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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送過去了，對面立即顯示正在閱讀。小透明也不想再看，手一送把手機放到床邊小柜子上，懶得再動一動了，就著這麼個姿勢，他閉上了眼睛。

    可腦海里那副畫面卻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晰。酸澀的心情眼看要驅散全部的睡意----回憶大概是因為人趨利避害的本能，硬是掙脫開主人強加的束縛，裹著記憶猶新的心動席捲而來，瞬間就淹沒了那對璧人相視一笑的親密畫面。

    於是心甘情願地墮入、沉浸入，那曾經因失望而不願再回想起來的記憶。

    第2章 小透明也有大目標

    五、

    原以為只是陌生人的對視，卻看見你，突然溫柔地笑了。

    已經嘶啞的心也好，喧譁著的秘密也好，注意到的時候已變得粉碎。

    在那一瞬間，痛苦一樣的愛戀，在體內奔跑。

    ----《春雷》米津玄師（自譯）

    六、

    春雨綿綿，一盞盞路燈放著昏黃的光，靜靜地伴著過路的人。

    肖投明緊著單薄的外套，垂著頭在涼雨中慢慢地走著。

    茫然地注視著腳邊徒勞地躲著昏黃的路燈光、跟著自己的步子緩慢動作著的長長的影子，肖投明皺著眉頭，長出了一口氣。水汽跟著跑了出來，在他眼前急急地氤氳開，化進了雨里、風裡。

    肖投明眯著眼睛，感受著細細的雨輕輕落在皮膚上的那一絲絲涼意，覺得這雨冷得真是舒服極了。雨跟著微風從他身上離去的同時，仿佛把他心裡的鬱結也一絲一絲地被扯了出去。

    「過來這邊吧。」一道涼風跟著溫潤的聲音飄過來，肖投明被吹得一個激靈，於是循著聲音看了過去。

    西裝革履的一人帶著與他們所處的小城格格不入的氣質，像株青松般挺拔地立在街邊一家小店的遮雨棚下。見他看過來，那人便向他招一招手。

    步子遲疑了一下，不過肖投明還是改變了方向。

    深夜裡碰見這麼一個陌生人，再怎麼都不能輕易過去的，可是像是驚喜又像是恐懼的複雜心情唆使著他，讓他想要過去看一看，避一避雨。雖然現在淋一淋雨對他來說是一個更好的選擇，可以使他內心裡的那股不可取的衝動暫時平息下來。他自己也明白，但此時他就想過去。

    他跑過去。雨越來越密、下得也像是越來越急。他加快速度。他踏著一面又一面粼粼的小水鏡過去。

    突然注意到了腳邊那些四散的水花，肖投明覺得心裡湧起一股想要大笑的衝動。於是乾脆地笑起來，像個穿著塑膠長靴、雨天大可以肆無忌憚的小孩子一樣，專門尋著那些小水塘一腳踩下去。

    兩條褲腿大概自認攤上這樣的褲主倒霉，早早地便認了輸不作掙扎。於是等他抵達目的地時，就只見那褲腿濕噠噠地耷拉在兩邊，看樣子已經是漲了一肚子的水，忍不住要稀里嘩啦吐個乾淨了。

    渾身上下現在倒是濕了個透，明明冷得開始打戰，肖投明臉上卻是笑得越發開心。他聽到旁邊的人也在笑。

    那人笑時的聲音好聽極了，桂華流瓦般。

    雨聲愈來愈大，突如其來的閃電劃破天際，緊接著就是一聲可怖的轟鳴。

    肖投明正暗自慶幸著，一抬眼，恰恰對上了那人被道閃電映得越發明亮的笑眼。

    隨後的又一道雷聲簡直像在他耳邊炸開，聽起來比剛才那十足可怖的雷聲都要大，不過對此時的肖投明來說卻像是一道點燃了□□引線的火花。

    不爭氣的心臟蹦得像是八百年都沒見過美人般，仿佛下一秒就能從他喉嚨眼跳出來，奔到那美人身上求親親求擁抱。

    臉上的熱度直衝天際，都要燒起來了。肖投明視線四處飄著，想看看周圍有沒什麼好風景，好來轉移一下注意力給自己降一降溫。

    可匆匆掃過去，他感覺好像沒一個能入眼的。

    還想看一看那張臉。這麼想著，視線終於不受控制地轉過去，迅速地跳到那人身上。

    那人低著眉眼，像在沉思。肖投明膽子大了一點點，於是盯著他，看著看著突然想了這麼一句：他看起來跟我一般大啊。

    那人確實是跟肖投明一般的年紀。雖然衣著極正式，氣質非常穩重，眉眼間的青春氣息卻完全不失其魅力。

    感覺到那人輕輕的一動作，像是要看過來，肖投明忙扯回視線。

    人現已看得仔細，可還不夠。他知道自己還想要靠過去，離那人近一點。

    於是轉一轉腳踝，正要順勢靠過去，腳卻一拐，他便站得離那人遠了一些了。肖投明抿了抿唇，有點沮喪。結果甫未站定，人晃了一晃，他便又蹭了回去。可還是沒有離那人再近一些。

    他又想看一看那張臉。

    那雙漂亮的眼睛在腦海里不斷閃現，像是輕輕地化作羽毛飄落在了心上，又化進了心裡頭。

    七、

    察覺到自己亂七八糟的心情的肖投明：糟糕糟糕糟糕糟糕……

    心裡頭這兩個字不斷刷屏，一個深呼吸，肖投明在心裡給自己灌了瓶二鍋頭。那二鍋頭勁頭可真足，他一下便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

    於是他直起腰板，竭力站得更加英俊瀟灑又帥氣。

    雖然風一點都不給面子，嗚嗚地吹過來，吹得他想要縮肩跺腳感慨人生。

    盡力控制住自己的好冷好冷好冷，他一副極鎮定的模樣，悠悠地抖了抖小腿上的水，心裡想道：要稱呼這麼漂亮的小哥哥什麼呢？

    於是清了清嗓，肖投明深呼吸醞釀了一下，正準備開口問一問名字啦順便展現他風趣又迷人的一面啦跟小哥哥聊聊天什麼的要到他的聯繫方式啦等等等。

    嘿嘿嘿，這麼想一想還真是美滋滋呢。一定能給兩個人的關係締造一個超級棒的羅曼蒂克的迷人開頭的。

    結果----然而----他千不該萬不該----產生什麼看一看小哥哥的臉給自己打氣什麼的這樣的想法----他自己都還不清楚自己是個多麼慫的人嗎！

    可他的心思到底因這樣的想法起了巨浪。回味著方才看到的美美美的小哥哥，他看了過去。

    他發現小哥哥仍然笑著，微微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打下了一圈溫柔的陰影。小哥哥像是感覺到了他的注視，抬起眼，看著他，眉眼溫柔地彎著，像是正期待著他的話。

    籠罩在這樣的溫柔的注視下，肖投明當然小心臟蹦蹦跳腦子裡亂鬨鬨找不著東西南北中。理所當然要說的話都忘記了，甚至烏七八糟的話都趁機要冒出來帶著他的小心思在外面溜達溜達展示展示。

    小哥哥眨了眨眼，看上去像是有點疑惑他的沉默。

    看了此景的肖投明----天、天、天哪！殺傷力Max無----限啊！

    要說什麼？要說什麼？？說點什麼出來啊啊喂！

    結果腦子一抽，一句「今天月色真美」便一口吃掉了肖投明原本想說的所有自認為有趣的話，大聲地一連串滾了出來，順便帶走了肖投明可以想出的全部下文，徒留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肖投明在風雨淒淒中凌亂。

    於是只好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