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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2:26:34 作者: 沐水游
    莫三老爺一愣,莫青陽跟他同父異母,小時候也不在一起長大,偏對方那脾氣比他還大,所以這幾十年過來,兩人幾乎可稱得上是死對頭。要不然,他也不會算計莫青陽,將時興作坊里的東西差不多整個挪到新興作坊那去,並且跟莫大老爺暗中通氣,斷了莫青陽絲料的路。

    今日族裡談事,莫青陽甚至都沒有露面,也不知是真的有事走不開,還是因為對方知道今日族裡要說什麼事,所以估計沒過來。

    莫大老爺這個提醒無疑是不容忽視的,莫三老爺在屋裡來回走了兩趟,隨後又想到什麼,立馬停下道:「對了,那丫頭,剛剛又折回來了,似乎還是老爺子特意讓人叫她進來的。」

    莫大老爺正舉茶要喝,聽了這話便頓了一頓,抬起眼問:「十五丫頭?」

    莫三老爺皺眉:「你說她今日這個時候過來找老爺子什麼事?」

    莫大老爺擱下茶盞,想了一會才道:「這十五丫頭,跟老2關係不錯,聽說如今老2那作坊,還有她的一份在裡頭。今日老2沒有過來,反倒是她來了……看來我剛剛說的多半是錯不了了。」

    「你意思是,今日這丫頭,是替莫青陽過來的?」

    「說不準,不過我瞧著老爺子對她有些不一樣。」莫大老爺輕輕哼了一聲,「那丫頭,我早就知道不是個善茬兒。」

    其實,在莫六斤那占了最大便宜的人是莫大老爺,但最早對莫璃不待見的人,也是莫大老爺。在他看來,要不是那丫頭離經叛道,硬是要接手幾個父親的產業,他何至於如今這般頭疼。當日他小瞧了那丫頭,答應了那五萬兩的賭約,當時是以為那丫頭定是拿不出這麼多銀子,倒是東莊那片桑園就名正言順的歸到他名下了。卻哪想……這才一年呢,那丫頭折騰出的那一件又一件的事,他越來越感覺當日的賭約應得太過輕率了。

    想毀約,卻又找不到合適的由頭,可若是再這般繼續下去的話,東莊那片桑園準是保不住了,不得不未雨綢繆啊。

    「莫青陽……」莫三老爺陰沉著臉,擰著眉頭,有些氣急敗壞地在屋裡轉著圈,「這新興作坊要真交到他手裡,那他豈不……」莫三老爺說到這,便咬著牙收了口。但莫大老爺卻曉得他下面想要說什麼,當日莫三老爺是整個算計了莫二老爺後,才將新興作坊給熱熱鬧鬧地開了張,當時莫二老爺氣得給莫三老爺撂下一句狠話,說他定會遭報應。結果,這才過了多久,報應就來了,而且更諷刺的是,莫三老爺鬧來鬧去,最後竟是都給莫二老爺做了嫁衣。

    這口氣,怕是比將整個新興作坊白送給不相干的人,還要難以下咽。

    莫大老爺一邊想著,心裡一邊冷笑,老三啊老三,看你平日牛氣哄哄的,想不到也有今日吧。

    「我特意過來找你,你怎麼倒不說話了」莫三老爺轉了幾圈後,瞧著莫大老爺竟還那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不由一怒,「你當這事跟你沒關係,那新興作坊若真交到老2手裡,到時候十五丫頭可就更是如虎添翼了,東莊那片桑園你到底想不想留下?」

    莫大老爺正了正臉色:「你當我心裡不著急,可我本來就沾不著你們這些事,該斷的路我也早給斷了,該出的主意,我也都給你出了。是老三你做得不夠啊,這都多長時間了,可你瞧那丫頭的雲裳閣,不僅沒關門,還另外開了一家分號,你還讓我說什麼」

    莫三老爺一噎,隨後更是怒了:「我說過,韓四道那小子鬼心眼多著呢,前幾日他就跟我說了,要辭了這差事,你說怎麼辦吧。」

    「你辭了他沒?」莫大老爺一詫,忙問。

    莫三老爺憤憤地往椅子上一坐,拿起自個那杯茶,喝了大半杯後才重重地將杯子放下道:「還沒有,就這般將他放了,叫我如何甘心。如今店裡的買賣也不好,人心渙散,不說賺銀子了,日日都在往裡賠,這全是他攪出來的事再說他在我這管了那麼多年事,我這人啊事啊,幾乎是沒有他不清楚的。要真放他出去,以我如今的情況,不管他是去幫別人,還是自己單幹,怕是馬上就將矛頭對準我。」

    莫大老爺一愣,沉吟一會,然後點頭:「這倒還是,留著不放心,放出去更是不放心,這小子竟成燙手山芋了,想必他是早防著你,早有謀算。」

    莫三老爺不甘地問:「你說這些做什麼,還不給我想個法子」

    這些日子,事情一件接著一件,早將他磨得心煩意亂,加上銀子流水樣地往外送,眼下莫三老爺雖看著是一臉的不甘和憤怒,其實心裡已是全沒了主意。

    「主意嘛,我倒是有個不錯的法子……」莫大老爺想了想,就讓莫三老爺湊過來,然後對他低語了一番。莫三老爺聽完後,琢磨了一會,就不放心地問了幾句。莫大老爺低聲道:「這可是一勞永逸的法子,不然這小子留著總是禍害。」

    莫三老爺遲疑了一會,目中露出狠色。於是兩人又接著商議了一會,爭執了數次後,總算談妥,隨後莫三老爺才告辭離去。

    不出五日,新興作坊果真被莫長青給收了回來,並且用的是自己的銀子,並未動用公中一分錢,這就等於,莫長青有絕對支配這家作坊的權力,無需向族中任何人交待。此消息一在族裡傳開,大家愣了一陣後,立馬就有無數人想方設法地求人在三老太爺跟前說好話。三老太爺的舉動,令明眼人也都瞧了出來,莫三老爺能重新握回作坊的機率很小,而三老太爺年紀又大了,不可能親力親為,因此眼下是人人都有機會叼上肥肉。卻不想,就在大家都伸長了脖子等待的時候,三老太爺竟一錘子定音,將新興作坊整個交給莫二老爺去打理,並令族裡的人,無論誰都不許在這上頭動腦筋打主意。

    意外的是,三老太爺做出這樣的決定後,莫三老爺竟絲毫反對也沒有,竟就這麼默默認了。

    而莫二老爺這邊,比起莫璃忽然送到過來的那一成乾股,更讓他激動的是從莫璃手裡拿到的那幾樣已失傳的織染技藝。因此過了頭先的震驚後,他便馬上著手,一股腦地扎進作坊內,再不管族裡的糾葛紛擾。

    一場風波,表面上就這麼過去了。

    只是三老太爺這邊,拿到莫璃送來的那份原樣照抄下來的東西,一個人坐在書房內看了許久,然後輕輕一嘆。作坊已重新整合,該清理的人也都清理出去,眼下是輪到桑園那邊了,那丫頭是個極謹慎的主,餘下的那半本手札,定不會像這次這般輕易拿出來。

    ……

    莫三老爺因自顧不暇,所以前段時間,聯合幾大家綢緞莊打壓雲裳閣的事,在持續一段時間後,因不見什麼成效,便不了了之了。於是這惡性競爭一過,雲裳閣的生意在賈黑的打理下,又慢慢恢復了火紅。

    於是,這一轉眼,初秋就滑了過去,莫六斤過世已整整一年。莫璃祭拜完父親,沉寂了幾日,直到那天上街,聞到滿街都飄著月餅的香味後,她才驚覺,原來一年一度的中秋節快到了。

    只是這香甜的,代表團圓的味道,如今聞起來,卻是令她倍覺心酸。

    ……

    中秋一過,就差不多到絲綢大展的日子。照往年的規矩,永州這邊,在中秋的前一夜,永州各大綢緞商都會包下幾桌上好的酒席,將平日裡生意上常有往來,卻因買賣的原因,趕不及回家團圓的客商都請來好好招待一番,給他們解解思鄉之愁,以便來年繼續打交道。

    於是八月十四那日,莫璃也收到瞭望月樓的請柬。

    「東家,這一趟你還是去露一露臉比較好。」賈黑看著莫璃手裡的請柬,「這次的中秋宴,請的人可不少,而且個個都有來頭,如今東家跟他們也能平起平坐。而且聽說每次這宴上都會說到錦繡榜的排名,東家這一過去,大家看在眼裡,到時評比的時候,多少能重視一些。」

    莫璃想了想,便道:「晚上……」

    賈黑想了想便道:「總歸這宴席的時間很長,也不是每個人都從頭坐到末的,該談到的正事差不多戌時之前就說完了。戌時過後,基本都是那些個富商們叫上余戶自行行樂的時間,到時東家離席就行,也不算多晚。」

    「我記得,望月樓實在十九孔橋區那吧,好像好靠著幾家樂坊春院。」

    賈黑呵呵一笑:「沒錯,畢竟都是些大老爺們,每年的中秋宴都喜歡選這些地方。不過東家放心,那望月樓是個正經的酒樓,跟那些樂坊春院不一樣。」

    莫璃沉吟一會,便道:「行吧,今晚你隨我去那走一趟。」

    賈黑點頭:「行,那我就先去忙了,同福街那我還得過去看一看。」

    賈黑走後,莫璃看了一下時間,便打算回後院跟朱氏說一下今晚自己要出去的事,只是剛一出去,就瞧著阿聖從前面走過,她即叫住他:「今晚你可有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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