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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2:21:12 作者: 白糖奶兔
怎麼會是陸起淮呢……她不是在做夢嗎。
謝婉寧也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夢了,場景忽忽兒的變。
一會兒是趙徹霸道的目光,一會兒是王府里丫鬟們的指指點點,一會兒是陸雅怡不屑的眼神,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夏天,耳邊響著丫鬟們刻薄的聲音。
「怎麼這樣不要臉,勾的王爺盡往她屋裡去。」
「你瞧她那個樣子,胸脯鼓鼓的,腰肢那麼細,怕是一掐就要斷了去,誰家的好姑娘長她這個樣子。」
「誰說不是呢,怪不得做了那上不得台面的妾,真叫人看不起。」
謝婉寧拼命搖頭,她也不想的,淚珠順著眼角就流下來。
陸起淮的手指上有微涼涼的觸感,他側過頭看她。
怎麼哭的愈發厲害了,面色潮紅,小臉兒上掛了淚,眼睫微動,睡得很不安穩。
到底是夢見了什麼,哭成這樣,陸起淮低下頭就看見他的手被她握的緊緊的,甚至出了些紅印,看著叫人心疼極了。
他的身子有些麻,這樣側坐著有些久了,想換隻手來叫醒她,省的她哭的這樣傷心,可別著了涼。
陸起淮的身子剛剛動了動,謝婉寧就把他的手握的更緊了,像是捉住了救命稻草一樣。
他看了看她玲瓏纖細的眉眼,聲音低沉:「我一直在。」
謝婉寧夢裡的畫面又變了一個場景,她渾身濕淋淋的,正躺在夏日池塘旁的青石道上,她努力睜大眼睛,卻怎麼也睜不開,只隱隱約約看見一個身影向她俯身。
太陽一下就不見了,那人的身子正覆在她頭上,像是伸出手解她脖頸上盤扣的樣子,是怕她喘不上氣嗎,可是她已經要不行了。
眼皮上落了滴水,她微微抬起了眼,陸起淮緊抿著唇,眉骨微突,低聲說:「別怕。」
謝婉寧一下子就睜開眼睛了,她往一旁望去,書案上白玉花瓶里插著嬌艷的海棠花,是先生的內間兒沒錯,方才她來的時候還想著一貫冷清的先生怎麼會在書案上安置海棠花。
陸起淮就看見她朦朦朧朧的眼睛,像是含了水霧,茫然和脆弱:「醒了,」他的嗓音不自覺就變的柔和了。
謝婉寧這下才真正的醒過來,許是胳膊壓得有些久了,她感覺身子很酸,然後直起身子來:「先生,我剛剛是睡著了嘛。」
酥酥麻麻的感覺從左手傳來,她低頭一看,她竟然緊緊的握著陸起淮的手,她一下子就把手鬆開了:「先生,學生方才不是故意的,」聲音越來越低,隱隱含了羞意。
陸起淮就覺得手裡那股溫熱細膩的觸感消失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竟然有些空落落的感覺,然後他聽見自己的聲音:「無妨。」
謝婉寧回過神來,她想起剛剛的夢,為什麼,會是陸起淮的臉……她心裡嘆了口氣,真是越來越依賴先生了,竟然做了這樣糊塗的夢。
她打量起陸起淮,他的側臉白皙俊秀,夢裡的他也是這個樣子,只不過眉眼間多了些滄桑,眉心的皺痕也比現在要深些,她想起落在眼皮上那滴水,微涼的觸感,這夢也太真實了些……
許是壓得有些久,謝婉寧刻絲小襖上的滾毛邊在她臉上印了些淺淺的紋路,膚色白裡透紅,再加上剛哭過,眉眼間就多了些艷色。
「你剛剛做了什麼夢,」陸起淮把手放回來,不經意的模樣問道。
謝婉寧楞了一下,她想起她睡夢裡又哭又鬧的樣子:「先生不必掛心,就是個尋常的噩夢,」實在是太難堪了。
陸起淮看她低著頭,眉毛不自覺就蹙了起來,不想說就不想說吧,他總覺得她有時不像這個年紀的小女孩,他想起之前她在面對帖木日的時候淡然的模樣,她好像隔著一層霧,總是看不清。
日頭漸漸往下垂了,透過窗柩落在花瓶里的海棠上,謝婉寧有些好奇:「先生的屋子裡竟也會擺海棠花。」
陸起淮看了看她睜的圓圓的眼睛:「興許是女學裡的僕婦弄的。」
原來是這樣,謝婉寧點了點頭,她看了看陸起淮俊秀的眉眼,怎麼這樣熟悉:「先生,我們以前見過嗎。」
陸起淮微楞,然後回答:「怎麼這樣問,我第一次見你是在謝府的書房外,你忘了不成。」
謝婉寧點點頭,可能是她想多了,她以前怎麼可能見過陸起淮呢,這個夢弄得她越發糊塗了。
時間不早了,謝婉寧整理好卷宗:「那學生這就走了。」
她抱著卷宗往外走,回身關門的時候就看見陸起淮的手放在海棠花旁邊,穿著單薄的直綴,竟然生出幾分孤寂感來,她輕輕合上了門。
外頭的風大些了,吹的門外的燈籠滴溜溜地轉,守在一旁的僕婦馬上拿了鉤子挑緊,然後推開了房門。
風一吹進來呼啦啦的響,僕婦往前走,面上帶了笑:「陸夫子,這海棠還是您親自拿過來的呢,」然後湊上前把裝著水的黑漆碗遞給陸起淮。
「這花兒是先生您自己家裡種的吧,生的可真好,」僕婦說道。
陸起淮接過碗,用手輕輕沾了水往海棠上撒:「是我母親種的,她平日裡喜歡種花。」
僕婦就贊了句:「老夫人的手藝好,這花開的真好。」
陸起淮看著白玉瓶里煢煢的一支海棠,明媚嬌艷,像她。
到了晚間忽然下起了雨,越下越大,外面的街道到處是淅淅瀝瀝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