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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2:23:12 作者: 雪刀
    耳邊迴蕩著男人的話,許盈淚流不止,枕頭濕成了一片。

    「太太……」傭人滿面擔憂。她拿著紙巾要給許盈擦淚,卻又無從下手。許盈平躺著,掌心覆蓋著整張臉,即將乾涸的淚腺里流出的液體不停地從指縫滲出。

    她的哭聲像是被重物碾壓過,干啞破碎,讓傭人心裡也難受起來。

    傭人從未見過有人哭得這樣難過,好像天崩地裂後再次遭受了巨大打擊,她就如受了極刑奄奄一息馬上就要咽氣的垂死之人。

    傭人手足無措,「太太……」

    病床上的許盈忽然道:「我要見他。」

    「您是說先生?」

    「嗯。」

    傭人出去了一陣子,很快回來,她說:「先生讓您去見他。」

    「他讓我去見他?」

    「先生是這樣說的。」

    許盈碰了下泛疼的腦袋,唇瓣抖動,「好,我去見他。」

    車子抵達別墅,許盈在傭人都攙扶下來到周衍面前。

    周衍面目一片陰冷森涼。

    許盈有許多話要說,聲帶卻在他森冷的目光下難以顫動。

    她纖薄地像一張紙片,嘴唇褪去了以往的顏色,像一朵頹敗的花。

    千言萬語全部從舌尖融化,只剩下一句話,「你在救我之前,有沒有認出我來?」

    周衍冷冷地扔出兩字,「我從來就不認識你。」

    「我是你高中同學。」

    「我知道。」

    許盈支撐不住似的後退半步。即便他知道她是他高中同學,他也從未認識過她。

    即便他們同在一班,即便他們說過話,即便他在公交車上幫過她,因為他沒有在意過她,所以他從未認識過他。

    於周衍而言,她只是一個陌生人。

    縱使她曾經幫他交過班費,在他母親去世後安慰過他。

    對於一個曾經有過交集並且幫助過自己的人,因為他從未在意過,所以她仍然是陌生人。

    如果不是她有幾分像沈蔓綠,他們恐怕到現在還是陌生人。

    「好,好。」許盈望著面前的男人,她喜歡了這麼多年愛了這麼多年的男人。

    他傷她至極,她該恨他,可她又愛著他。縱然如此,她仍舊愛著他。

    恨也罷,愛也罷,她決定就此了結。

    「就這樣吧,以後再也不見。」她說。

    恨不起,愛不對。

    她唯有遠離開他,忘掉他。

    周衍目光沉沉,「你毀了她的遺物。」

    她毀了沈蔓綠的遺物,他毀了她十多年的愛情。許盈定定地直視他,「我們兩清。」

    話音落地,她不再和他多說,轉身離去。

    周衍布滿血絲的眸子裡燃燒起無盡的怒意。

    額頭青筋突起,他似乎是在極力克制,否則下一刻就會像上一次那樣粗暴地對待她,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

    他抱住桌上的一個盒子,盒子裡裝的是沈蔓綠遺物燃燒過後的灰燼,他抱緊盒子,「綠綠……」

    漸漸地,他的情緒平復下來。眉骨一抬,他的視線射向許盈消失的方向,神色一片冰涼。

    許盈走出別墅,她回望身後的別墅。

    曾經她以為這裡是最幸福的天堂,卻不知其實這裡其實是充滿欺騙的地獄。

    曾經她為了不目睹周衍與沈蔓綠有多恩愛甜蜜,刻意考差沒考進火箭班,可她失憶後周衍不僅詳細細緻地告訴過她,他們從前到底有多恩愛甜蜜,還用謊言讓她親身體驗了兩年。

    周衍永遠也不會知道她失憶前也愛著他,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傷她最深的不是把她當做替身,而是毀掉了她從年少時就對他生出的感情。

    他用欺騙彰顯出他對沈蔓綠的深情。

    他用欺騙彰顯出他對她的無情。

    許盈喉嚨里一片苦澀。

    三個小時後,許盈從臨川回到了清河。

    再一次來到小區,許盈環顧她從小生活到大的地方。

    兩年了,這裡發生了些許改變,但仍與兩年前大致差不多。

    上次恢復記憶前來這裡產生的陌生感全然被酸楚代替,她深深地吸了吸氣,快步上樓。

    上次她猶豫踟躕著不敢敲門,這次她一到門前,就急切地敲門,生怕慢一步這門內的人就會不見了一樣。

    依舊是許母開的門。許母詫異著,大約是還記得她,「你怎麼又……」

    許盈看著她,這幾秒鐘仿佛是度過了整個春夏秋冬,她瞬間紅了眼,「媽……」

    許母愣了一愣,「你……」

    「媽,我是盈盈。」許盈抽噎著,猛地一下子撲進她懷裡。

    許母瞠目結舌,恍若被雷劈中。

    ……

    得知事情原委,並且證明了許盈的真實身份後,許母哭著抱緊許盈,「盈盈,你還活著!」

    許母狠狠箍著她,似要將她揉進她的骨頭裡,大顆大顆的淚珠簌簌而下。

    許盈泣不成聲。

    「我要去法院告他!」旁側,得知真相的許父憤怒道。

    許盈從許母懷裡退出來,她說:「爸,我和他已經兩清了。」

    「兩清?她把你整成別人的樣子,騙你你是別人,他做出這樣卑鄙齷鹺的事,你和他怎麼能兩清?」許父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爸,算了,我——」

    「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盈盈,他這樣傷害你,為什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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