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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臟生疼，千頭萬緒都一併湧上來，又死死憋著眼淚，面部的肌肉都有些麻木。

    葉仲進凝視著他，良久，像是卸掉最後一絲力氣，伸手握住了葉懿的手，乾燥的手摩擦著葉懿，像是砂紙在摩擦著他的心臟，「真想親手把一切都打理好了再交給你。」

    葉懿反握住他的手，微微用了點力氣，似是下了決心的保證，「我會試著去學，試著管理，什麼都有我，你安心養病，別的都不用多想。」

    葉仲進點點頭闔上眼，氣若遊絲道：「去吧，我累了。」

    葉懿鼻頭髮酸，起身幫他蓋好被子，拉著徐秋出了臥室。

    他將門帶好，半摟著徐秋坐到沙發上，捏了眉心兩下，看向徐秋，「我剛才問過我爸之前的主治醫生了，他說......」

    「是我要求中斷治療的。」徐秋不等他問出口。

    「媽......」

    徐秋的眼神有說不出的堅持，她看著葉懿，終於吐露心聲：「他太疼了，我心疼，我不想在他身上動刀子了，不想他再流血了......」

    葉懿聞言緩緩睜大眼睛，眼淚驟然落下。

    徐秋是個不諳世事的性子，公司的掛名董事，被葉仲進娶進門寵著，這個年紀還常常直言直語的像個少女。

    葉懿沒法想像，一個這樣的女人，是如何對醫生說出：我們不治了。

    但徐秋自己知道，那天她知道了葉仲進的病情，在病房外哭了很久，然後她關起心裡的少女，慢慢開始接管公司里所有的事情，對葉仲進的病情守口如瓶，自己撐起公司。

    再後來，她看著葉仲進身上插上了管子，心痛如刀割。

    最後她終於下了決心，既然只是續命，無法根治，她不要他生命最後一程過得如此痛苦，那以後她真切的覺得，自己要在丈夫走後承擔起所有的責任。

    也好，前半輩子你將我愛護的像個孩子，後半輩子你的未盡之事都有我來替你。

    葉懿久久注視著母親，半晌，他挪過去抱住她，低低說道：「媽，以後還有我，我不會讓你太辛苦，我會代替爸，繼續把你寵的像公主。」

    徐秋靠在兒子懷裡，這才發現，兒子早已經不是那個跟在他們屁股後面咿咿呀呀的小孩了，她抬手輕撫葉懿鬢角的碎發，睫毛一顫，淚水蜿蜒而下。

    作者有話要說：

    我小時候就會突然想到父母的老去，然後自己抱著被子哭。

    謝謝看到這裡的你們

    第29章 這沒別人

    大年三十，別墅區門戶稀少，過年的氛圍不甚濃郁。

    葉家的年味卻格外濃重，因為這會是最後一個一家人團圓的年三十。

    書房裡，葉懿回憶著小時候課外班老師教的，一筆一筆寫著對聯，地上團著一個又一個紅色的紙團。

    「咳......」徐秋扶著葉仲進走進了書房。

    葉仲進瞧著葉懿那手學藝不精的字，笑著拿過毛筆，葉懿一見，立刻拿出一張新紙，替他鋪好，用鎮紙壓好，乖乖的站到一邊。

    葉仲進手上力氣虛浮，卻也強撐著寫下了一副對聯。

    他看著寫好的對聯，笑著搖搖頭，「唉，要不是病了，應該能寫的更好。」

    葉懿看著紅紙上墨跡見干，移開鎮紙，將對聯拿在手上，「沒有，我覺得挺好，早知道當初我就不出去上課外班浪費錢了，在家跟你學多好。」

    葉仲進被他哄得高興，喉頭一癢又咳的撕心裂肺。

    徐秋扶他坐下，葉懿跑去端過杯水來，葉仲進喝了口水，擺擺手道：「不要緊不要緊，你們不用這麼緊張，這個年我還是能撐過去的。」

    葉懿剛要開口，門鈴響了。

    他擱下水杯，疑惑的問：「今天有客人嗎?」按理來說，不應該有客人，現在他們一家人分外珍惜不被外人打擾的時光。

    徐秋搖搖頭，「沒有客人。」

    門鈴又響起來，葉懿咂咂嘴，走出書房去開門。

    門一打開，他愣住了，方斯琦風塵僕僕的帶著渾身寒意站在他面前，腳邊立著一個很小的登機箱，扶在握杆上的手指凍得發紅。

    他眨眨眼，牽過那隻冰涼的手，另一隻手替他拉過箱子，帶他進了屋。

    一進屋，方斯琦剛張了張嘴，想要壓低聲音問他什麼，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葉懿一把抱住。

    「別動，讓我抱一會兒。」葉懿的聲音很低沉，沉寂了一晚上的悲傷在看到方斯琦的一瞬間，又襲上心頭。

    方斯琦放軟身體，輕輕撫摸他的後背，以盼給他一些安慰。

    良久，葉懿平復好心情，輕輕放開他，「你怎麼來了?」

    方斯琦握住他的手，輕輕地揉，「覺得這個時候我應該陪著你。」

    「今天是三十，你爸媽那裡沒事嗎?」葉懿記得他說過，只有過年這兩天他父母才會在家，過年這兩天對他來說是很重要的，可以見到許久未見的父母。

    方斯琦裝作漠然，「他們忙，我也放心不下你。」

    徐秋看葉懿去了十來分鐘不見回來，便走到門口尋人，看見方斯琦的時候她有些驚訝，下一刻又有些動容。

    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有一個對葉懿情真意切的孩子，願意為葉懿也撐起一小片方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