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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1:31:38 作者: 曲終歡
季伯山喊季仲遠幫著給院子裡的木柴移到柴房裡去,這些柴已經晾好了,要是下雨被淋了可就不能燒了,柴房隔壁是儲物室,裡面存的是季家的糧食。
今年樊雨花留了不少大米和麵粉,足夠一個冬天的口糧----但不能保證頓頓白米白面吃到飽,至少不能餓死。
這也是季仲遠做工作的結果,其實工作不太難做,樊雨花自己也餓怕了,至少為猶豫了一日,便決定留下足夠的糧食,不去賣了。
儲物室里還有些瓜和蔬菜,都不錯,因為容易變質,基本都是現摘現吃,只有豇豆怕老,早早地摘了下來,樊雨花刷了罈子,這幾日晾乾了,就要醃了豇豆,作為冬天難得的青菜吃。
地面上堆著一大袋子切好的土豆塊,季伯山準備這幾日就把土豆種下去,約摸到了明年開春就能收了,青黃不接的時候,土豆是十分重要的口糧。
這邊的活做好了,那邊的飯也煮好了。
晚上吃羊湯,這是最省肉的吃法,樊雨花總是精打細算,可捨不得一下子吃掉一條羊腿。
不過羊湯熬的十分濃厚,放了蔥花和足夠多的鹽,還放了醋,只是這時候沒有胡椒,不然多點辣味才好吃。
滾燙的羊湯衝進碗裡,帶起陣陣誘人的香味,季家人都頂不住這個味道,他們真的太久沒有吃肉了,沒了葷腥,肚子就沒有底,吃再多的素食,也餓的很快,總也不覺得飽。
趁著羊湯滾燙需要放涼,樊雨花帶著常小惠手腳麻利地洗了鍋子,又烙了幾個白麵餅,這次可是純白的面,用樊雨花的話來說,絕不能糟踐了這麼好的肉。
好肉配好餅,是樊雨花在苦澀的生活中最小資的堅持。
一碗羊湯,一個烙餅,每個人的餅都一般大,湯里的肉也一樣多,把餅子掰碎扔進湯里吸飽了濃香再扔進嘴裡,那才是無上的美味。
一家人吃得滿口生香,心滿意足。
說說笑笑間,天色越來越暗,樊雨花道:「這雨不能小了,晚上都關好門窗。」
好在季伯山每年都會修補家裡的屋頂,再大的雨,家裡也不會漏水,關好門窗任風吹雨打,家就是最安全最溫暖的避風港。
於是常小惠用洗乾淨的木槿葉子煮了水分給眾人洗澡。
平日裡他們多用皂莢和草木灰清洗身體,但是皂莢刺激,氣味不佳,草木灰使用感就更差了,如果有時間去采木槿葉子,他們都愛用木槿葉子洗頭洗澡,不僅洗得乾淨,而且溫和不刺激,還帶著清淡的草木香氣,讓人徹底褪去一身疲勞,清清爽爽入夢鄉。
季仲遠在燥熱中被雷聲驚醒,他直覺自己並沒睡多久,只因洗過的頭髮和身體太舒服,所以睡得快,又因野山羊肉的功效讓他坐立難安,躁動難受。
他不知道,季伯山屋裡到現在還在奮戰,哼哼唧唧的聲音被厚實的牆壁阻隔,又被狂野的雨幕遮掩,外人看不到的地方是極致的纏綿。
季仲遠站在窗前,開了一道細細的縫往外看。
這雨也太大了,好在沒有風,不然開窗的一瞬,他就會被暴雨澆滅所有火焰。
他不太想用手解決,深呼吸幾口,就在窗邊吹著冷風。
突然,一道閃電划過天際,直直砸向地面,劈中村頭一棵老樹,把他嚇得一個激靈,緊接著就聽見暴雨中陣陣嗚咽的絕望的哀嚎。
季仲遠猛然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瘦小的身影在雨中掙扎著挪到了街對面的周家門前。
那個身影跌了好幾跤,有那麼幾次季仲遠覺得這人再也爬不起來了,但他還是一步一挪,跪在了雨中,悽厲地哭嚎。
「四嬸兒,救救我,救救我……」
「我好疼啊,好疼啊,我要死了……」
聲音那麼絕望,那麼無助,聽得季仲遠心都揪了起來,跟著一抽一抽地疼,又一道閃電掠過,季仲遠接著白光,隱約看到了地面的血紅。
他一皺眉,就見周家門開了,一個人出來把門口的人拖了進去。
心剛放下,不多會兒,自己房間的門被敲響。
季仲遠開門,只見樊雨花打著傘站在門口,他連忙把樊雨花迎進來,樊雨花卻不肯進,只急切地說:「我給你準備的傷藥還在不在?」
之前季仲遠要跟丁老頭上山,樊雨花擔心他會受傷,便提前去郎中那買了點跌打損傷和止血的藥,只是這會兒不知道是在家還是被他拿去了山上。
季仲遠道:「在,我一直貼身帶著呢。」
樊雨花點點頭,說:「快拿出來,你周嬸的侄子受了傷,流了不少血,正挨家挨戶借藥呢,你拿來我給送去。」
外面暴雨傾盆,季仲遠哪能讓母親摸黑外出,連忙說:「娘,你快回屋,我送去就成。」
樊雨花點點頭:「你快送去吧,說是傷得挺重的。」
季仲遠顧不得穿外衣,只穿了裡衣,拿了藥接過傘便走,只聽樊雨花在門口大喊:「你自己也小心點!」
季仲遠懷裡捂著藥匆忙往周家去,周家周嬸是樊雨花的手帕交,從小便玩的好,嫁人又嫁了隔壁,平日裡多有來往,後來因為樊雨花想讓周家二姑娘嫁給季仲遠做媳婦,周家不願意,這才有了點隔閡,但是一旦有事,兩家還是會互幫互助,絕不含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