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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2:06:48 作者: 瀾問
    「你的那件事,幾乎成了小羽的一塊心病,我想他這輩子可能都好不了了!」

    莊美嬋一雙鳳目犀利地掃過來,「易乘風,坦白講我不覺得你打架傷人跟小羽有任何關係,那些難道不是你自己的選擇,你的解決方式?你的骨子裡還有什麼法律和約束的概念嗎,做事情之前想過會有什麼後果嗎?」

    「可是這麼多年,他一直把你的錯背在自己身上,恨不能毀了自己替你受過。」

    「他們公司的領導很早就說服他調回蓮城總部工作,那才是他應該站上的高度和舞台,可他寧願像當年高考報志願一樣窩在梅川這個小地方,做那些基礎繁雜又沒有前途的工作,就是因為想贖他根本不存在的罪,就是因為你。」

    莊美嬋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輕緩柔和,甚至帶一點長輩的克制和語重心長,卻字字如刀,將易乘風一顆包裹著堅硬老繭的心直接片成了松鼠鱖魚、蓑衣黃瓜,連血都流不出來。

    她這殺人於無形的口才真是多少年沒有變啊,易乘風感覺自己又回到了許多年前的那個午後,慷慨激昂的土耳其進行曲隱隱敲響在耳鼓上,和著莊美嬋慢聲細語的指責和控訴。

    狠是狠了點兒,可她說得也沒錯吧,晏羽留下來是因為覺得自己害他坐了六年牢,錯不在他,他受的懲罰卻一點不比自己輕,恨不能將他的一輩子都扛到自己身上。

    原來他犧牲和放棄的,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多,混帳小晏,你不要自己的生活了麼?你自己的路還不夠難走嗎,拖著這麼個大累贅打算撐到什麼時候,爬也爬不動?

    雙唇被易乘風含在嘴裡,用力咬了一口,泛出腥咸。

    他前後晃了幾下,像是無意識地點頭贊同,倏然抬起眼,「您說完了?還有嗎?」

    「……」

    真夠不要臉!

    易乘風站起身,「既然您來了,我就不打擾你們母子相聚。他那手還沒好利索,不能吃力不能碰硬,你受累照顧著點兒,當然,要是您以後都能照顧一下我也就不再來了。」

    他從晏羽的工作檯上找了張白紙,用他畫圖的鉛筆給他寫留言:我今天回家一趟看看……字好醜,而且這樣留言他也看不出來是什麼時間寫的。

    易乘風想想又將字條團吧團吧塞在垃圾桶里,用手機給他發了條消息:小晏,我今天回家一趟看看,爭取趕在你下班之前回來,萬一趕不及我就直接去上課了,你有事給我電話。

    他翻轉手機讓莊美嬋看了一眼,「我覺著讓他知道咱倆跟這兒聊天不太合適,畢竟我跟你聊不出什麼讓他高興的話題來。這樣就當我沒遇到你,走的時候帶上門就行,你什麼時候到的自己決定。」

    易乘風撿了幾本書塞進背包,在玄關換鞋穿大衣,之後連句再見也沒說,帶上門走了。

    莫名有種小媳婦剛婆婆完敗的慫包感,真是……哎!

    易乘風搭了公交車,直接去理工大學附近的麥當勞蹭暖氣上自習了,可惜98一斤的蝦子,凍到明天團蝦丸估計口感要打折。

    「小晏?」公交車正在報站,晏羽的電話打過來,這個謊撒得十分應景,全世界都鼓掌配合,「我家沒事,別擔心,就是回去看一眼。」

    明明也不是不再回來不再相見,易乘風偏偏有種想流眼淚的衝動,連著鼻腔里都是酸疼的,「那手你自己注意點,別覺得鬆綁了就使勁兒造,握力球一次最多二十下,循序漸進……大夫說你現在用不好筷子很正常,別著急也別嫌丟人,午飯好好吃……以前也磨嘰啊,這不是你翅膀一硬就嫌我煩了唄……好,接你下班,我爭取。」

    ***

    莊美嬋在房間裡又仔細轉了第二遍,衛生間的毛巾架上掛著兩條相同的洗臉巾,用錯了也沒關係嗎?牙刷牙杯也是同款不同色,還好垃圾桶里沒有什麼不可言描的東西。

    晏嘯你幹的好事,果然上樑不正下樑歪!

    當初晏長彬知道了他的事情暴跳如雷,他母親更是尋死覓活,逼他一年之內結婚生子,之後又把小羽圈在家裡,逼他把心思花在讀書學藝這種正經地方,少跟那些同齡的男孩子瘋玩被人帶壞,沒想到這麼良苦的用心,該長歪的還是沒有正過來!

    站在客臥的莊美嬋渾身發抖,恨不能一把火將這屋子裡所有的書都點著,統統燒掉才幹淨。

    等等,她留意到靠窗的一片,地板上整齊地碼出一個半米高的書台,一米寬兩米長,這樣擺書似乎有點奇怪?

    莊美嬋掀開旁邊的柜子,看見裡面疊放了一套被褥枕頭,上面掛著幾件明顯不是晏羽的衣物,沒有其他季節的。

    再轉到主臥,大床上只在正中放著一隻軟枕,柜子里也沒有亂七八糟別的東西。

    易乘風在她眼裡雖然粗鄙又頑劣,但終歸跟康靖那個娘炮的賤人不太一樣,並不像屈居人下的那種。

    難道,是她太神經質了?

    莊美嬋走到窗邊,將手機舉到耳畔,「小羽,媽媽過來梅川看看你……我剛到機場,不用來接……中午一塊兒吃飯吧。」

    ***

    「你受了傷也不跟我說一聲,要不是遇到魏總聽說你請了那麼久的病假,我到現在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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