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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1:30:08 作者: 田螺姑姑
    但這草原上的狗哪個是怕事的主,即使是這樣一隻半大的狗,那也是只還沒長大的藏獒而已,現在看見一臉傻樣朝自己跑過來的包子,沒有判斷出對方是什麼意思,第一反應就是扒著地躬著背沖它齜牙,一臉兇惡。

    把包子嚇愣住了。

    至於後面兩隻狗是怎麼互相聞聞屁股,解除了自己的警戒很快地玩在一起的,尤溪也就沒有太注意了。

    她和任澤走回了帳篷,仁央剛好在和小桑的媽媽笑著說著什麼。

    他們一來,仁央也注意到了,看看他倆又看看小桑媽媽,他媽媽便對她說了幾句話,少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著對尤溪他們點點頭,一臉淳樸。

    說的是尤溪聽不懂的藏語,但是她能夠從她的表情上看出來,剛剛應該是他媽媽向她介紹了他們。

    「這是什麼?」她偷偷地往仁央帶來的那個大背簍裡面看了一眼,裡面全是乾的棕褐色的片,她隔得遠,也沒聞到什麼氣味。

    她問的是任澤,但是任澤還沒回答她的時候,仁央就開口說話了:「牛糞。」

    「你會漢語?」尤溪很驚訝。

    「小時候跟著去上過幾年學,學校有中文課。」仁央點點頭,和陌生人說話讓她本來帶著高原紅的臉蛋更加紅了,「現在自己也有在自己練習。」

    這幾年西藏的教育事業發展得特別快,義務教育的普及,讓西藏新的一代知識水平大幅度提高,除了家裡特別窮,或者走得特別偏遠的家庭,其他孩子都會上課。

    這個不難理解,仁央作為一個女孩子,家裡面很可能有很多兄弟姐妹,所以上一段時間又不去學校的情況也屬於正常。

    她的發音也不錯,一字一頓說得很慢,但是每個字的字音都是準的。

    「為什麼要背牛糞過來啊?」既然她會說中文,尤溪就更加熱情地和她攀談。

    「要燒。」她指著開著幕簾的帳篷裡面,「燒它取暖,如果我不撿的話,扎西奶奶就會走很遠去找。」

    坐在角落裡的扎西奶奶已經快八十了,每天都要背著背簍出去撿東西回來燒,大多數是牛糞和細枝幹柴,也會撿被人丟在草地上的垃圾回來。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燒牛糞呢。」尤溪笑笑。

    「我們這邊都是這樣的。」她抿嘴笑。

    尤溪也不擅長與人交際,而仁央又靦腆,簡單說完這幾句之後,兩個人就尷尬地立在原地。仁央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可能是長期以來自己一個人習慣了安靜與等待,倒是顯得不徐不疾的樣子。

    仁央的表現,讓尤溪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顧子衿。

    對,就是子衿,她給自己的感覺就像顧子衿一樣,寵辱不驚的樣子,沒人理會就默默地做自己的事情,包括學中文也是,即使並沒有人要求她必須要學,她卻在堅持著。

    人雖然是平凡普通的,但是精神其實都同樣可貴。

    「你叫仁央對嗎?」任澤開了口。

    「是的,您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呢?」剛才也沒有人介紹過啊,仁央也只知道這是小桑帶來的朋友而已。

    「我是他的戰友,他跟我們提過你。」

    「真的嗎?!」仁央原本心不在焉的表情一瞬間像是充上了電一般,變得神采奕奕,連不由自主瞪大的眼睛都亮了幾分,「我還以為他根本沒有把我放在心上呢,他怎麼說的呀!」

    這種毫無修飾的情感,與完全不加掩飾對這個男孩的喜愛,恰恰讓人覺得她更加的單純。也更加勇敢……畢竟這種傳統得連女人都不能上桌同男人吃飯的草原深處,她能夠赤|裸|裸地把愛慕表達得如此自然,這不容易。尤溪也很動容。

    任澤開口之前,勾著笑斜眼看著小桑躲進去的那塊黑色帳篷的幕簾:「他給我們說啊……」

    果然不出他所料,一直躲在幕簾後面偷聽的小桑忍不住了,連忙掀開帳子走出來,臉上被曬得那麼黑都遮擋不住泛起來的緋紅,一直紅到脖子根。

    他走出來第一句話就急急忙忙地打斷了任澤:「哥!你怎麼什麼都要說。」

    大家一個行動小隊,任澤就是負責搞偵察的人之一,他在帳篷裡面的那點小動作全都被外面的他察覺到了,故意說這話激他出來讓仁央見見他的。

    「你不是不出來嗎?急嗷嗷地出來幹嘛呢,怕啥。」任澤的語氣不疾不徐,充滿了調侃。

    這話說出來,他就算沒給任澤說什麼,也是有什麼了。連一旁雙手揪著衣服下擺的仁央都羞怯得低下了頭,不敢和小桑對視。

    「既然你都出來了,」她細如蚊子的聲音飄來,「那你告訴我啊。」

    「我…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小桑也不看她,一直盯著她左耳朵旁邊的那塊土地。

    「你都敢告訴他們,為什麼不敢告訴我呢?」仁央眨巴眨巴眼睛,一臉單純,「桑吉不是男子漢嗎?」

    「我…我是啊!」小桑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杆。

    「那你告訴我。」

    小桑深吸了一口氣,從她身邊走過去,在一步開外的地方背對著她:「我說你很煩,自己不好好嫁人每次都來我家煩我,煩我的家人,很討厭。每次我回來你怎麼都要過來,我想好好休個假都得躲著你。」

    仁央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

    侷促得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

    在一旁的尤溪和任澤顯然也是沒有想到,怎麼和自己腦海中的劇本不一樣呢?

    見仁央一直站著沒有反應,小桑忍不住又嘟囔了一句:「自己讓我說的啊。」

    然後自己又很尷尬地去一旁劈柴,斧頭聲音砰砰砰地,像是在掩蓋剛剛發生過的什麼一樣。而仁央那一處就像是低氣壓中心一樣,尤溪和任澤交換了無數個眼神,都沒敢說話。

    他們真的是……一來到這裡就碰到如此尷尬的場景。

    這麼幹站著也不是辦法,尤溪還是走上前去,輕輕攬著仁央的肩膀:「沒事,啊,他男孩子,說話不經大腦的。」

    「您不用安慰我。」仁央黑亮亮的眼睛裡面蓄滿了淚水,聽到這話,揚起手背一抹,把眼淚擦乾,她吸了吸鼻子說,「我去幫忙弄乾草。」

    然後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個地方,到扎西媽媽身邊去幫她捆乾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扎西媽媽坐在小凳子上,一邊幫著放在膝蓋上的乾草捆,一邊回頭衝著勤勞任怨的仁央笑。

    看著仁央假裝沒事的背影,和扎西媽媽的笑,尤溪不知道怎麼的也酸了鼻子,像是厲風颳進眼睛裡面那樣,老是想流點什麼什麼出來。

    她還真的從來沒覺得自己是一個容易感動的人,明明就認識了十分鐘……怎麼就這麼投入感情了呢?

    她想了很久

    ----大概是世界上有一些單純,自打見面的時候起,就想用力去保護。

    所以她對仁央,也是有這樣的一種情愫在的,保護達不到,但喜愛是當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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