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頁

    莫姝安看著清寶做的事情，眼神閃了閃，卻沒有阻止，而是擰了帕子來給清寶擦臉，餵了水，然後幫她換了衣服，這才把她放在床上，清寶像是知道自己做的不對，擰著手指頭偷看莫姝安，莫姝安只是輕輕摸了摸清寶的臉頰，柔聲問道，「清寶不喜歡父親嗎？」

    「不喜歡。」清寶毫不猶豫地回答。

    站在門口的秦景楠神色暗了暗，雖然關著門，卻並不妨礙他聽到裡面母女兩個的對話。

    莫姝安有些困惑問道，「為什麼呢？」

    清寶見母親沒有責怪自己，這才膽子大了些，說道，「因為他不好。」

    莫姝安沒想到清寶會這樣回答，只是看著清寶問道，「能不能告訴母親，清寶為什麼覺得父親不好？」

    「他沒有陪過母親，沒有陪過清寶，小六子的父親會讓小六子坐在肩膀上，會帶著小六子出去玩，可是他沒有。」清寶年紀雖小，可是口齒清晰，話說的淺顯意思卻很明白，「清寶病了，他也不在，母親病了他也不在，不好，壞，不要他。」

    秦景楠身子晃了一下，扶著牆壁這才站穩。

    莫姝安沒想到女兒是這樣想的，「可是母親不是告訴你，父親有事才……」

    清寶眼中含淚說道，「那也不好，清寶不需要他，他壞。」在孩子心中是沒有什麼不得已和無可奈何的，好和壞在他們心中自有標準，「他沒配過母親和清寶，不需要他。」

    莫姝安沉默了，只是把女兒摟在懷裡，輕輕拍著後背，清寶錯了嗎？並沒有錯，秦景楠做的事情很危險，他不來也是為了她們母女好，莫姝安明白，任何一個成年人都明白，可是清寶還是個孩子，在她需要父親的時候，秦景楠這個當父親的從來沒有出現過，所以當他突然出現了，清寶心中不是喜悅也不是接受，而是一種從內心升起的排斥與責怪。

    正是因為清寶在乎父親這個人，才會有這樣的情緒。

    「是的，他很壞。」莫姝安開口道，秦景楠在父親這個身份上做的真的不好不對，哪怕有千般無奈萬般理由，莫姝安也必須承認，秦景楠不是一個好父親，起碼在這三年來，「所以我們一起懲罰他好不好？」

    清寶不說話了，只是把臉藏進了莫姝安的懷裡，莫姝安也不再說話，輕輕撫著清寶的頭髮。

    第116章

    等清寶睡著了，莫姝安才起身去打開了房門，秦景楠已經冷靜下來了，只是眉眼間的愧疚自責怎麼也掩不住。

    莫姝安側身讓秦景楠進屋，低聲說道，「清寶已經睡了。」

    秦景楠點了下頭，伸手握著莫姝安的手，一併走了進去，床上清寶睡的正熟，秦景楠坐在床邊，認真看著他的女兒，這是他第一個孩子，也是他虧欠最多的孩子，「像你。」

    莫姝安站在秦景楠的身後，兩個人一直十指相扣，秦景楠的手粗糙了許多，還有傷疤，聞言說道，「眼睛像你。」

    秦景楠問道，「我能碰碰她嗎？」

    莫姝安應了一聲。

    秦景楠手指輕輕碰了碰清寶的臉，然後小心翼翼握著了清寶的手，就算以後他們有了別的孩子，清寶在秦景楠心中的地位也是不一樣的，而此時他一手牽著莫姝安一手牽著清寶，握著他這一生中最重要的兩個人。

    等清寶醒來的時候，沒看見莫姝安猛地坐了起來，等見莫姝安就坐在旁邊的時候，才眨了眨眼軟軟地叫道，「母親。」

    莫姝安在清寶坐起來的時候，就放下了手中的書卷，起身走了過去，揉了揉女兒的頭說道，「起來吧？你外祖母給你蒸了米糕。」

    清寶乖乖點頭，卻伸出肥嘟嘟的胳膊，「抱抱。」

    看著女兒撒嬌，莫姝安眼中滿是笑意，丈夫和女兒都在身邊，讓她看起來滿滿的幸福和安然，莫姝安彎腰把清寶抱了起來，清寶雙手摟著莫姝安的脖子，看了一下屋中，夏雨正在擰帕子，鼓了鼓腮幫子清寶才鬆開了莫姝安，自己站在床上慢慢穿衣服，因為她還太小，並不能自己全部穿上，所以還需要莫姝安的幫忙。

    屋子的門忽然推開了，正在穿袖子的清寶扭頭看過去，就見胡氏端著一盤米糕過來，清寶年紀太小還不會掩飾，明顯嘟了嘟嘴這才嬌聲叫道，「外祖母，清寶都想你了。」

    莫姝安看了眼清寶，心中隱隱有了猜測，卻什麼也沒提，就像是沒有注意到似得，胡氏倒是真的沒有注意到，放下了糕點把莫姝安趕到一邊，自己幫著清寶穿衣服，清寶說道，「外祖母，清寶自己可以的。」

    胡氏柔聲說道，「外祖母知道清寶會自己穿，所以外祖母才幫著清寶，對不對？」

    清寶愣住了，一時間沒弄明白。

    胡氏一邊幫著清寶整理衣服一邊說道，「如果清寶不會的話，外祖母就會教清寶，但是清寶會的話，外祖母就不用教了。」

    清寶覺得不對，可是又不知道哪裡不對，就看向坐在一旁的莫姝安，「母親？」

    莫姝安笑了下沒有說話，清寶想了想說道，「可是清寶會了，才該自己穿衣服啊。」

    胡氏聞言笑著點了下清寶的額頭，「外祖母說不過你。」

    清寶咧嘴笑了起來。

    不過等清寶想明白，胡氏也幫清寶把衣服穿完了，莫姝安拿著帕子給清寶擦了擦臉和手，夏雨幫著清寶穿了鞋子，清寶在地上蹦躂了兩下，就一手牽著莫姝安一手握著胡氏，「要吃糕糕。」

    胡氏擰了下清寶的鼻子，清寶先給胡氏拿了一塊，又給莫姝安了一塊，這才自己拿了一塊啃了起來，兩個小腳一晃一晃的，繡鞋上的絨毛毛的小球也一晃一晃的，格外的可愛。

    胡氏和莫姝安用了一塊後就不再動了，胡氏見清寶沒什麼事情，就先離開了，兒媳柳氏正在廚房忙活，雖然有下人幫忙，可是她還是擔心柳氏心情不好。

    等胡氏走了，清寶才小聲問道，「他呢？」

    莫姝安像是沒聽明白清寶問的是誰，有些疑惑看著清寶說道，「誰？」

    清寶嘟了嘟嘴，說道，「就是他啊！」

    莫姝安見清寶委屈的模樣，才開口道，「清寶不是不喜歡嗎？」

    清寶動了動唇，眼睛紅了問道，「是不是又走了？因為清寶，他又不要我們了？」

    莫姝安看著清寶的樣子，格外心疼，趕緊把孩子摟到懷裡小聲說道，「不是，他喜歡清寶還來不及呢，怎麼會不要清寶呢，他在清寶柳祖父那裡呢。」

    清寶眼巴巴看著莫姝安，確定莫姝安沒有騙她，才哼了一聲，「誰要他喜歡啊。」

    莫姝安也是才發現自己女兒還有這種口不對心的毛病，卻不是什麼大事，反而挺可愛的，莫姝安只是問道，「清寶還吃米糕嗎？」

    清寶摸了摸肚子說道，「不吃了，要吃晚飯的。」

    莫姝安也沒有勉強，「那清寶想去做什麼？」

    清寶咬了咬唇，沒有說話，莫姝安也不捨得再逗女兒，揉了揉她的頭說道，「柳祖父讓清寶做的功課完成了嗎？」

    「完成了。」清寶脆生生地說道，然後期待地看著莫姝安。

    莫姝安果然說道，「那清寶是不是該去交功課了？」

    清寶點頭，伸著胳膊讓夏雨把她從椅子上抱下來，噠噠跑到小書房找到自己畫好的小糙，就回來看著莫姝安，平常的時候清寶都是在丫環陪同下自己去見柳先生的，可是今天那個人也在，清寶心裡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所以忍不住去尋求母親的陪伴。

    莫姝安如何看不出這些，正是因為看出來，才更加心疼，其實對於秦景楠這個父親，清寶心中還是期待著的，這個期待帶著一種害怕和惶恐，清寶怕這個父親再次消失，又怕他會不會喜歡自己，就像是幼獸的試探，在沒有信心的時候，先伸出爪子張牙舞爪的嚇唬人。

    在莫姝安和清寶到書房前，就有人通報了，所以當兩個人進去的時候，就看見柳先生和秦景楠正在喝茶，清寶偷偷看了秦景楠一眼，就跑到了柳先生的身邊說道，「柳祖父，畫！」

    柳先生看了一眼秦景楠又看了眼莫姝安，這才彎腰接過畫說道，「清寶這麼快就把功課做完了？」

    「恩。」清寶乖乖點頭，可是眼睛卻一直往秦景楠那邊看，她自以為做的隱蔽，可是三個大人都看的一清二楚，卻沒有說而已。

    秦景楠眼中露出幾分驚喜，他以為清寶還會排斥他，可是看這樣的情況，倒像是他想錯了，和莫姝安交換了一個眼神，秦景楠並沒有貿然上前湊近清寶，只是靜靜站在清寶能看到的位置，聽著柳先生和清寶的對話。

    等柳先生點評完了，柳夫人恰到好處來了說道，「飯菜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先去用飯，今晚也讓殿……景楠好好休息，有事情明天再談吧。」

    柳先生笑著應了下來，清寶也乖乖回到了莫姝安的身邊，她自己偷看秦景楠，可是等秦景楠稍微靠近莫姝安一點，就像是要炸毛一樣，使勁把莫姝安往自己身邊拉，就像是在護食一般。

    柳夫人自然看到了，剛想說什麼，就見柳先生擺了擺手，一臉看好戲的模樣，莫姝安倒也順著清寶，就是秦景楠臉上也只是無奈而已。

    雖然是晚飯，可是飯菜準備的很豐盛，這裡倒是沒有男女分桌的，幾個人圍著桌子一併用飯。

    食不言寢不語，哪怕是清寶，也被教的很好，雖然她只會用勺子吃飯，還經常吃到外面，等用完飯，柳先生他們都先離開了，留給莫姝安一家三口相處的時間，莫姝安看著清寶問道，「要去散步嗎？」

    清寶點頭，跟在莫姝安的身邊往花園走去，秦景楠沉默的跟著她們兩個人身後，莫姝安沒有牽著清寶的手，雖然清寶沒有說，可是莫姝安看出來，清寶是開心的，就是她走路的時候，都有些蹦蹦跳跳的感覺，像是一隻剛吃了蜜的蝴蝶般。

    秦景楠並沒有離莫姝安太近，他很久沒有這麼平靜甚至閒散過了。

    莫姝安柔聲說道，「清寶很開心。」

    秦景楠應了一聲，莫姝安問道，「給清寶想好名字了嗎？」

    「想了很多，可是……」秦景楠看著清寶轉身滿臉笑容的模樣，「看到她的時候，卻覺得那些名字都配不上她。」

    莫姝安理解秦景楠的想法，笑了下問道，「什麼時候走？」

    秦景楠說道，「一個月後，我已經安排好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去雲南吃苦。」這話說的帶著玩笑，如果那邊真的是吃苦，秦景楠才不會捨得把妻女接過去，不過沒有京城和蘇州這邊繁華就是了。

    莫姝安微微垂眸說道，「一個月？」在這邊留的時間越長，秦景楠越危險。

    秦景楠自然明白莫姝安的擔心，「放心吧，他們兩個互掐，顧不得這些事情。」否則他也不會選擇這個時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