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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1:29:03 作者: 蝴蝶公爵
於是他又說,似乎在寬慰自己,「也好,你是該好好歇歇了。」
傅三思輕鬆道:「君上若是累了,找個時間去臣那呆幾日也好。」
蕭容毓說:「好。」
所以這場送別顯的十分平靜,傅三思沒帶幾個人。
他如何孤身來京,就是如何回去的。
區別在於,這時候有無數人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君上,送到這吧。」傅三思道。
蕭容毓覺得自己好像有好多話想說,但又什麼都說不出,他只是說:「那,你保重。」
傅三思道:「君上亦是。」
他本已轉頭,又道:「國事雖然繁重,但君上還是要保重身體。」
「好。」
「深夜看書可要不得了,今時不同往日。」
「好。」
「天涼加衣,」他想了想,道:「君上這麼多年身邊也沒有個知冷暖的人。」
蕭容毓道:「都好。」
傅三思便轉身。
他衣袂紛飛,在陽光下,繡衣亮閃閃的。
他道:「富貴不歸鄉,如繡衣夜行。」
他沒回頭,卻笑著說:「臣謝君上。」
蕭容毓開口,道:「好。」
傅三思這個人是很風流的,他死時也很年輕,很好看,是當年那個引得閨秀擲花的俊逸少年。
傅三思死後封侯,風光比生前尤甚。
傅三思終生未娶,實在是很遺憾的事情。
傅家離帝都太遠,蕭容毓未能趕上。
蕭容毓朝東一拜,神色平淡的如往昔。
他緩步回了寢宮。
他看見了傅三思。
傅三思那時候年紀還很輕,性格也很狂妄。
他敢坐在蕭容毓的寢殿外的樹上,隨手扔下樹上的梨。
蕭容毓抬頭,問他:「你做什麼?」
傅三思盪著兩條腿一邊啃著梨一邊說:「好端端地要砍這個幹嘛?春夏蔭蔽乘涼,秋有梨吃,不是很好嗎?」
梨樹很久很久之前一個頗為荒唐的皇帝種的,蕭容毓要砍也無可厚非,但因為傅三思這句話,他把樹留下了。
他對史官也振振有詞,「與其在這斤斤計較一些瑣碎小事,不若想想如何讓四海昇平。」
傅三思常常上樹,偶爾還扔給蕭容毓幾個。
傅三思還坐在樹上,還很年輕,不過手裡面沒有梨。
蕭容毓再一看,人就不見了。
他走到樹前,靠著樹。
這位不惑之前的帝王安靜地靠著。
眼淚猝然從眼眶中落下。
「卡。」
陳知著遞了包紙。
丁湛把眼淚擦了。
他們誰都沒說話。
井徽之抱著胳膊在一邊說:「我總感覺有點不對。」
「哪不對?」張瀾問。
井徽之搖了搖頭,說:「沒有哪不對。」
陳知著這場戲換了好幾個造型,從中年到少年跨度還挺大的。
陳知著拍了拍丁湛的肩膀,說:「君上,臣先走了,接下來你加油啊。」
丁湛順手給他抱住了。
陳知著一僵。
丁湛說:「好。」
丁湛的聲音又啞又沉,在陳知著耳邊簡直像是炸開了一樣。
丁湛又一滴眼淚落在了陳知著的肩膀上。
陳知著用餘光看見了,覺得自己要是傅三思他絕對捨不得走。
要是蕭容毓這麼留傅三思,他估計也不會走。
於是拍了拍,說:「沒事了,別哭了。」
丁湛眨了眨眼,沒說是假睫毛掉眼睛裡了。
……
殺青宴是一個禮拜之後的事情了。
陳知著喝酒,敬酒,喝酒,敬酒。
他地位不算特別高,脾氣又尚可,有人敢灌他酒,沒有人敢灌丁湛。
陳知著喝的都要吐了,啤的,紅的,還有白的。
最恨的是摻著來的。
陳知著趴在丁湛肩膀上,小聲說了句操,「我要不是個男的,我都懷疑是誰非要把我灌醉了,對我圖謀不軌。」
丁湛看他通紅通紅的眼睛,心想就算你是男的也挺想讓人圖謀不軌的。
丁湛站起來,把他也撈了起來,「我出去透透氣,你去嗎?」
陳知著說:「好。」
他轉頭道:「等我回來,我們接著喝!」
幾個演員笑的不行。
陳知著步履虛浮地被丁湛拖出去了。
陳知著從兜里摸出一包煙,自己點了,問丁湛要不要。
丁湛想了想,接過去了一根。
煙光忽明忽暗的。
丁湛的臉也忽明忽暗的。
跟老電影似的。
他倆站的是後門那,幾乎沒有人。
酒店和一棟建築物中間有一條窄窄的通道,他倆就站在這個位置。
酒店後門上面裝了一盞瓦數不太夠的燈,不過因為夏天蚊蟲多,還是有蛾子朝上面撲,然後噼里啪啦地掉下來。
陳知著看著覺得很有意思。
「丁老師,你看你看,飛蛾撲火現場版。」
丁湛糾正說:「是撲光。」
「火。」
「光。」
陳知著覺得丁湛今天真是不配合,不像以前。
他反覆糾正也太煩了。
太煩了。
所以他就把丁湛的嘴堵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