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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1:31:38 作者: 曲終歡
    他猛然想到了這個世界奇怪的性別,雙兒。

    那雙兒跑得很快,一會兒就進了村子,看不見影兒了,季仲遠轉頭問季伯山:「哥,這怎麼辦?」

    季伯山想了想說:「別管了,一不認識,二又是個雙兒,不好管多。」

    也只能這樣,這會兒可沒有報警一說,自己事自家管,多得是亂糟糟的事情。

    只是第一次見到雙兒,季仲遠有些好奇,又往村子裡多看了幾眼,惹得季伯山只笑他,說他想娶媳婦娶夫郎了云云,兩人說笑著便回了家。

    一回家就聞到一股飯香,季雲朵正在院子裡搗米,一見他們來,興奮道:「大哥二哥,阿娘燉了魚湯呢!」

    半筐雜魚燉了可以管全家人一頓飽,做成湯則可以管兩頓,樊雨花吃了這麼多年苦,太知道怎麼樣才能讓日子過得踏實些,絕對細水長流型。

    這會兒樊雨花和常小惠都在廚房忙活,只剩季雲朵一人在院子裡,季仲遠對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麻溜地往她嘴裡塞了一塊飴糖。

    季雲朵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鼓著腮幫子小聲問道:「這什麼?」

    季仲遠輕聲說:「飴糖,快嚼了吞下去。」

    常小惠立刻心領神會,大口嚼了起來,飴糖淡淡的甜味在唇齒間蔓延開,小姑娘從未吃過這樣的味道,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

    「哥,我不跟娘說。」

    季仲遠摸摸她的頭:「真乖。」

    季伯山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

    這會兒飯好了,常小惠在院子裡擺了桌子,樊雨花端著魚湯出來,她做飯很有一手,平日裡湊合也就罷了,有了魚,就不能糊弄,不然對不起這新鮮的食材。

    季仲遠把樊雨花拉到一旁,讓她在板凳上坐下,自己則乖巧地站在她身後,為她捏肩,他手勁大,手掌厚,捏起來很是舒服,鄉下人腦子裡多是勞作,成天干不完的活,哪有人懂得這般享受。

    樊雨花舒服極了,滿意地說:「我二小子孝順吶!」

    季仲遠趁熱打鐵,討好地說:「娘,我們今日走了運,螺全賣了,原是只能賣一百來文,虧得大哥走街串巷大聲吆喝,我們賣了一百六十多文呢!」

    樊雨花眼睛一亮,歡喜道:「這麼多?」

    季伯山把錢袋子交到樊雨花手裡,憨憨笑道:「娘,都在這裡了。」

    樊雨花點點頭:「大山受累,有力氣也得省著使,年輕的時候不懂事盡出力,老了就要遭罪了。」

    季伯山笑笑,家裡日子苦,他這個大男人不出力,難道要小女人們養家不成?

    季仲遠連忙說:「大哥說辛苦還是娘辛苦,咱們家的女人都能幹,也都能吃苦,太讓人心疼,所以我買了幾塊飴糖,想著讓娘和嫂子還有雲朵都嘗點甜。」

    樊雨花身子一僵:「你買了飴糖?那東西貴著呢!」

    季伯山斜眼瞪季仲遠,瞧吧,要挨批了吧。

    季仲遠卻是嘆了口氣,說:「我何嘗不知道貴呢,可是想想娘帶我們兄妹三個一路長大成人,有多苦,嫂子嫁到咱們家日夜操勞有多苦,雲朵打出生就沒吃過糖,跟著我們吃糠咽菜,沒穿過一件新衣服,苦不苦,娘啊,想想你們這般苦日子,我就覺得,不過是三文錢九塊飴糖,貴是貴了點,但咱們家的女人不值得嗎?」

    樊雨花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曾經的委屈,丈夫蒙冤,散盡家財,村人白眼,一個人養三個孩子,別說季雲朵沒穿過新衣服了,她這幾年不也是縫縫補補,一件新衣沒買過?

    苦不苦?

    是真的苦。

    只是她的身份不容許她叫苦,生活的重任也不容許她抱怨,一路就這麼捱過來了,如今有兒子體貼,給買了糖,心中已是甜的暖的,哪裡還能說得半個狠字。

    她嘆了口氣,道:「如今你也懂事了,咱們家日子總會好起來的,你說的對,咱們日子苦,可不就得吃點甜的麼。」

    說罷,她拿走了九塊飴糖,取了三塊,去廚房化開,端了五碗糖水出來。

    「今兒個,咱們都得吃點甜的。」

    一人一碗糖水,不算太甜,也不算好喝,所有人卻都喝得津津有味,炎夏燥熱的心一下子得到安撫,在物質貧瘠的歲月里,舌尖的滋味無疑是最能給人們帶來希望和奔頭的,一碗糖水下去,所有人的臉上都帶了喜悅。

    喝完糖水就要吃魚,燉得濃白的魚湯端上桌,鮮香一下子占滿了整座小院,魚處理不好會有土腥味,白白糟蹋了一鍋美味,所以樊雨花先用油煎了蔥姜,爆出香味後才放了宰殺好的魚進去,油放得夠多,香味才會燉出來,樊雨花大勺拿得穩,總能找到最不多不少正合適的那個量。

    常小惠給每個人分了魚湯,每個人的大碗裡都有不少魚肉,大家都餓了,這會兒聞到鮮魚味,都有些忍不住。

    季仲遠先喝了一口湯,簡單的食材熬出了最鮮美的滋味,魚鮮瀰漫口腔,他贊道:「娘做的魚湯最好喝了。」

    樊雨花笑罵道:「就你饞!」說著從自己碗裡夾起魚肉,給兩個兒子一人一塊。

    季仲遠謝過,又從自己碗裡夾了一條小雜魚放進了季雲朵碗裡,季伯山見了,也從自己碗裡夾了一段肉厚的泥鰍肉放進常小惠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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