對不對?」

    「小西,我不想和你吵,我知道有個僻靜的地方,放學後就我們倆,在那裡見面!」

    在那裡見面。。。在那裡見面。。。在那裡見面。。。

    「醫生,醫生,小西醒了,小西,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你這孩子怎麼回事?怎麼三天兩頭的進醫院?你想擔心死媽媽呀!」入眼是花母焦急的臉龐,平日裡的溫柔淡雅全部被憔悴和心疼代替,這是她第一次見母親失態呢!

    「醒了,好點了沒?」摘下眼鏡的沈濟帆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眸中儘是關心,桃花眼內布了些血絲,他摸摸小西的額頭,倒了杯水放在柜子上,將小西抱著做起,拿了個枕頭枕在她背後:「你昏迷了一天,先喝點水。」

    「嗯。」小西接過水抿了口。

    「李爵夜已經脫離危險。」沈濟帆突然說。

    小西包著紗布的手頓了頓,眼中總算不再死寂,感激的看著沈濟帆,低低應著:「嗯。」

    「花太太,令千金除了皮外傷還受了些驚嚇,現在醒來已經沒事了,不用擔心。」

    「謝謝你,沈醫生。」花母說著,握緊小西的手,目光溫柔:「餓不餓,媽媽熬了些粥!」

    小西淺淺的笑了一下,輕輕點頭。

    顧遠宸是不定時失蹤的神秘流,小西在心理上雖然依賴他,但只要他一離開她的視線,小西就無比的平靜,絲毫不會想到他,仿佛生命中從來沒有出現過這個人。

    她也沒有問沈濟帆為什麼在那個時候突然出現。

    很快就出了院,手上裹著紗布,玉般白潤的腿上塗著刺眼的紅藥水,只能用一些寬鬆的長褲遮掩,去看李爵夜時他已經醒來,聽著病房內傳出的聲音,小西沒進去看他,不光是因為他的父母都在裡面,花父和楊玲也在裡面。

    撫著掌心的紗布,傷口裡的沙子都被清洗乾淨,腿上觸目驚心的傷痕也在潔白的紗布下只剩一點清淺的疼,她仰起頭,靠在冰涼的牆上,裡面傳出楊玲期期艾艾的語帶哽咽的聲音:「阿夜,你怎麼樣?上帝,你怎麼忍心,居然將你傷成這樣......」

    「楊玲啊,我們家阿夜好好的你哭什麼?不吉利!」李母慈祥的說,語氣卻十分的冷淡。

    「是,是,伯母,我沒有哭,我只是…我只是太感動了,上帝保佑,阿夜沒事!」楊玲趕緊改口,朝李母乖巧的笑。

    李母看也不看楊玲一眼,花父打圓場說:「小玲,你從昨晚就煲粥嗎?阿夜剛醒來,想必也已經餓了吧?」最後一句他是笑著問剛剛醒來的李爵夜。

    「楊玲小小年紀就這麼賢惠!」李母十分和藹:「小西也受傷了吧?我記得你們倆可是一起長大的好姐妹,怎麼不去看她?阿夜從小吃慣我們家廚師做的食物,醫生也說了,阿夜剛剛醒來,不能亂吃東西!」

    「伯母…」楊玲柔柔一笑:「這粥包含著我三分情意,三分真誠,三分祝福,還有一分祈禱,小玲特意按照醫生說的熬出來的營養粥!」

    「哈哈哈...」花父慡朗的笑出聲,感慨似地說:「瞧這孩子,這孩子可是我看著長大的,懂事、乖巧,對阿夜是一往情深,現在像她這麼重情義的女孩子少啊!現在又被我收為義女。」

    到這裡花父沒再接著往下說,後面話不用說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本來花父打算過段時間專門找個時間拜訪李家,來說兩家聯姻的事。

    上次雖然只是個流言,可李家的態度讓花父這個老狐狸,認為李家已經暗下承認了這個流言,剛好今天李父李母都在,就接著這個和諧的氣氛將事情挑明了說了。

    楊玲笑的含羞帶怯,小臉嫣紅嫣紅的,含情脈脈的看著病床上的李爵夜,只覺得他此刻冷峻的表情也是一種柔情,她愛的不就是他這份與眾不同的男人味嗎?哦,想到即將成為他的未婚妻她就覺得幸福的快要死掉了。

    李父也笑呵呵的說:「花兄好福氣!」

    李父這樣說聰明人都能聽出來是明確的拒絕,花父又豈會聽不出來,要面子的他面色有些沉。

    躺在病床上的李爵夜倨傲的說:「花伯父要跟李氏合作至少也拿出點誠意來,拿個傭人的女兒來搪塞我們?」

    楊玲臉色唰就白了,如寒風中顫抖都小花,嬌弱不堪,身體搖搖欲墜。

    花父也是人精,怎麼會聽不出來李爵夜的意思,卻還是問:「賢侄說的誠意是?」

    李爵夜非常不耐煩花宏偉虛偽的嘴臉,直接說:「要我娶你女兒也不是不行,不過我要的是你親生女兒----花小西!」

    四十四.好戲開場

    世界上最過有趣的莫過於此,當初她跟在他後面跑的時候,他千方百計的想要甩開她,現在她完全不在意他了,他說要娶她。

    不知道是因為突然記起那段記憶,還是因為真的對花家的人再沒了期望,聽到裡面的對話小西除了對楊玲滔天的怒火之外只覺得荒唐,仿佛在看一場小品聽一出相聲,讓人有發笑的衝動。

    怒到極致或許就像小西現在這樣,反而平靜了,無比的冷靜。

    她突然想起沈濟帆說的話:「通常這樣的情況,並不表示你沒有恢復記憶,而是你不願意恢復這段記憶,人的大腦會自動過濾掉另自己痛苦的事情選擇自我保護,也就是通常說的選擇性失憶。」

    選擇性失憶,原來她不願意想起的是這麼一段,楊玲……她們之間有多大的恨能使她對她做出這樣的事來,此刻她想起來只覺得遍體生寒,從小到大,她一直拿一條毒蛇當朋友,一直對一條毒蛇推心置腹,一條毒蛇投入那麼多的感情,甚至潛意識不願意想起她對她做的事,寧願選擇遺忘。

    呼吸漸漸急促,心痛的像在抽搐,痛的發抖,止不住的噁心。

    顧遠宸說:「乖,我都知道了,好好休息,我會處理!」

    顧遠宸說:「小西,這段時間不在你身邊,對不起!」

    顧遠宸說:「安心睡一覺,醒後什麼事都沒有了,小西每天負責開心就好!」

    顧遠宸說:「人生難免會遇到黑暗,小西要保留你乾淨天然呆的本質!」

    小西抬起臉,表情非常平靜:「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一些!」顧遠宸輕輕將小西摟在懷裡,動作帶著小心翼翼的輕柔,小西甚至有種他在害怕的錯覺:「對不起,沒有保護好你!」

    「不關你的事,誰都想不到,她瘋了!」小西聲音異常的平靜:「她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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