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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之後，文淺夜先開口了，「說起你家的事讓你這麼難以啟齒嗎？」

    夜辰風沒有立即回答，又低頭默默吸了一陣子的煙，走了一陣子的路才回答：「淺夜，不是我不想告訴你，而是那段過去……是我不如何開口。」

    「你有什麼過去？」文淺夜看著他，發現夜色昏暗，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臉，只見菸頭冒著一點點紅色的亮光。偶爾在他仰頭的時候還能接著遠處的星光辨出他的輪廓，線條堅毅挺拔，像大理石塑像，他長得一向非常好看的，側面也異常完美。

    夜辰風答：「你既然這麼不信任我，想要聽我的過去才安心那麼我就告訴你無妨。我和我妹妹……」他頓了一下，很久很久，似乎才下定決心回答，「的確有那麼一段過去。」

    文淺夜終於驚訝了，冷冷地看著黑暗中模糊不清的他。心裡忽然一下子沉到谷底，果然啊果然，女人的直覺一向很準，她就知道夜辰風也那個皮甲里的女孩有牽扯，但是當時也覺得自己太敏感，沒想到竟然是真的，他們真的有牽扯。

    夜辰風說：「妹妹是領養的，比我小十歲，不是親生的，但是很得我父母寵愛。我父母僅有我一子，而且小時候我特別叛逆，天生喜歡與眾人唱反調，常常捅簍子惹父母不快，後來父母實在煩躁了我，想再要個孩子又困難，於是就去孤兒院領養了一個。妹妹到我家的時候才三歲，小小瘦瘦的一個，眼睛大大的，長得很無辜，雖然樣子很乖巧很可愛，但是我那時候特別討厭她，因為她一來就像個公主，搶盡了我父母的寵愛，那時候我還是經常欺負她的。可是她居然也不跟我父母說，只是默默忍受著，甚至還常常替我隱瞞我我捅的婁子，或者暗中關心我。」

    夜辰風仰頭看了一下遠方，「我實在是不明白，這么小小年紀的她為什麼這麼懂事，後來就暗中觀察她，發現她經常幫家裡做事，比如打算、收拾東西，你無法想像一個三歲的小孩子會主動做這些事吧？即使那時候有保姆，但是她還是想著做那些，平時在我父母面前也很乖很聽話。可是到了晚上，我卻發現她在房間裡哭，你知道她在說什麼嗎？她對著一張父母的照片一邊哭一邊自言自語說：『爸爸媽媽，斕斕很乖，很聽話，我會努力做個好孩子讓伯伯伯母喜歡我的，這樣我就有一個家了，我不想再是一個人，媽媽你為什麼拋棄我，你和爸爸為什麼先走了，單單留下我？』我看到這一幕很心疼，終於知道她為什麼要這名乖巧，我想她只是一個想要家庭的小孩子而已，後來我就再也沒有欺負她，甚至開始對她好。」

    「你把她當成妹妹嗎？」文淺夜還是問出這麼一句話。

    夜辰風沉默了一下，終於把煙吸完，扔到地上掐滅。然而才回答：「後來我們長大，妹妹一直是個聽話懂事也爭氣的還好子，她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高中的時候就跳級，十六歲上大學，我一直很欣賞她，不知道是不是懂事的女孩子都比較早熟，我們之間……」

    「你們相愛了？」文淺夜即使心情沉到了谷底，但還是忍不住努力平靜地問出這句話。

    夜辰風沉默了一陣子才回答：「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相愛來得很突然，或者是一直潛移默化的結果，我看著她長大，這麼美麗善良，懂事又很爭氣的女孩子，外面的任何女孩子都比不上她，再加上本身沒有血緣關係，我怎麼會不心動，而我更想不到，她，居然也愛上我。就在她考上大學那一年，她十六歲生日那天，在家裡開完了Party出來，她又單獨叫我出去小聚會了一會兒，就在那時候她說：『哥哥，我發現……我喜歡你了怎麼辦？雖然知道那是禁忌，可是……我仍是忍不住喜歡上你，怎麼辦，我要怎麼打消這個念頭？』那天她哭得很傷心，完全無錯的樣子，可是她不知道，我心裡是多麼開心。我心愛的人，我心愛的妹妹，她竟然也是喜歡我的。平時她太懂事，太隱忍都不讓我察覺，沒想到那天，她終於崩潰忍不住，跟我說了出來。你知道我一向很叛逆，又是夢寐以求的事，哪裡還管得這麼多，一下子衝動就抱住了她。」

    12.-十二章 夜一斕

    夜辰風繼續說：「我對她說：『我們不是親兄妹，沒有什麼是不可以的，我喜歡你，我們交往吧！』斕斕她恨惶恐，她大概也想不到我會突然這麼直白地表白，起初想要拒絕，但是我苦苦勸她，我們不是親兄妹，既然相愛為什麼不能在一起？為什麼要在乎別人的眼光？如果每做什麼事都要在乎別人的眼光豈不是很累？不知道是不是被我說動了，斕斕哭了一陣，後面也接受了我，我抱緊了我。我永遠記得那一天，那一天以後，我們彼此明白自己的心聲，開始暗中交往。」夜辰風即使現在回憶的時候還是很愉悅的，仿佛沉浸在莫大的幸福中。

    可是他沒有注意到他這番話會給文淺夜帶來多大的傷害，或者一開始他就沒在乎過她，所以根本不會在意她的情緒。文淺夜此時心裡發酸，對那個素未蒙面的女孩嫉妒都要發狂了，為什麼上天可以對一個女孩子這麼好，聰明美麗，學習上進，而且還有這麼優質的男人深深愛著她，為什麼她一生來就同樣父母罹難，一個人要拉扯著你年幼的妹妹長大，並且幾次戀愛都沒有成功，為什麼她的命運要這麼悲慘。

    如果命運這些她可以不去嫉妒，畢竟這是上天安排的，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很好的命運，可是夜辰風，這是她心愛的男人，可是心愛的男人卻喜歡別的女人，她就無法不對那個從未蒙面的女孩產生嫉妒。

    雖然心裡酸得要死，可是文淺夜還是儘量壓抑情緒心平氣和問：「你們既然這麼相愛，為什麼你還要來跟我交往？」

    夜辰風似乎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轉過身來看著文淺夜說：「我們相愛，可是我們卻不可能，我本以為我們可以不顧任世俗的反對幸福地在一起，可是我們第一關就過不了我父母那一關。」夜辰風又很頹然地轉過身去，以手翻了一下額前的頭髮，望著遠望說，「我父母是個很傳統的人，再加上我家也算是有錢人受眾人矚目的，一舉一動都會被媒體報導出去，所以我父母是絕對不容許家裡出現這種兄妹戀的醜聞的。他們非常強烈地反對，用各種手段禁止我們在一起。我本來就是個不聽話的人，對我父母的反對可以無視，只要和斕斕在一起哪怕讓我淨身出戶也可以。但是斕斕不同，她從小到大都是個聽話的孩子，看到我父親被氣出病來實在受不住，最後她妥協了，她自己跟我斷絕了關係，在我父母面前跪著發誓說 以後不會再對我產生兄妹之情之外的感情。那件事之後我就失望離開了。」

    「那後來你和你家人怎麼樣？」

    「這是三年前的事了，直到斕斕20歲去國外留學，主動來找我回去，我和家裡的關係才緩和一些。」夜辰風又找出煙來吸菸。

    文淺夜算了算，夜辰風今年31，那麼她的養妹也才21，出國留學也就一年多事。她又忍不住問：「你現在和你妹妹關係怎麼？」

    夜辰風吸著煙很頹廢地說：「還能怎麼樣，她拒絕我，執意要當兄妹，我也只能這樣了。」

    文淺夜心裡很冷很沉，忍不住冷冷地說：「夜辰風，除了你妹妹你愛過別的女人嗎？你和這麼多女人交往是為了什麼？」

    「我說了我和我妹妹已經不可能！」夜辰風澄清著這件事轉過神來，見文淺夜身子僵硬，他便意識到不對，握著文淺夜的肩說，「淺夜，你怎麼了，雖然我曾經深愛著我妹妹，雖然我和很多人女人交往過，但是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我和你，是想要好好開始的。我和斕斕已經不可能，我也不想一輩子糾纏她讓她左右為難，我和你，是真的想要一個新的生活的。」

    文淺夜聲音依然很冷地說：「夜辰風，說來說去，我不過是一個替身，是一個你為了遺忘你妹妹才交往談戀愛的工具罷了！」她說著，心裡發酸，感覺眼睛酸澀，這麼久的等候，一直默默地當他的秘書看著他和各色女人交往，受盡心裡的悽苦，終於等來他的表白希望和她在一起，可是到頭來，他對她依然不是真心，而是把她當成遺忘深愛女人的工具。文淺夜啊文淺夜，你一輩子都是在悲劇中度過，一直以來，從來沒有好的運氣，沒有好的命運！

    夜辰風似乎感覺到她的憂傷，忽然抱住她，讓她的頭依靠到自己肩膀上，柔聲安撫說：「淺夜，淺夜，要我怎麼說你才相信我呢？我和斕斕真的已經不可能，我是不指望能和她怎麼樣了，你對我來說是跟別的女人不一樣的，我是真心想和你交往的，和你好好開始的，不然也不會一和你交往就斷絕了和所有女人的關係，這樣你還不相信我嗎？」

    文淺夜哽咽著說：「你和你妹妹沒有了指望，你為什麼還把她的照片放在皮甲里，既然沒有指望你為什麼還帶著執念，依然惦記她？你這不是傷害我嗎？」

    「她是我妹妹，我當然要惦記她，但是你要知道，就算我偶爾惦記一下也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你才是我命中注定的女人啊！」

    文淺夜依然傷心，又問了一句，「你和我在一起，是因為和你妹妹沒指望了，但是如果有一天又有指望了呢，如果有一天你妹妹回頭找你，不顧一切地想要和你在一起呢？」

    夜辰風一時語噎，頓了很久很久才回答：「那是不可能的，斕斕發了誓，就再也不會回頭，她是那麼懂事的女孩。」

    文淺夜靠在他肩頭哽咽著沒有說話，夜辰風同樣抱著她安撫她，似乎都在享受片刻的安寧，雖然心裡都是悲傷的，但是誰也不想說話不想再問了，就好好地安靜一會兒吧。

    可是誰有又能知道，多少年以後，文淺夜的話一語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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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海邊回到文淺夜的樓下之後一句是晚上11點了，夜辰風從淺夜下車，摟抱了一下她，叮囑她讓她好好休息，兩人還在相敘之時，夜辰風的電話忽然響了，他拿起來接聽：「餵……」可是很久很久之後他一直不說話，神色由平淡轉為震驚又轉為複雜。

    文淺夜不知道是誰的電弧，就一直看著他，最後，聽到他說：「斕斕，你回國了，現在在機場嗎？……好吧，我過去接你！」

    13.-十三章

    那一刻文淺夜不知道自己的心是什麼感覺，只愣愣地看著夜辰風，久久都沒有別的反應，感覺心一直在下沉，下沉，繼續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