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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2:18:14 作者: 蒼白貧血
    季姚摸了摸車鑰匙,卻聽見手機響。

    手機屏上出現的號碼陌生又熟悉,好像自己之前爛熟於心,可又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是誰的。

    季姚掛了好幾次,無奈那人一遍一遍的打,直逼的季姚只能接通電話,「誰?」

    車還沒來得及發動的時候,段修平已經從酒店裡衝出來。

    沒穿西裝,襯衫扣子都系錯了地方。

    電話里的聲音低沉,輕不可聞,

    「季姚,是我。」

    季姚發動了車,踩著油門正要走,卻給段修平擋在車前,接著又繞道車身,拼命的拉車門。

    季姚冷眼盯著窗外的男人,「滾。」

    車窗半開,段修平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進來,「季姚……你先開門……咱們談談……」

    季姚扔下手機,掛了倒車檔,抬眼看後視鏡,轟足了油門一個後撤然後挑頭駛離。

    後視鏡里的人影越來越小,直到變成一個黑點,融入夜色里。

    副駕上的手機屏亮著,繼續保持接通,似乎有人在說話。

    季姚完全沒意識到,也沒那個心情。

    廣播裡忽然插播一首很老的歌,張惠妹幽幽的開始唱記得。

    過了太久沒人記得,當初那些溫柔,

    我和你手牽手說要一起走到最後。

    可是過了這麼久,季饒卻都記得,而且記得清清楚楚。

    記得兩個人一起打架,給老師罰站,

    記得在大學圖書館書架後那個青澀的吻。

    記得自己活了二十多年,就只過喜歡這麼一個人,

    但自己記得這些有什麼用,不還是比不過一個能給他結婚證的女人。

    第2章 凶宅

    季姚不太記得自己死了多久。

    只記得那天開車的時候哭的太兇,正低頭找紙擦鼻涕的時候,誰知道撞上個沖黃燈的大貨車,結果就魂歸西天了。

    季姚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以鬼的形態在這間屋子,更不知道這是誰的屋子。

    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

    這現在已經是個凶宅了。

    屋子裡黑漆漆的,

    季姚木著臉在房間裡四處走動。

    房子是一個小複式,臥室里空蕩蕩,沒什麼裝修,只有一張大床,窗子大開著,有風從外頭灌進來,吹動白色的窗簾,像是浮動的幽靈。

    季姚走了一會,最後趴在一面巨大的穿衣鏡前,仔細打量著自己死後的容貌。

    裡頭的男人冷漠俊俏,臉上陰淒淒的,月色照進來,泛著青白。

    嘴唇卻是朱紅的。

    跟死前沒什麼兩樣。

    就是頭髮有點長了,頭簾幾乎要遮住眼睛,伸手掀起來,露出額角一塊暗褐的大疤。

    季姚放下頭簾,覺得這個宅子很幸運,因為停留的是自己這種帥男鬼,而不是一個面部可憎的女鬼。

    季姚很快就沒什麼事可做了

    忽然想起生前聽老人們說人死後舌頭都很長,就對著鏡子伸了伸舌頭。

    不是很長。

    季姚收回舌頭,又想萬一能拉出來呢,接著就用手將舌頭儘量往下拉。

    果然是長了點,但是比長舌頭鬼差的還遠。

    季姚一狠心就下了死手。

    寂靜的房子裡有鬼哇的一聲吐在鏡子前。

    細長粘稠的銀絲掛在嘴邊,季姚乾嘔了兩聲,抬手擦了擦嘴,又垂眼去看鏡子。

    黏糊糊的一大灘,好像有人she上去了。

    也不知道人類能不能看見。

    但是季姚看著很難受。

    季姚打算找個東西擦一下,不然太噁心。

    在樓上轉悠半晌也沒找到一捲紙,季姚就想著去樓下轉轉,可才走了兩步就又有了新想法。

    既然作為一個鬼,總得有點生前沒有的功能吧,記得生前看電影的時候,鬼都是能起飛能穿牆的,一路火花帶閃電的,說不定還就是真的吶。

    這麼想著季姚在地上蹦了兩下,發現自己實在飛不起來,就決定試試看能不能穿牆。

    時鐘指向晚上八點的時候,這棟房子裡發出古怪的咚咚聲,沉悶單調,卻不持續。

    季姚捂著腦袋走下樓,有點想生氣。

    想著當鬼可真沒意思,一點特異功能都沒有。

    木質樓梯像是很久沒人打掃了,季姚走了一個來回,都能覺出腳底板下一層的土。

    所以等他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手裡拿的不是紙,而是一隻拖把。

    而且沾了水,被擰乾淨了。

    季姚開始拖地的時候,自己都覺得有點囧。

    沒見過誰家鬧鬼還帶給拖地的。

    可有生前就有輕微潔癖,又找了個醫生,倆人直接把潔癖發揚到極致,季姚一有時間就指揮他在家裡收拾,現在因為沒人指揮,就只能自己動手,這屋裡髒成這個樣,季姚真是做鬼也受不了。

    拖了一會,季姚直起腰,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找的那個醫生長什麼樣來著。

    就記得那個人渣操女人給自己撞見了,好像還戴個眼鏡。

    斯文敗類。

    等季姚將整個屋子裡的地都拖乾淨後,又在浴室里沖了腳,這才覺得舒坦許多。

    門鎖被打開的聲響在黑暗裡格外清晰。

    季姚從浴室里出來,大喇喇的站在客廳中央。

    門fèng露出一絲光,有高大的陰影晃進來,將手裡的東西丟在鞋柜上,接著彎腰拖鞋。

    看身板應該是個男人。

    季姚在想這人會不會發現地被擦過。

    正猜測,客廳的燈忽然就亮了。

    這男的臉長的並不算很帥,卻是格外的硬朗,強健,深黑的眼睛望向這邊,給燈光映著,流出些異樣的光彩來。

    他似乎是在看自己,但是季姚知道這不可能。

    因為人是看不見鬼的。

    但也不排除這人就是個陰陽眼什麼的。

    季姚漠然的望著這個男的。

    男人垂下頭開始脫西裝,領帶,又將胸口的扣子解開,一顆一顆,露出暗色的彈性肌膚。

    結實的肌肉推在肩膀和手臂上,他身上附一層細汗,整個人看上去熱氣騰騰的,輕易的就能嗅到濃烈的荷爾蒙。

    不像自己,冷冰冰的,沒一點熱乎氣。

    季姚眼角一跳,直撅撅的站著,就仿佛自己真的是一具立屍。

    男人皺著眉,脫光了上衣。

    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但是這跟季姚沒什麼關係。

    反正季姚只是鬼,是這個房子裡的孤魂。

    男人似乎不打算脫褲子,就直接經過季姚,朝浴室走去。

    季姚轉身看他進了浴室,門都沒關。

    看來是真的以為家裡沒人。

    也不知道家裡有鬼。

    季姚聽著花灑的聲音,就跟著走了進去。

    自己生前就喜歡男人,身材這麼好的男人沒理由不進去看看,反正自己也是鬼,他也看不見。

    浴室里是乾濕兩分的,玻璃隔斷上霧氣蒸騰,水流順著玻璃上淌下,衝出一道道透明,後又被霧靄重新吞噬。

    季姚面無表情,上下打量著那人的身材。

    覺得有點看不清,便找了一塊毛巾擦掉玻璃上的霧氣。

    雖然沒擦掉,但隱隱約約能看出裡面的寬肩長腿,腹肌人魚線什麼的,還有下面的尺寸……總之真是很不錯。

    季姚站累了,低頭看腳邊有個小板凳,就順勢坐在上頭,繼續看男人洗澡。,夜深了,昏黃靜謐的燈光落季姚身上,自牆面上投下一個暗淡的影。

    男人沖乾淨了頭上的白色泡沫候,關掉花灑。

    接著從浴室出來,朝這邊走來,停在季姚面前,抬手去夠掛在不鏽鋼架上的毛巾。

    那該死的地方正好對著季姚的臉,高度都正好一至。

    季姚平視著眼前的東西,伸出手,比量了一下。

    奇怪的事,那根東西好像有點腫了,也不知道是季姚的緣故,還是其他別的什麼原因。

    那男的逃一樣的鑽回去,重新擰開花灑。

    這回沖的是冷水澡。

    沖完了出來候,就當著季姚的面胡亂擦一下頭髮,趕忙將那條大毛巾圍在腰間。

    季姚自然而然的跟在他後頭走出門。

    男人髮根濕漉漉的,脊背上還有未擦淨的水滴,順著流暢的腰線淌下,潤澤肌理,很是性感。

    這人直接在沙發上坐下,懶懶的翹起二郎腿,伸手去摸遙控器。

    屏幕上忽然顯現的畫面嚇了季姚一跳,是一個外國喜劇片,很老的片子。

    季姚很無聊,就跟著坐在沙發里。

    在陷入皮質的一刻,季姚有點害怕被人發現沙發自己無緣無故的陷下去了,再有就是,沒想到鬼也有重量。

    一人一鬼就這麼坐在沙發里,盯著電視屏幕,各懷心事。

    電視裡的男人攥著女人的手,臉上的青筋暴起,

    「你願意嫁給我麼?」

    「當然願意,好的。」

    「那你能不能別再忘記我?」

    「啊?」

    「你是藝術老師,你每個星期天都去胡基勞餐廳,你用華夫餅乾做房子,你喜歡卡薩布蘭卡百合……」

    「哦,親愛的,你在說什麼……」

    「那都是我陪你去的,我給你陪你烘的,我陪你買的……難道你一點都不記得了麼?」

    ……

    季姚看一眼電視右下角的片名,《初戀50次》,可真夠無聊的。

    旁邊的男人沒有換台,就那麼坐在沙發里,一根接一根的抽菸。

    看上去看的也不怎麼開心,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還要堅持看。

    季姚無聊的要命。

    剛想起身離開,去見那男的忽然轉過頭,正對著自己,將手裡的菸蒂摁在菸灰缸。

    季姚下意識往後一躲,後又覺得自己沒什麼好躲的,本來他也看不見。

    但那男人凝視自己的眼神,分明就像是能看見。

    那男人貼的越來越近,季姚甚至都能看見那雙眼睛裡映出來的人影。

    粗糲修長的指頭伸過來,摸上自己的臉,磨蹭著自己的鼻樑,嘴唇,下巴。

    非常炙熱的活人溫度。

    男人眼中蘊著欣喜,笑容有點無奈,「怎麼一直不說話,撲克臉。」

    季姚尋思片刻,左右看了一眼。

    那男的有點尷尬,「季姚?」

    季姚正過頭,打掉臉前的手,

    「你能看見我?」

    男人哈的笑了一聲,「廢話。」

    季姚稍一皺眉,「你是陰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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