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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2:18:21 作者: 殊途當歸
淺淺的低笑聲再次傳來,顧落知更不願意坐回去了。
兩個時辰後,嚴承帶著人回來了。
「大人,我們探聽了府城裡大半數雜貨鋪,他們店中皆無米糧販賣,我們詢問了理由,是因為七八年前幾家大米行突然統一提價,將小米行和雜貨鋪弄得都收不到米糧……」
嚴承稟告的內容,和當時那掌柜的說詞沒有出入,武昌府里的幾家大米行確實用了特殊手段,攏住了湖廣治所及其周圍的米糧生意。
將將等消息的時候,顧落知已然想好了該如何查,她對景初維說道:「七八年前的事情現在恐怕很難留下線索,不過我們可以去問問當年那些小米行,那時他們生意做不下去,自然該想著如何自救,他們會去調查原因,說不定他們能發現某些線索。」
景初維頷首:「好,我讓聞井去查查當年那些小米行。」
嚴承暫且休息,聞井又帶著人出去調查,直到晚膳後,他才帶著人回來。
「八年前武昌府里有很多小米行,屬下先整理了幾家叫得上名字的,大人們先看著,明日屬下會將全部米行的消息整理好呈上來。」
聞井做事比嚴承細緻許多,他先將城裡有些名氣的小米行調查清楚,然後寫在紙上呈給景初維和顧落知看,並且寫得很詳細,大大小小事無巨細,一目了然。
顧落知和景初維坐在蠟燭前,兩人一張一張地翻看著,都很是專注,直到燭光微微晃動,景初維才稍稍分出了心神。他拿起小銅剪,將燭芯減掉一些,燭光頓時變得更亮了。
這一番動作並沒有打擾到顧落知,她半垂著眸子,眉頭輕皺,仍舊看得十分認真。
景初維的目光久久地落在顧落知的側臉上,他看見她緩緩地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她的睫毛在燭光的照應下投落出一片小小的陰影,遮住了她的眸光,就像是烏雲遮住了玉輪,讓景初維心中莫明生出了幾分可惜之情。
他不知道自己注視了她多久,直到顧落知翻動紙張發出細微聲響,景初維才回過神來,他趕忙放下拿了半天的小銅剪,重新垂首看向手中的紙頁。
紙頁上的每個字他都認識,景初維讀過一遍卻沒留下印象,他現下只能注意到自己仿佛近在咫尺的快速心跳聲。
過了一會兒,顧落知率先看完了手上的一半紙頁,她將紙頁的順序重新整理了一下,而後一邊將紙頁遞給景初維,一邊說道:「我這一半看完了,給你。」
景初維的動作頓了頓,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道:「我尚未看完,稍等。」說完,他迅速收斂心神,認真地看了起來。
聽見回答,顧落知愣一下,為何要稍等?他將他看完的部分先給她看便行了啊,他這是怎麼了?
顧落知心中疑惑了一瞬,但因著現在有事,她便沒有去細究原因。
半個時辰後,兩人將聞井呈上來的紙頁看完。
景初維率先開口:「先去哪家?我們以什麼身份去問?」
「我早就想好了,先去袁家問,我們就以監察御史的身份去問。」顧落知抿唇一笑,而後從懷中摸出了牙牌,亮給景初維看,「有這東西在,袁家自然不會懷疑我們的真假。」
景初維想了想,贊同顧落知的決定:「袁家乃是當年堅持得最久的人家,並且期間他們還採取過行動,找商會、上衙門,甚至像幾家大米行一般也提高了收糧的價格,不過很遺憾袁家沒有堅持到最後。」
顧落知頷首:「最重要的是,袁家和何家不和,是以我們去袁家探查的消息不會被泄露出去。」畢竟陛下讓兩人暗中行事,他們需得隱藏好身份。
「好,那明日我們便去袁家。」景初維將桌上的紙頁收好,「我們要假扮哪兩位?」
顧落知說了兩位監察御史的名字:「這二人同我們年紀相仿,一年前剛升為監察御史,沒來過湖廣巡查,生面孔,不會有人認識。若是他們這次恰好來湖廣巡查也沒關係,他們來之前我們應該已將事情查清楚了,到時候躲開便是。」
顧落知將事情考慮得很是周全,她將自己的安排細細地說給了景初維聽。
景初維不禁一笑:「御史大人便如此自信我們能在幾位監察御史到達之前將事情查清楚?」
顧落知抬眸瞥景初維一眼,道:「這不是有太傅大人在嘛,下官可是相信著您,您定能帶著下官將一切都查清楚。」
景初維唇角幾不可見地抿了一下,半晌後,他低聲說道:「那便請御史大人一直相信下去。」
第二日,顧落知和景初維稍稍改變了一下裝扮,兩人脫下商人穿著,套上了文士衫,而後只帶了嚴承和聞井出門。聞井事先便了解了袁家的位置,原想著他們直接去袁家,哪知臨著出門的時候,突然接到消息說袁老爺去了迎合樓,於是顧落知他們也只能跟了過去。
袁家乃是武昌府的老牌商賈世家,當年可是這府城中的首富,在湖廣還未成為魚米之鄉之前,袁家長年做著寶石生意。後來蘇常地區逐漸不種糧食,改種棉花,以前的那句諺語從「蘇常熟,天下足」變成了「湖廣熟,天下足」,袁家這才做起了米糧生意,只是初初做起米糧生意便受了挫,不過好在底蘊深厚,並沒有家破人亡,現如今雖仍然富有,但已經遠遠及不上何家了。
顧落知和景初維剛來到迎合樓,暗中盯著袁老爺的侍衛便過來稟報:「袁老爺似乎與人約好在三樓的包廂中見面,屬下將旁邊的包廂定了下來,大人們可直接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