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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2:06:48 作者: 瀾問
女生們三五一群,低年級的有些會被老人接著放學,大一點的就湊在一起邊分享零食邊看那些男生層出不窮的笑話。
「小少爺,該練琴了----」
管家常伯站在樓梯上叫,下午四點一刻,一秒鐘都不會差。在讀書和練琴之間,他只有這十五分鐘的休息時間。
晏羽戀戀不捨地從窗邊退回來,轉身快步跑下樓。
琴房在二樓他房間的樓下,少頃,叮叮咚咚的琴聲被奏響,汩汩地飄出窗外,染著洋槐花的淡香一路流淌在小路上。
有些孩子渾然不覺,也有些會好奇地駐足仰望。
玄色掐絲金屬圍柵上爬了些不知名的闊葉藤蔓植物,半掩著晏家那棟別致的三層紅磚小樓。
小樓頗有年代感,外人看不見樓里的布置擺設,也聽不懂飄揚的蕭邦巴赫,這一切都像只神秘的潘多拉魔盒,勾得大人孩子們心裡痒痒的。
各種消息在玻璃廠因下崗而閒住的人們之間口口相傳,漸漸流出了不少的版本和隱情。
晏家的男主人晏嘯,蓮城人,是個像從電影裡走出來的英俊紳士一般的男人。他在梅川經營著一家小家電代工工廠,因為在這裡建廠房和僱傭工人的成本都要比蓮城低很多。
晏家的女主人同樣好看得不像話,而且十分年輕,總是搭著家裡那輛黑色轎車去鎮上最好的髮廊做頭髮,而且幾乎是天天都去。
外人從未看到過這房子裡的一家三口一起出行,好像他們只是碰巧住在一棟樓里的陌生人。
最最神秘的要數晏家那位小少爺,這孩子不知為什麼從來不像其他小孩那樣到學校上學,而是請了一堆家庭教師到家裡授課,也不見他跟周圍的孩子玩。
有人說這位小少爺生了怪病,好像自閉症之類的,又或者是什麼很嚴重的傳染病,不能見人。
也有人說這位小少爺不出門是因為他長得很難看,簡直就是他父母正正得負的敗筆。
男人們忙著尋找新門路賺錢養家,不屑理會這種無稽之談,他們中有不少人都去應聘晏家工廠的合同工。
現代社會,一個人再神秘還能神秘到什麼程度,小少爺一樣要吃喝拉撒,一樣要跟著老師念書學藝。
早有接觸過晏家的人無奈闢謠,但仍然無法阻止女人和孩子們樂此不疲地幻想。
尤其是晚上的時候,千萬不要接近晏家的房子,他們家的小少爺會變成發狂的怪獸出來吃人,這是玻璃廠周邊最新流行的哄嚇孩童夜啼的方法,比白骨精和天皇皇地皇皇都有效!
我不是怪獸,也不吃人……晏羽難過地蹙了蹙眉,感覺到抱著自己的一雙手臂輕輕緊了緊,似有溫涼指尖在他眉心一點一點揉,將這點煩擾慢慢推散。
「晏羽?很難受嗎,堅持一下,我們這就到了----」
熟悉的聲音,似穿透時光的呼喚,從遙遠的未來回眸,予他溫柔注視。
晏羽放棄同倦意的對抗,重新合上眼安然睡去。
梅川,從洋槐樹上跌落的莽撞少年,和雨後黃昏那場不歡而散的道別,成了晏羽童年裡最寶貴的記憶。
***
晏羽離開梅川的時候,並沒有想過未來的某天他還會再回到這裡,以一種截然不同的姿態。
九月一日,是梅川實驗中學開學的日子,高中部教學樓上扯出大紅條幅:開學啦!熱烈歡迎新同學!新學期加油!花壇的圍欄上也插滿了各色彩旗,迎風展動,熱鬧非凡。
初秋的驕陽熱情如火卻懂得保持分寸,晨風中透著令人清爽的涼意,鬆散了整個假期的學生們重新聚攏,邊踏著晨光走進校園,邊熱絡地彼此交談。
七點三十五分,到校的學生基本上已經全部進入教學樓,雖然是開學第一天,但按照學校的作息安排,所有學生必須在七點半之前全部進教室,開始每天半個小時的晨讀,之後才正式上課。
「豆漿----」蘇享惠對著敞開的房門大喊。
「不喝啦,來不及!」易乘風咬著半張餡餅飛奔下樓,腳下好像踩著一雙無形的風火輪,從六樓一路飛身而下,轉眼就到了一樓。最後那七八級台階,他乾脆單手往樓梯扶手上一撐,修長雙腿倏然躍起,直接從上面跳了下去。
汪汪汪汪,汪汪----
一樓吳奶奶家的老黃狗被他嚇得嗷嗷亂叫,爪子稀里嘩啦撓在門上,惹出吳奶奶一串碎碎念:造孽的小龜孫,見天野猴子似的,別撞翻了我的酸菜缸……
她沒念完,人早就飄出好幾條街去,一陣風似的往實驗中學的方向刮過去。
易乘風嘴裡鼓鼓囊囊地塞著餡餅,為著不就風吃早飯只能緊緊地抿著唇狂嚼,飛跑中半長短髮被整個吹向後腦勺,眼角還掛著匆忙被叫醒後未來得及退淨的惺忪。
他穿著秋季校服的藏藍長褲和夏季校服的短袖白襯衫,襯衫的左胸有一枚刺繡的實驗中學校徽,這是一套就算在整個梅川甚至放眼全國都很拿得出手的校服,男生穿了很紳士,女生穿了很淑女。
不過易紳士的腳下踩的是一雙黑色運動鞋,裝飾著兩道細細的銀色反光條,給整體效果增添了一點,嗯,活潑。
十六七的少年,身高已經接近成人,易乘風比他175的老爸高出大半個頭,上課坐在教室最後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