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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1:51:55 作者: 安知曉
    於是三個人都上了飛機。

    鬼面和無雙坐在一起,龍承天在一旁賭氣,一邊賭氣一邊想著自己妹妹,無雙把溫暖的資料給龍承天看,龍承天斜睨著她,「你早就知道了?」

    無雙淡淡說,「我以前查你背景的時候懷疑的,沒想到是真的。」

    龍承天重重地哼了一聲,無雙戲謔地看著他,忍不住打擊他,「看來你對你妹妹一點都不關心啊,她這麼有名,安寧的廣告歐洲北美都有,貼了滿大街,你竟然不知道?」

    「老子什麼時候關注過娛樂圈,對老子來說,她們都長一張臉。」龍承天憤憤說,看著資料上溫暖的臉,又加了一句,「妹妹長得真漂亮,和她們不是一張臉。」

    無雙,「……」

    唔,鬼面說的對,果然幼稚!

    無雙看著這條詭異的海藍之心,她真心的希望,這條項鍊對葉非墨能有幫助。

    海藍,冥冥之中,你會保佑你的家人的,是不是?

    你素來最愛他們了。

    哪怕是不在了,也會守護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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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小白今天沒有下來看她,溫暖一個人覺得十分悶,醫生交代過不能下床走動,怕腳腕上的傷口裂開,溫暖也遵從醫囑,沒有隨意下床走動,卻悶了,她讓看護小姐抱扶她上輪椅,她想到樓下院子裡走一走。

    醫院是最容易令人發悶的地方。

    看護是一名黑人小姐,做事非常細心,力氣也特別大,抱著溫暖很輕鬆地放在輪椅上,溫暖第一次被女人這麼抱著,感覺特別不好意思,連說了好幾次謝謝,看護小姐特別可愛,有說有笑地推著她下樓。

    今天天氣特別好,陽光明媚,溫暖在房間裡幾天,總算能呼吸清新空氣,內心特別高興,眯著眼睛享受陽光的沐浴,這樣的陽光如果在夏威夷海岸,該是一件多麼享受的事情。

    想像著美好的事情,溫暖的心情也變得特別好。

    她想一個人在院子裡走一走,看護小姐也依著她,順便去偷一個小懶,溫暖慢慢推著輪椅在院子裡走,醫院有不少人在長椅上坐著休息,也有幾個人坐著輪椅自由活動,有的有家屬陪同,有的一個人在一起,有的臉上帶著笑容,有的面露痛苦之色。

    溫暖一個人推著輪椅在糙坪上活動,看見一名帶著寬沿帽子的女孩坐在糙坪上正折千紙鶴,女孩年紀不大,東方女子,看起來也就十五歲上下,溫暖想起溫靜,溫靜也差不多這年紀。

    「你為什麼折千紙鶴?」溫暖問,轉而又覺得自己問這話實在是太蠢笨了,折千紙鶴還能有什麼,定是祈福了,若非祈福,為何疊千紙鶴。

    「這是我送給爹地,媽咪和哥哥的祝福。」女孩抬起頭來,笑容燦爛,溫暖注意到女子面容十分蒼白,且消瘦,她好像剃光了頭,沒有頭髮。

    溫暖想,只有做化療的人才會剃了頭髮,因為做化療本身就會一直掉頭髮。

    這女孩應該病得很嚴重。

    「我高中的時候也會折千紙鶴。」溫暖微笑說道,拿過一張黑色的紙,緩慢地折了一隻黑色的千紙鶴,她折得很好看,比女孩摺疊的好看,少女贊她巧手,並說道,「我是最近剛學會的,摺疊的很難看。」

    「很好看啊。」溫暖讚譽,笑意溫暖。

    女孩突然一拍頭,驚呼一聲,用中文說,「你就是那個大明星吧,叫溫暖是不是?我在街上看過你的廣告,很漂亮哦……」

    「是啊。」溫暖沒想到她會認出來,女孩眼睛露出羨慕的光芒,「我真是羨慕你,能站在那麼耀眼的舞台上,我也有一個夢想,希望長大後能當明星。」

    溫暖一笑,「你一定可以成為大明星的。」

    只要心中有夢,每個人都是生活中的大明星。

    女孩亮燦燦的眸掠過一抹暗淡,傷心說,「我沒有機會了,我得了血癌,已經是末期,活不了多久了,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離開這個世界。」

    她的夢想,還沒來得及實現就要離開了。

    溫暖猜到她病得很嚴重,沒想到會這麼嚴重,血癌末期,她心中也是抽疼一下,這麼可愛的女子,這麼年輕鮮活的生命,卻沒來得及花開,的確是一件遺憾的事情。

    她一向很討厭醫院,因為在醫院總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總會出其不意的讓你面對死亡,溫暖說道,「那就好好地享受接下來的每一天,快快樂樂地過,也讓你的家人快快樂樂的。」

    女孩重重點頭,揚了揚手上的千紙鶴,「我以前很不懂事,知道自己有病,快要死了,每天都很不開心,都發脾氣,害得爹地和媽咪也不開心,每天都流眼淚,後來我在醫院碰見比我小十歲的小妹妹,她也得了血癌,她卻比我樂觀,天天都在笑,她是笑著離開的,我也想通了。我要把最美的笑容留給我愛的人,不會把眼淚留給他們看。」

    「嗯,這麼想是對的。」溫暖笑說道。

    小姑娘問,「你呢,為什麼進醫院?」

    「我嗎?」溫暖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的傷口,脖子上還沒拆線,手腕和腳腕的紗布也沒拆開,整個人有些小笨重,溫暖笑了笑,「我騎自行車摔了。」

    「摔得這麼嚴重啊?」少女驚疑地看著溫暖,自行車能摔成這樣也太誇張了吧。

    「是,我也覺得我挺倒霉的。」溫暖微笑說道,戲謔地眨眨眼睛,「幸好沒把脖子摔斷,不然可就慘了。」

    少女哈哈大笑,兩人折了一會兒千紙鶴,少女突然問,「溫暖姐姐,你認識那邊的男人嗎?他一直看著你,看了好久,好久了。」

    溫暖一邊折千紙鶴,一邊笑著順著少女的也視線看過去,正好碰見葉非墨來不及撇開的目光,她微微一怔,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有些僵硬。

    非墨……

    他比她最後一次見他的時候又瘦了,葉非墨算是那種線條還算溫潤的人,並不是十分冷硬,可他的下巴卻也變得尖了,臉也特別削瘦。雖然還是那麼英俊精緻,卻多了一種無法忽視的落寞和病弱,他的情況看起來並不太好,應該說是很糟糕。

    兩人跟了二十多米,他穿著淺藍色的病服,坐在長椅上,背後是茵茵綠糙,正看著她,兩人仿佛把對方看痴了,視線絞在一起,無法移動。

    她有多久沒有這麼好好看過他了。

    心頭絞痛。

    就撐著這麼一身破身板來美國做什麼?這個白痴,眼圈微微澀疼,每次看見他,她的沒出息地陷入空白中,腦海里除了他,還是他。

    真的一點出息都沒有。

    「溫暖姐姐,溫暖姐姐……」少女的聲音喚回了溫暖的理智,她的視線從葉非墨身上收回來,少女見她眼圈紅紅的,以為她弄疼了她,慌忙道歉。

    溫暖笑說道,「沒事,不疼。」

    「溫暖姐姐,你認識那個人嗎?」

    溫暖點頭,再看了葉非墨一眼,回頭答,「嗯,認識,是我很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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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葉非墨離她太遠,沒聽清溫暖和少女的話,只看見溫暖垂眉間那一抹溫柔笑意,如春天枝頭盛放的海棠,美麗炫目,他有多久沒有看見過她這樣柔情蜜意的笑容了?

    從他看見她和方柳城在床上開始,還是從他錯手殺死他們的孩子開始,他再沒見溫暖真心笑過,哪怕是笑,也笑得那般勉強,那般令人窒息。

    她在笑什麼?

    她又和那女孩說什麼?說什麼讓她這麼開心呢?他已經失去令她開心的能力了。

    他很煩悶,小黑在窗口看下面的時候無意說了句,溫小姐在下面曬太陽,這小子似乎看出他的心思,說了句後偷笑就走開,他很惱羞成怒。

    為什麼他身邊每個人都知道他的心思,為什麼他分明表現得如此冷酷無情,不止一次發誓過再不管溫暖的事情,他們還是如此輕易地看穿他。

    每個人都知道他的偽裝。

    他從窗戶那裡,近似於貪婪地看著溫暖自己推著輪椅,她很笨拙地推著輪椅,看護不在身邊,糙坪有不是很平滑,她推得很吃力,他恨不得立刻下去幫她的忙,讓她隨心所願能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他並不想下來的,可看著,看著,她一個人就下來了。

    很白痴的一件事。

    他想,溫暖並不會很願意見到他,他也不太願意讓溫暖看見他這麼狼狽的一面,可他還是下來了,真是一個白痴,墨小白知道了一定會笑他的。

    「既然是很重要的人,為什麼你沒有過去打招呼?」少女問,溫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才好,她也想去打招呼,也想去和他說話。

    她也想去問他,非墨,胃口不好嗎?怎麼瘦了這麼多,可這種想念,仿佛古時代思念丈夫的妻子,不管多思念都艱澀地咽在唇邊。

    仿佛告訴別人,是一件非常可恥的事情。

    她自己也不理解,為什麼她會有這種想法。

    墨小白的話,在她腦海里盤旋,溫暖無法克服自己的心魔,無法就這麼在彼此遍體鱗傷後,若無其事去和他打招呼,夫妻離異後還會是朋友只是童話。

    少女見溫暖不回答,燦爛一笑,「我對爹地、媽咪來說,也是很重要的人喲。他們每天都會告訴我,他們多麼的愛我,多麼的疼我,希望下輩子我們還是一家人,他們就怕我突然走了,來不及和我說他們多愛我。」

    女孩笑得更燦爛了,「雖然我活不長,可我很幸福,很開心,因為我知道我愛的人是這麼愛我,我很滿足。」

    溫暖心中打針,看似這麼平凡的幾句話,卻有一種令人心疼的味道。

    也觸動溫暖心中最敏感的弦。

    倘若一人突然死去,來不及告訴他,她多愛他,那定然是一種遺憾。

    可每個人的情況又不同,非墨一定會健康,她是如此深信著。

    所以她不敢去找葉非墨,怕自己真的再不敢離開,怕自己的不幸詛咒真的靈驗,其實多少道理自己心中也是明白的,旁人都在和她說道理,可又曾站在她的立場為她想過。

    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沒有人會無條件的為另外一個人著想,她的問題,她自己知道,她的恐懼,也只有自己知道。

    葉非墨見溫暖一直低著頭,不願意再抬起來,唇角勾勒出冰冷的笑意,溫暖還是不願意見到他麼?所以擺出這幅臉色,她很想知道,她現在想什麼?

    突然又生起自己的氣來,為什麼他看見她在下面就要眼巴巴地跑下來見她,結果她還不想見到他,這多麼可笑,沒有理由去見她,他就自欺欺人地想到偶遇,可偶遇,也是如此的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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