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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淒淒涼涼的風在我這個悲慘的人兒周身打轉，冰冰涼涼的雨在我可憐的朦朧淚眼前噼里啪啦又噼里啪啦。

    哦！

    連機智的人都看不見他口中的月亮！

    恨不得回到過去把剛剛的那個自己一腳踹到天邊爽歪歪地被雷劈一劈好好清醒一下，肖投明在心裡咬著小手絹嚶嚶嚶：人生真無常，我是大呆瓜……跟小哥哥說剛剛那個我是假的我，他……會……信……嗎？

    八、

    在說出了那麼一句不應景的話之後，連偷瞄小哥哥的反應都不敢的肖投明默默地唾棄著自己那無敵的慫，覺得此時此刻的尷尬的沉默大概會拖到天長地久了。

    肖投明腦袋快要炸裂了。

    腦子裡像是有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化成了小人，開始拳打腳踢，打起了大亂仗。每一個都大叫是你的錯是你的錯按我的做按我的做，個個氣勢都很有。可若是肖投明想叫他們出來緩解緩解氣氛展示一下自己的方法，那些想法便又個個與肖投明這主人沒什麼兩樣，縮回去當烏龜了。

    想了等於沒想，自然肖投明只能站在那邊，好好地感受自己造作出來的尷尬了。

    好冷……

    肖投明抽了抽鼻子，不過拋出那句話沒過多久，他就覺得周身的溫度急降下去，冷到了極致，還給人一種它還能再冷一點的感覺。

    然後瑟瑟發抖著再也不想維持形象打算乾脆破罐子破摔的肖投明，被小哥哥好聽的笑聲拯救了！

    男神！男神！！

    決定了！

    他心裡又蹦出了一個個小人，小人們代替他捧著小臉，一致發出了嘿嘿嘿的笑聲，開始哥倆好地手拉著手轉起了圈圈。

    以後就叫小哥哥男神啦！

    聽到男神滿帶笑意的聲音響起，肖投明眼睛微亮，一點也不慫了，熱切的目光直直地射了過去。

    「沒有下雨的話，確實能看到很漂亮的月光。」男神對他眨一眨眼睛，像是在打趣，然後男神微微抬起頭，笑著看著街兩旁的舊房屋隔出來的一小片天空，「有很多星星，有明亮的月亮，有遠處的青山。」

    言即此，兩人的視線便一起越過眼前一座座兩三層高的紅白磚小樓房，投向那雨中的一片連綿的山。有座山上還有高壓電塔一閃一閃地亮著紅光。

    看著那座有塔的山，肖投明想起以前有一次跟著姐姐瞞著媽媽偷偷上山的事。

    上山的路邊很經常就有幾株小矮木聚在一起，掛著一小串一小串的鮮艷欲滴的紅果子。小時候的他貪嘴，粗心大意的姐姐又覺得沒什麼，於是便放任他可以一路走一路抓來吃。吃吃吃吃啊吃吃啊吃，一邊吃還可以一邊還看看大魔王姐姐抓白白胖胖的小兔子的狼狽英姿，還有彎彎曲曲的亮晶晶的小溪水。

    那一趟玩得真是特別開心。

    雖然結局很慘烈，姐姐屁股男女雙打給揍開了花，他又因為鬧肚子整整安分了三天。

    明明是那么小的時候發生的事，理應不記得了，小時候的他卻像是預見了今天的現狀，細心地將那天嘴裡的甜味、空氣中的草木香、姐姐的笑容也一併保存在心裡頭，留給了他，讓他幸運地還有回憶的餘地。

    男神的話還在繼續，「七八點出來的話，還可以看見街上慢慢地散著步的人。」男神的聲音越發輕柔，「說不定還有幾個精力旺盛的小朋友在街上衝來衝去。」

    聽著男神的這番描述，肖投明不禁笑出來。

    他想起小時天不怕地不怕仗著自家兩個大姐大罩著自己四處鬧翻天的場景，突然覺得有點慚愧。若是那個小時候的自己看到了現在他的這幅挫樣，肯定會用小拳拳錘他的胸口，大聲數落他幾句。說不定有點委屈地還會貼著他，為自己將來會變成這副鬼樣傷心地哭出來。

    腦海里正轉著這些想法，肖投明凝視著眼前被雨幕氤氳著的夜色，眼前仿佛浮現出經常能看見的小街上的場景。

    這條小街肖投明曾多次走過，除開這一次，都是和家人一道去同一個地方。他的印象中這裡仿佛從未改變。還是那幾座根本像是根本沒人住的小舊樓，還是現在他正借來避雨的這一家小雜貨店。

    肖投明這次一個人走在這條街上，還未適應周遭的冰涼呢，就被淅淅瀝瀝的小雨教導了人生的真諦。

    今夜的雨是下半夜突然開始下的，上半夜倒是有星有月，天空清朗。這個依山傍水的小城天氣就是這樣，時不時突然變一變臉色。

    而肖投明正是趁著月色翻了牆，半夜偷偷從家裡跑了出來。

    可能是男神的話喚醒了肖投明腦海中被淒風苦雨暫時冰封住的不久前曾駐足欣賞過的美麗月色，「今夜月色真美。」他情不自禁地想要這麼感嘆。

    「是啊，」男神看著肖投明，笑意綿綿，「今夜月色真美。」

    聽到了這句話，微愣一會兒，肖投明這才徹底地從自己紛亂的思緒中迴轉過神來，同時反應過來剛剛自己又說了什麼話。

    他到底為什麼要說這句話啊啊啊！

    於是臉刷的一下，又紅了。

    看著臉紅得不得了的肖投明，男神虛掩著嘴，笑著轉過頭去，笑得肩膀都開始抖起來。

    臉上的赧意都爬到耳朵根去了，肖投明垂著頭，聽著男神的笑聲，恨不得把自己埋土裡去。

    別笑了別笑了別笑了……肖投明很悲傷地想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可他心裡像是有很多個小人，個個捂著臉羞得要命，原地一刻都待不住，在他心裡跑過來又跑過去，搞得他完全無法平靜下來。

    男神似乎能聽見肖投明心裡悲傷的聲音，笑聲漸漸地變低。

    支著耳朵卻什麼都聽不見，半晌，實在壓不住好奇心的肖投明抬起頭，循著男神的視線看過去。

    路燈前不遠處的草叢正嘩啦啦地抖來抖去，像是有什么小動物在裡面拱來拱去。突然，小小的一坨橘色的濕漉漉毛球滾了出來。

    九、

    「貓？」看著那兩朵抖著冒出來的小三角耳朵，肖投明微微睜大了眼睛。

    那坨球確實是只貓，還是只體型頗為「不標準」的小橘貓。看樣子是被雷嚇到，正團在那裡瑟瑟發抖呢。

    不過還好這邊這條路修的時候有考慮到小城雨水比較多，特意留了一定的坡度，好讓雨水可以順著流到不遠處的山溪里。所以雖然現在雨下得這麼大，地面上的水也沒有積得太過分。再加上貓趴著的那一處還有棵枝繁葉茂的大樹在那裡擋了點雨水，貓就算五體投地在那邊，好歹也不會過於狼狽。

    可它在那裡就那樣趴著，渾身上下毛都濕漉漉的，風又吹得這麼冷，看它還在不停地發著抖，也太可憐了。

    雖然肖投明渾身上下的狼狽樣跟貓也差不到哪裡去，不過少了一個五體投地的酷炫姿勢。但看那貓深更半夜孤零零的小小一個，被雷嚇得打著顫沒旁的什麼安慰。大概就因為這樣，肖投明聯繫到自身，很容易地就想到白天自己一個人待在房間裡的那股淒楚委屈覺得什麼都不明白什麼都不是的沒勁，很容易地肖投明就有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