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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1:50:38 作者: 小韞
像是一曲破碎而無助的哀歌。
謝如琢的拳腳落在梁老師身上,跟撓痒痒一樣,他被這個撕開了面具的男人一把摜在牆上。
緊接而來著,是左右開弓的兩個巴掌。
少年白皙精緻的臉蛋驀地紅腫起來,木木的,隱約有些刺痛,耳朵「嗡嗡」的,連教室外「嘩啦啦」的雨聲都變得有些隱約。
就在梁老師要有下一步動作時,謝如琢用盡全身的氣力,一腳蹬在他尚且怒氣勃發的第三條腿上。
梁老師捂腿痛苦地口申口今一聲,謝如琢當即拿著傘跑出教室。
梁老師緩過一陣勁兒,目光凶戾地追出來。
當謝如琢跑到阮糖身邊時,阮糖的癱瘓狀態立即解除。她把書包遞給謝如琢,在狹窄逼仄的巷子裡,跑過雙腿直抖的俞江孜時,她身子一矮,把她背起來跟上謝如琢的步伐。
俞江孜臉上是紅腫的,裙子上都是雨水沒能沖洗乾淨的斑斑點點的血跡,細瘦的腿上像是打翻的顏料瓶,青的青,紫的紫,紅的紅,甚至膝蓋處還破了皮,滲出血絲。梁老師沒追出幾步,就關上了院門。
跑了一陣,見梁老師沒再追,謝如琢才停了下來,垂頭喘著氣。
他摸出了手機。
俞江孜驚恐地看著他,「你要幹什麼?」
少年的嗓音質感沙啞而冷漠:「報警。」
「不要。」她艱澀地說,身上到處都是痛,「求你別說出去,要是讓別人知道了,我怎麼做人?我回去會把事情告訴我爸媽的,他們會處理。」
阮糖想起謝如琢上個世界遭遇的一切,即便張口,一句「哥哥,你一定要報警」怎麼也說不出來。
謝如琢依舊摁出了報警電話。
俞江孜哭著,嗓子早就沙了,說起狠話來仿佛字字泣血:「謝如琢,謝謝你救我。求你救人救到底好不好?我是女生,發生了這種事,一報警就所有人都知道了,周圍的人會怎麼說我?你不是在報警,你是想逼死我!假如你報警,我就跳樓自殺,並留下遺書,說害死我的人是你!」
謝如琢撩起眼皮睨她一眼,臉上身上被梁老師打到的地方針扎一樣的痛。
他嘲諷地冷笑一聲,收起手機,「隨你。」
說完,他單肩背著書包,帶著阮糖走了。
俞江孜的發言,讓阮糖有點迷茫了。
在她生前,她看到的黑料只說了謝如琢在初中時代性格陰沉孤僻不受歡迎、還強女幹了女同學。
但是,爆料中並沒有太多詳細的細節。
此時,阮糖甚至無法判斷是報警導致了流言的產生還是不報警產生的流言。
假如她干涉了,她到底是促成了既定命運的走向還是幫助他避開了災禍?
她想起了俄狄浦斯的故事。
於是,她對此事保持了緘默。
她只是問:「哥哥,你還痛嗎?」
謝如琢:「嗯。」
「家裡有跌打損傷藥嗎?沒有的話,我們要去藥店買一點,現在藥店應該還開著門。」
「嗯。」
「哥哥,我覺得你剛剛好勇敢,好棒!一般小孩兒碰到這種事,要麼走不動道兒,要麼轉身就跑的!」
「嗯。」
「書包給我叭。」
下一瞬,謝如琢的書包挎在了阮糖的雙肩上。
回家後,謝奶奶看到謝如琢身上的傷,正要罵他,阮糖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同謝奶奶講了,並向謝奶奶複述了俞江孜對謝如琢說的話。
謝奶奶是在青梅鎮長大的,雖然是老師,也經常看詩集讀書,內心仍舊有一點光尚未泯滅,但她畢竟還是封建保守的。
她十分認同俞江孜的做法。
「那孩子真是造孽啊,但她說得沒錯。這事兒不能讓別人知道,更不能報警,否則那小姑娘能被唾沫星子淹死,這一生就毀了。這事兒,還是讓她自己和家裡人說吧,明天我給他們送點東西過去慰問一下。你們嘴巴也嚴實點兒!」
俞江孜回家之前,在小河邊兒簡單地清洗了一下自己,一邊洗一邊嗚嗚嗚地哭。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信賴的、喜歡的梁老師居然會對自己做出這種事。
她沒騙謝如琢。
此時的她無助極了,哪怕她心裡一直對父母頗有怨言,此時此刻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他們。
回到家。
她站在門口,門縫中透出房間裡暖黃色的燈光,她心頭一酸,只想有個人能摟住她讓她大哭一場。
眼淚簌簌而落。
她捂住了嘴。
外面,不知道誰家的狗「汪汪」直叫,車子「嗚嗚」地從外面的街道開過,車前燈的光來了又走,令周圍的環境顯得明明滅滅。
她站在二樓。
門內,是她媽媽和爸爸聲音。
「孜孜怎麼還沒回來?」
「應該是路上有什麼事兒耽擱了吧?這孩子脾氣是擰巴了點,但一直都挺優秀挺讓人省心的。」
「有個事兒你聽說沒?」
「什麼?」
「報紙上說的,說是城西有個女娃,被流氓混混給女幹了。那女娃這一生可就毀了,將來還有哪個男的肯要她?」
「這麼多人,怎麼就她遭殃?肯定是那女娃自己不檢點,穿得太暴露了吧?我就說現在的這些年輕小姑娘穿衣服打扮不行,那裙子和短褲,也忒短了,在街上打眼一看,全都是白花花的大腿,怎麼不叫流氓惦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