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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1:30:08 作者: 田螺姑姑
    聲音不算小,有狗叫聲從遠處傳來,被距離模糊了方向,不知道聲音具體是從哪裡傳來的。

    而該回應的那個人,並沒有聲音。

    任澤停了下來,垂著頭。

    他需要理性的思考,而不是無頭蒼蠅一般亂撞。

    如果她現在並不想見到自己,那麼自己越是叫她,她越是沒有回應,甚至說不定還會自己找地方躲起來。

    那麼她會去哪裡?

    任澤突然想起了上次在美國海灘的那晚,自己也是像這樣,看著茫茫無際的空間,找著那個連身影都未曾出現的人。

    ……等等,水?

    任澤突然睜開眼睛。

    就跟他散心的時候喜歡去到山林的最高處一樣,如果尤溪散心的地方,是水邊呢?海邊、湖邊、溪邊……就連她給自己講西藏的行程的時候,說得最多的也是那裡水天一色的湖光美景。

    他好像突然,對這個女人的了解,突破了表面。

    耳邊有細微的流水淙淙的聲音,任澤摸索著,朝著自己分辨的溪水的方向走過去,果然被他發現了一條被各種雜草掩蓋的小溪。

    他順著溪邊,沿著能看見月亮的方向走。

    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他會選擇那一邊,而不是反方向。

    沒有走幾分鐘,他看到了熟悉的白裙子,抱著手臂,站在那裡,月亮的清輝灑在她溫玉一般的臉龐上,像一個玉雕。

    他第一次生出卑微之心,這樣的她,美得令人不敢觸碰。

    她沒有發現自己,他就那樣,站在離她十米開外的地方,靜靜地看了她十多分鐘。

    「尤溪。」他輕聲叫她。

    入秋了,鄉村的夜裡太涼,風鑽入骨子裡面她受不了。

    尤溪有了反應,側頭。

    「我走到哪裡,都能被你找到。」

    「走吧,跟我回去。」任澤朝她走了兩步。

    「你不要過來。」尤溪制止他,往後退了兩步,「我想一個人呆著。」

    「好,那你至少讓我把衣服披給你,站這麼久你會感冒。」

    任澤向前走了一步,不料尤溪又往後退。

    「你回去好嗎,我不要你的衣服,現在一丁點都不想見到你。」

    「嗯,我就站在這,我不打擾你。」任澤垂下手,「等你想回去了,就到這裡來找我。」

    「隨你吧。」

    尤溪不再與他說話,他一來,把自己好不容易理清楚的思緒都給打亂了。

    雖然沒有心思再去想晚上兩人的那段對話,她還是賭氣一般地朝離他更遠的地方走,就是不想讓他看見自己。

    走了幾步,她準備跨過這條小溪。

    她的腳剛剛落地的時候,腳踝驀地一痛。

    「啊!」尤溪叫出聲。

    「怎麼了?!」

    任澤見她摔了,夜色太濃,他也不清楚是什麼情況。下意識傾身想要挪腳走過去,又想起她剛才的拒絕,硬生生釘在原地,只有一雙如濃墨的眼睛,仿佛伸出了手去攙扶她。

    「蛇……任澤,我好像……」尤溪捂著腳踝,「被蛇咬了。」

    她剛開始還以為是被什麼植物的刺給扎了,但是那個從腳背上溜走的冰涼的長形觸感持續了兩秒之後,她才恍惚確認了答案。

    而現在,她覺得自己的心跳很快,呼吸也開始有些困難,她能通過手感知到腳踝的存在,卻無法通過腳踝感知到自己的兩隻手。

    在她出口的一瞬間,任澤渾身汗毛便豎了起來。

    不過二十米的距離,他三步並作兩步地,飛速來到她的身邊。

    一走到她身邊,他就單膝跪地,把尤溪扶到自己的腿彎上枕著,打開手機的電筒,掰開她的手。

    ----腳踝上兩個小圓點的咬痕,周圍已經開始青黑。

    是毒蛇!

    「聽我說,你現在深呼吸,把心跳降下來,減緩血液循環。」任澤雙眼發紅,像一頭即將失去理智的雄獅,但是現在他不能,她正在危急關頭,他必須用最快的時間冷靜下來。

    尤溪很害怕,身體在不住地顫抖,但是她還是聽著任澤的話,摸著心臟慢慢地調節自己的呼吸,儘管頭暈目眩,一波一波地朝她襲來。

    任澤沒有停下手裡的動作,他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把身上那件白色襯衫脫了下來,現在立馬栓到了尤溪的小腿上,用了很大的勁,把她的腿勒得緊緊的。

    「刀…刀…!」任澤混亂地摸著自己的口袋,才換的寬鬆睡衣褲,什麼東西都沒有。

    有汗珠從他的額角滑落下來,滴到黝黑的泥土裡面。

    他從水裡撈起一塊石頭,猛的朝地面上一塊大石頭上砸去。

    水裡石頭受長期侵蝕,比較容易碎裂。

    兩塊石頭碰撞在一起,震得他虎口發麻,石頭上的青苔混合著地面的泥土,他的手上早就被弄得斑駁不堪。

    有好幾下,石頭都砸到了他的小拇指,但是他仿佛感覺不到痛一般,一下比一下更用力。

    終於,那塊石頭被削了一塊石皮下來。

    任澤撿起那塊鋒利的石皮。

    他換了個姿勢,兩隻腿跪在地上,把尤溪的腳牢牢夾住,另一隻手握成拳頭,把手臂放到她的嘴邊:「馬上會很痛,咬住我,別忘了調整呼吸,好嗎?」

    尤溪輕輕地張口咬住他,告訴了他答案。

    任澤拿石頭的那隻手對準傷口,一用力,石頭尖嵌進了皮膚。

    「嗯…!」尤溪痛得悶哼一聲,掙扎著腳,但是卻掙脫不開任澤的控制。

    任澤顧不得她咬在自己手臂上的痛楚,使勁朝下一拉,石皮把她的傷口劃拉開一道口子。

    尤溪的眼淚和虛汗齊刷刷地一起掉,不住地哭著。

    「調整呼吸,尤溪,調整呼吸。」他出言安慰。

    緊接著,還有一刀。

    劃成一個十字型。

    毒血隨著十字型的傷口汩汩流出,染到了他緊貼著她傷口的褲子上。

    還有鮮血,一兩滴,順著任澤的手臂流下來,停在尤溪的嘴角,和她蒼白的臉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沒事沒事,不痛了。」任澤攬著她的頭,嘴唇用力地貼上她的額頭,「尤溪,做得好。」

    她以為自己的腿沒了,沒想到石片紮下去的時候,卻痛得那麼鑽心。

    「我現在幫你把毒血吸走,然後送你去醫院,再堅持一下,嗯?」任澤離開她的額頭,把她臉上緊緊貼著的亂發撥開,沖她安慰性地點頭。

    然後,他俯下身,早已經冰涼的嘴唇貼上她的傷口。

    吸一口,吐到一旁,再吸一口,再吐出來。

    這樣往復好幾次,直到任澤確認她體內大部分的毒血都被弄了出來之後,他才趴在溪邊,掬了幾捧水漱口,又扒拉了一團溪邊的草塞到嘴裡咀嚼,然後吐出來,又掬水漱口。

    做完這些,他拉著尤溪的腳,湊到溪邊,一隻手拂水上去沖洗她的傷口,另一隻手拿著手機給顧子衿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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