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頁
2023-09-30 01:30:08 作者: 田螺姑姑
「你為什麼要給他開門呢?」任澤皺眉,很是不解,「你裝作你不在家就好了啊。」
「不,你不懂,他知道我在家的。」陳敏之臉上激動了一下,「那是教師公寓,那棟樓裡面全部住的是君笙的同事,大家都很熟,吳根生在外面吼,說要是再不給他開門,他要把君笙欠錢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
「哎……」任澤突然就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了,說到底還是女人的力量太過渺小,顧慮太多。
「他進來,我還是好言好語地給他說,君笙不在家,也還是請你多給一點時間。他說『行啊,只要你肯答應和我睡,被我干,他想要多少時間,我就給他多少時間』。」
「然後你答應了。」任澤說的是陳述句,因為事實已經擺在了眼前。
「我的腦子裡,就只剩下君笙說的,只要給他一點時間,那些錢都會回流回來,甚至會大賺一筆。後來我才知道,那一次是2008年最大的金融危機,根本回不來的……就算後面君笙沒有變成植物人,我們也等不回來那筆錢。」
「從那以後,吳根生就專挑他出門辦事的時候來我家,他太噁心了,變著各種髒話罵我,朝我身上吐口水,亂抽亂掐……」陳敏之雙手捂住臉,身體不住地顫抖,「如果我不迎合他,他對我的暴力會更加重……我…」
她說不下去了,聲音哽咽住,只剩下含混不清的抽泣聲。
任澤下意識伸手,想要安撫地拍拍她的肩膀,但最終還是放下了,他看了一眼病床上躺著的尤君笙,問:「他難道都沒有看出來嗎?你身上那麼多傷口。」
過了很久,陳敏之恢復了情緒:「他那時候已經五十四歲了。」
任澤明白了,他們晚上不會親熱,所以他根本不能發現陳敏之的秘密。
如果發現了,會怎麼樣呢?他會毅然決然地阻止她嗎,他會和吳根生拼命嗎?
「那一天,君笙說帶溪溪出門玩。他們前腳剛走,吳根生後腳就跑了進來。結果那天溪溪突然摔了一跤,配公主裙的白腿襪摔破了,君笙就帶她回來換。」陳敏之深吸一口氣,兩隻手緊緊地絞在一起,「然後,他和溪溪,都看到了這一幕。」
「他血壓高,醫生都建議他保持情緒穩定。當時他就沒有忍住了,大罵出口,拿起菸灰缸就衝過來要打吳根生,但是他畢竟年紀大了,吳根生一推,他的腦袋就撞到了衣柜上,昏迷了過去,從那之後,就再也沒有醒過來。」陳敏之的眼淚,唰地流了下來,「溪溪那麼恨我,她一直都以為是我把這個家庭搞成這樣的,一直以為他爸爸是我害成這樣的。」
「我永遠都記得,她那天晚上撕心裂肺的哭聲。」陳敏之再次掩面,聲音從指縫之間傳出來,瓮聲瓮氣的,心痛又絕望,「她以前和我最親了。」
……
那天下午,陳敏之哭哭停停,一點一點把事情講完了,包括後來她怎樣受生活的折磨,又怎樣嫁給當時華文的老總華嚴,以及有了權位之後,怎樣讓醫生把植物人病因是腦梗篡改為外傷,最後把吳根生送進監獄,還有尤溪這麼些年,是怎樣一點一點變得冷漠、不近人情……
仿佛說完了這一輩子的委屈。
「他現在出來了,第一件事情就是過來找你報復。」任澤看著她早就哭腫的臉,「你有什麼打算?」
「我不知道,他給我說,他以前用DV把我和他那些事情都錄下來了,我也有一點印象,」陳敏之揉揉吃痛的頭,「他說他進監獄之前就一直保存著那份東西,我覺得不是假的。他說,如果我想再對他做一些什麼的話,那些視頻,他就放出來,足以毀掉我現在的生活,以及我這個人。」
「你在娛樂圈混了這麼多年了,連一份視頻都傳播都無法阻止嗎?」任澤有些急,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一些。
「我不想有哪怕一個人看見這個視頻。」陳敏之拼命搖頭,「我見到他的那一刻,過去的陰影全部回來了,我太害怕了,我這輩子都不想再和吳根生扯上關係。」
「你不要激動,你再仔細想一想,有沒有什麼被你遺漏的細節?」任澤用眼神安慰她,試圖讓她冷靜一點,「當年你有那個能力把他送到監獄裡面,就說明你是有手段的,那麼他今天為什麼敢大搖大擺地出現在你面前,還敢繼續對你做那種事情?」
突然,陳敏之還在顫抖的肩膀靜了下來,她不可置信地望著任澤:「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要利用他來對付我?」
「只是一個猜想,我只是覺得他這樣大張旗鼓的囂張行為不太符合正常人的邏輯,尤其還是一個坐過牢,現在身處底層的人。」
「你等等,我想起來了,」陳敏之突然叫了一聲,眼睛都瞪圓了,「當時律師按照故意傷人罪判的,因為君笙是植物人了,情節相當嚴重,所以判了十八年,為什麼?為什麼……」
她話還沒有說完,任澤就開口了:「為什麼才過去了十年,就出來了。就算服刑期間表現良好,又立了功,一次也只減三年。」
任澤站起身來,攥緊了拳頭,看了一眼完全愣在原地的陳敏之:「所以,你要說背後沒有什麼資本力量在操縱,我根本不信。」
「天吶……會是誰?」陳敏之的頭更痛了,她經營華文影視的時候,雖然手腕鐵血了一些,但是華文的業績什麼的,都令幾個大股東很滿意,就算是競爭對手,也不至於引來這麼大的仇恨,要去保出一個在監獄裡面的人啊。
況且,這件事情,為什麼會有除了尤溪以外的第二個人知道?
「會不會是華禮?他不是很想要你的公司嗎?」任澤猜測。
「不可能,他是我兒子啊。」陳敏之立馬反駁,「他就是心智還不成熟,以前也是在我面前鬧鬧,不可能想得到這種方式的。不可能是他。」
任澤聳聳肩,癟癟嘴:「那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華禮一個。」
天色已經不知不覺暗了下來,陳敏之卻像是感知不到一樣,麻木地坐在輪椅上,直到護工進來叫她,自己病房的護士等著給她換藥。
「你會幫我嗎?」陳敏之被他推著出去,茫然地抬頭問他。
「會。」任澤點點頭,「那個吳根生,不解決掉,我怕他會通過報復尤溪,來間接刺激你。」
陳敏之乾澀的眼睛裡面,再一次湧出眼淚來。
「謝謝,謝謝你。」
謝謝你來到我女兒的身邊,並且那樣堅定地守護她。讓她的命運,不再像她的母親那樣悲哀,也讓她,不用再受傷害,或者委屈。
「我今晚得回去守著尤溪,幫您請一個護工吧。」他推著陳敏之出了病房。
護工進來,關好門窗,熄了燈。
一片黑暗中,躺在病床上的尤君笙的眼皮,突然動了兩動,那隻被陳敏之拉過的手的食指,突然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