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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1:31:38 作者: 曲終歡
鎮上原來有專門的市場,類似夜市早市的形式,百姓們想在市場裡賣東西,需要繳納一定的攤位費,攤位費不貴,兩個銅板可以擺一天,三個銅板可以在最好的位置擺一天,先到先得,不過這兩年經濟形勢不好,官府免了攤位費,但還是有專人在管理,避免出現爭位置打架等情況。
這會兒已經是下午了,算算時間兩人只能賣半個時辰左右就要往回走,不然就要趕夜路,這時候可沒有路燈,路過的村子裡家家戶戶也大多捨不得點燈,即便是點了,也只限於自家照亮一點油燈光,大路上伸手不見五指,十分危險,原身就是走了夜路撞了樹,直到第二天天亮才被發現送回家,這才一命嗚呼。
市場上擺攤的人不多,兄弟倆找了個稍微好點的位置卸下筐,季伯山吆喝著:「新鮮的田螺,剛撈上來的,個頭大,肉厚,便宜賣,想要的可以過來看看。」
路過人多有來看的,這個季節的傍晚,許多人喜歡用辣子炒了田螺坐在門口吸的,一吸溜就是一口又辣又鮮的湯,再吃掉大塊螺肉,就是這年頭最好最美的滋味了。
食肆里也有這樣的螺賣,一盤能賣十幾個銅板,若是用酒泡了,再精細地做成下酒菜,就能賣到三十文,是農家不敢買的金貴食物。
季家兄弟的田螺是自家稻田裡的,個頭大,又沒有成本,賣得確實不貴,五個銅板能買一斤,季伯山原本就打算這樣賣了,但季仲遠卻不願意,他覺得這樣賣兩大筐螺也就百來個銅板,不划算。
於是他多費了些功夫,把又大又好的螺撿出來單獨分成一筐,這一筐要賣八個銅板一斤。
許多人奔著大螺來的,問了價格卻覺得有些貴,轉而去買普通的螺。
季伯山說:「你這樣分,都沒人買大螺,怕是賣不出去了。」
季仲遠笑道:「怎麼會賣不掉,哥,你沒發現那些問了大螺價格的人再買小螺就不怎麼砍價了嗎?」
季伯山仔細想了想,頗為驚奇道:「確實如此。」
季仲遠笑道:「這不就行了,等到要走的時候,這些大螺再降一文錢,許多人便會覺得得了便宜,不愁賣不出去。」
季伯山贊道:「還是你有主意。」
他們站了許久,果然小螺賣得很快,後面大螺降價,也有人來買,最後剩下一些,看天晚了,兩人著急走,直接五文一斤,連大帶小賣給了食肆,算算錢,共掙了一百六十多個銅板,比原計劃的多掙了近五十個,兄弟倆都很高興。
農家人不講究人工成本,肯出力氣,在季伯山看來,這些就是純賺。
第3章
北山村緊挨山前村,兩村共用一條河,也常有來往,只是中間有一座小山頭隔擋,才分成了兩個村。
北山村日子過的不比山前村好,有些山前村沒有的小鋪子,北山村有開,北山村沒有的,山前村就有,兩村差不多天天有人往來買些東西交換貨物,走動頻繁。
徐貨郎家在北山村中間的位置,也沒有開鋪子,大家都知道他家有貨賣,多是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誰家針線鹽巴用完了,直接去他家買就成。
徐貨郎家的針線都是普通的貨色,紅線雖紅,卻不算鮮亮,用來做鎮上的繡活是夠了,要是到縣城裡,那還是不太行的。
兄弟倆用一個銅板換了一筒紅線,大紅的線結結實實地繞在線車上,很是厚實,剛從徐貨郎家離開,就在路上遇到有人挑著擔子賣飴糖,一文錢三塊,三文錢能買十塊,不過這會兒他擔子裡的飴糖看上去已經快賣完了,剩下十一塊,季仲遠想到家裡瘦瘦小小的女人們,就商量著三文錢十一塊包了,貨郎沒怎麼掙扎就同意了,這些飴糖是賣剩下的,個頭不算大,十一個不比大個的十個多多少。
他掏錢掏得爽快,季伯山在一旁欲言又止,等包好了飴糖又上了路,才猶猶豫豫開口,說:「阿遠,你怎花錢買這些東西,娘知道了要罵的。」
季仲遠吃驚不已,沒想到季伯山一個快三十的漢子,買兩塊糖還要怕媽媽罵,這日子也太慘了些吧。
他說:「不過是幾塊糖,咱家幾個女人都沒怎麼吃過,買回去也好嘗個鮮,娘不會說的。」
季伯山嘆道:「娘管錢管得嚴,你又不是不知道。」
「沒事的哥,放心吧哈,娘要是罵了,我擔著。」
「不是誰擔著的問題,唉,你呀,也得學會攢錢過日子,咱們現在吃都吃不飽,你買這飴糖,那不是糟蹋錢嗎?」
「……」
兄弟倆一路嘀嘀咕咕,邊說邊走,季仲遠聽著大哥絮絮叨叨教他好好過日子攢錢娶媳婦,如同唐僧念經,心裡倒是不煩,他前世一個人孤獨與病魔鬥爭,今世有了大哥,雖是有些婆媽,但總覺得被關心著,也挺好。
行至北山村北頭,就要翻過小坡回到自己村,突然聽見有人在哭,兩人對視一眼,循聲過去,只見一個衣衫破爛的少年蹲在林子邊上抱著頭哭,兩人趕忙過去查看。
季仲遠問道:「你怎麼了?」
那蹲著的小少年嚇了一跳,回過頭驚慌失措地看他們一眼,一言不發,站起身來就跑開了。
季仲遠只看到他雪白的皮膚,一雙紅腫的淚眼,以及眉心的一抹淡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