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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1:50:38 作者: 小韞
「我明白的。」阮糖禮貌地看著她面部的三角區域,像是望著一座巍峨的高山,心頭七上八下, 總怕自己言行舉止出了錯, 又引來慢聲細語的教訓。
然而。
不論她害怕或者坦然, 教訓總是存在的。
「你這樣, 也不知道像誰。」女人秀氣的眉宇微皺, 「到了學校,別這麼畏畏縮縮的, 叫人看到一身土氣。要多和同學交流,內向的人在學校總是容易受到排擠。只有失敗的人才會被孤立。假如一個人不喜歡你, 那是正常的, 要是所有人都不喜歡你, 你就要反思, 就要改正, 否則, 你永遠無法融入進去。你想想, 假如所有人都玩的很好,就不喜歡和你玩,這還不夠丟臉的?」
「嗯。」
「我常說,一個人為人處世, 要展樣,要大方,最忌目中無人或者畏畏縮縮。我是教了你的,天天教,日日教,就是豬也該學會了,你總這樣跟個悶葫蘆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別人還以為是我們做父母的沒教你。」
「不會的。」
文弱的少女阮糖背著書包,拉著行李箱,瘦瘦小小的一個人,安靜地站在豪華的客廳中,精緻蒼白的側顏顯得格外馴順。
沙發上,中年男人戴著副眼鏡在看報,餐桌上的少年和少女一邊吃東西一邊笑嘻嘻地看笑話。
「你看看她那樣兒。」
「嗤,這不正常麼,土裡土氣的,我都不敢和人說她是我姐,丟人!」
……
阮糖抬起頭,迎上女人凌然的目光,抿了抿唇,微微地笑了笑,試圖叫她放心。
女人眉心皺成了川字,「你傻笑什麼?」
她一愣,內心泛起熟悉的酸澀,張了張口,卻是喉頭一陣發緊,不知該說些什麼,於是笑容也變得怯怯。
在那富麗堂皇的空間裡,一個瘦弱的她,仿佛一朵迎風飄搖的小白花,美麗而脆弱地招展著,卻又那樣靜,那樣乖巧。
夢境的畫面一轉,便是大家都出了門。
男人開車載了背書包的少年,車子轟鳴一聲離去。
司機開車載了中年女人、少女和阮糖。
到公交車站時,阮糖下了車,從後備箱拎出自己的行李箱,乖巧地同車裡的人說再見道別,被甩了一臉的車尾氣。
她抿了抿唇,旋即,在車站的站牌下,輕輕地揚起一個微笑,低聲自言自語,「今天的阮糖糖也好開心哦。」
她輕輕地哼著曲調陽光歡快的歌,努力地快樂著。
「小小少年,很少煩惱,眼望陽光四周照……」
她上高中啦。
她要遇到新的同學啦。
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她再也不用和那些討厭她的人相處啦。
——這是多麼美好的一天。
——這是多麼美好的世界。
公交車到站,她努力地擠上車,在廣告聲和車上的嘈雜中,整個夢境都隨車顛簸。到站後,她下了車,門口、校園中,少年少女們歡快地同自己的父母交談著、展望著未來的高中生活,亦或者,交流著報名流程。
他們大多的組合是這樣的,一位家長在下面看著行李,一位家長領著他們看教學樓下張貼的分班名單,再去相應的班級報導。
太陽升至中天,整個校園猶如在一個大蒸籠中,格外熱。阮糖汗流浹背,臉側的碎發汗濕成一綹一綹的貼在臉上,照在教學樓下的玻璃門中,倒頗有幾分楚楚的風致,只是鼻間沐浴乳殘餘的香氣混合著若隱似無的汗味、不知誰的狐臭和口臭,叫她不由得皺了皺秀氣的眉。
她艱難地提著行李箱,一步一步地上樓,許多人見狀,都不由問:「只有你一個人嗎?」
「你的家長呢?」
「要幫忙嗎?」
阮糖聽見自己平緩乖巧的應答聲——
「他們走不開,要給弟弟妹妹報名。」
「不用,我可以的。謝謝啊。」
……
心口像是有一把刀在絞,泛著莫名難忍的痛,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然而樓道中渾身被汗濕的少女,面上仍舊掛著乖巧的微笑。
她像迎風而開的太陽花。
不知何時,夢境的畫面陡轉,那太陽花開在了太陽下。
那是在午後。
少女跑了兩趟,一趟把行李搬下去,一趟把書搬下去。她背著鼓鼓囊囊的小書包,拉著行李箱,抱著滿懷的書,艱難地爬上幾級階梯,向寢室的方向行進。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白衣黑褲的少年逆光而來。
她的耳邊響起了報名時班上同學的議論聲。
「你們看過貼吧沒有?」
「啥?」
「咱們班有個帥哥,長得可好看了!在咱們的校園貼吧,被票選成校草了!」
「而且成績也好,聽說中考全市第一。」
「和校草同班啊,唉嘿嘿,不知道誰這麼幸運和他同桌。」
「你們說,校草早戀嗎?聽說他們帥哥換女朋友都和換衣服一樣,我有機會成為其中的一件衣服嗎?這神仙顏值,即使被渣、被同時踩好幾條船我也願意,得到就是賺到麼。」
「呸,臭不要臉。」
「誒,幻想麼。」
「別想了,沒戲。我聽林嘉樹說,他在初中就特別受歡迎,什麼班花、級花、校花、學姐、學妹,都給他告過白,還組成了一個什麼後援會,就是沒一個人成功過!聽說,還有男孩子給他告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