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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1:30:08 作者: 田螺姑姑
    仁央冷哼一聲,轉過頭去,決定不再搭理他。

    兩個人靜靜地坐著,烈日當頭,但他們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暴曬,當下的寧靜讓兩個人都挺舒服的。

    「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國?」仁央突然問。

    吳禹延轉過頭看她,聳聳肩,又仰起頭看天上的白雲。

    果然,他的答案,這四年來都是這樣的。

    「四年了,你就別跟我在這些山窮水盡的地方耗著了,回去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仁央語氣微怒。

    「你也知道四年了。」吳禹延的表情有些捉摸不透,但這句話成功地讓正在說教他的仁央半路噎住,只有一雙黑得發亮的眼珠盯著他。

    「四年了,我都沒走進你的心裡,你的心裡到底住著一個什麼樣的人?」他微眯著雙眼,盯著面前看不透的女人,「就算是石頭我也都捂熱了。」

    「對不起。」仁央垂下頭,氣勢也弱了下去。

    他一廂情願跟著她的確是他的事情,不知怎的,她還是想要和他道歉。

    吳禹延一聽她的道歉,心裡那股憋著的火反而更來勁了,他坐直身體:「我們共生死也那麼多次了,反正你還是不願意講那段故事是吧。他是有多麼好,我怎麼這麼些年從來沒見過?還是說他本來就不存在,你說心裡有人就是在搪塞我的?」

    仁央沒回答。

    吳禹延突然天人合一地聯想到了現在地上的酒漬,一個想法竄出來:「難道說,他已經不在了,而你現在撒酒紀念的人,就是他?」

    聽到這話,仁央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低頭下去。

    片刻,吳禹延聽到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然後仁央的聲音傳來:「嗯,死了。才會一直跟他過不去。」

    吳禹延內心驚駭,這背後是個什麼故事,他一概不知,卻已經下意識地開始心疼起了仁央來。

    「我,那個,不是故意……」

    「沒事,十年了,情緒都整理得差不多了。」仁央搖搖頭,指了指這裡的天空,「本來就是來告別的,十年前,他在這裡犧牲了。」

    她用的是犧牲,這裡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吳禹延也清楚。這背後的故事,用他那個想像力豐富的大腦,不難想到。

    沒有曲折的劇情,就是愛與被愛卻天人永隔,而被拋下的那一個,漸漸把自己活成了那個人的樣子。

    吳禹延失落地垂下頭去,和長達十年,甚至更長的執念比起來,似乎他付出的四年好像真的是沒有那麼大的競爭力。

    「早知道不問你了,今天還能高興的過個生日。」他撇撇嘴。

    「對哦,今天你生日。」仁央一拍腦門,她陪他過了第四個生日了,今天竟然忘記了。

    「沒事,過不過都無所謂,反正我也孤家寡人一個。」吳禹延長嘆一聲,倒在荒蕪的地上,雙手枕著頭,「輸給一個過世的人,我回去會被那群孫子笑掉大牙的。」

    仁央猛然抬頭,眼裡有暗光在閃爍。

    吳禹延剛好偏頭看見她這個表情,很二世祖地笑了:「怎麼了,我答應回去,你至於這麼感動加驚訝嗎?」

    仁央揚手在他胸膛上打了一下,而後一隻手摸著心口,一隻手摸到他的頭頂----藏族人祝福的手勢。

    「禹延,願你一生平安順遂,喜樂無憂。」

    頓了片刻:「不要再等我了。」

    男人狀似遮太陽一般遮住眼睛的手臂下,有一滴眼淚悄悄滴下來,過了一會兒,他才用另外一隻手拍開仁央的手,用著「不耐煩」的語氣說:「好了,知道了。」

    再睜眼的時候,仁央已經離開了。

    原地有一個精心疊過的紙條,打開來看是一句藏文,字跡拙略,一看就不是仁央那種秀氣的人寫的,倒像是沒怎麼讀過書的男孩筆跡。

    再然後,吳禹延再也找不到仁央了。

    有人說她回國了,有人說她去了另外一個國家。

    而他,按照與她的約定,回國去守自己的家業。

    ……

    那年的年底,企業家酒會上,他遇到了那個仁央口中資助她讀完大學的恩人,任澤。

    「任總您好。」他端著酒杯來到他和那位女神夫人身邊,「我是吳禹延。」

    「哦,吳氏的那位二把手,早有耳聞。你好你好。」兩家人沒有業務往來,任澤也不明白他找自己幹什麼。

    吳禹延把那張隨時都帶著的紙條從最裡層的口袋裡抽出來,遞給他:「我聽聞您會些藏文,能不能幫忙看看?」

    任澤掃了一眼,驚訝地看著他:「這,你,認識仁央?這東西怎麼會在你這裡?」

    吳禹延點點頭,唇角一勾----還真是問對人了。

    「以前在國外一起共患難過一段時間,這是她留給我的。」

    「不可能啊,這是她愛人留給她的…按理說……」

    吳禹延的神色突然變得很激動,抓著他的手:「遺物?上面寫的什麼內容,您能給我念念嗎?」

    「『願我心愛的仁央多吉,一生平安順遂、喜樂無憂,不要再等我了。』這是他愛人留下來的每一封『信』里的最後一句話,那時候,她喜歡他,也一直在藏區等他,但那個人從來都沒有回應過,因為怕耽誤,直到死的那一天,也沒能親口對仁央表白。」

    任澤似乎也陷入了回憶里,嘆了一口氣後,他抬起頭準備把紙條交還時,卻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住了。

    只見這位穿著得體的小伙子,早已經不顧形象地淚流滿面……

    ……

    此情深重,你我幸有生命可再逢。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完結了。

    感謝厚愛,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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