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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1:24:03 作者: 江月年年
「我以後不會再讓郭哥買那些了,你也別想大晚上跑出去吃東西……」白澤運動完,出了一身的汗,他此時本該酣暢淋漓,心裡卻還是有點憋屈。屋子裡只有他一個人,看上去就像白澤在自言自語,但他知道對方聽得見。
她每次倒是開開心心地吃東西,他背後卻得運動、節食好幾天。
沒錯,白澤的身體內還有一個意識的存在。她偶爾會以魂體形式出現,大部分時間則跟他共用一副身體。
白澤自詡脾氣很好,對方在他試鏡表演時冒出來,突然掌控他身體就算了,但愛吃甜食這點真的不能忍。她刷卡買書、買毛絨玩具還行,他也不差那些錢,最多買玩具時被郭哥打趣一陣子。
白澤的體質特別,吃東西後臉上長肉,而且上鏡後人臉視覺上就會顯大。白澤向來克制,健身極為自律,將身材維持得很好。他這一世想要做個好演員,對自身的要求自然會嚴格。
她倒好,肆無忌憚地暴飲暴食,要不是他發現自己體重的變化,都不知道她半夜會悄悄起來吃東西!
白澤控制身體時,對方可以感受到外界的情況;對方控制身體時,白澤卻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
「你不要裝傻,接下來幾天都吃素……還有不要在我睡著後,半夜起來看電影,我的身體是需要休息的。」
白澤一邊說話,一邊拿著換洗衣物往浴室走。他知道她都能聽到,現在不肯以魂體形式出現,無非是不想面對這些嘮叨。
白澤將衣物放到一邊,正要準備洗澡,不經意間卻瞟到一旁的鏡子。他湊了上去,靜靜地注視著鏡中的人,摸了摸自己的左臉。
這裡本來該有一條疤的,它曾經存在了十年。車禍後,有不少人惋惜白澤受損的容貌,他卻堅持沒有去掉那條疤。
他原本想用傷疤嘲諷自己一輩子,甘心做一個廢人的。
鏡子裡是二十四歲的自己,但他已經三十四歲了。
白澤回過神來,脫去了上衣,露出了流暢、漂亮的肌肉線條。他想了想,又停下了動作,提醒道,「不許偷看。」
【哼。】
對方終於有了反應,白澤感覺有什麼抽離出去,想來是她以魂體形式離開浴室了。
白澤這才放水,開始洗澡。
或許是因為淋浴,白澤晚上睡覺時迷迷糊糊地夢到了上一世的事情。
帝都的秋天來得極快,暑熱剛過,枝頭上微黃的葉片搖搖欲墜,地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落葉。龍隱寺地處偏僻,平日的訪客並不多,寺廟中常年都有香火的味道環繞。
白澤搖著輪椅向寺廟深處駛去,龍隱寺是他常來的地方。
車禍後,白澤的雙腿失去了知覺,臉上也留下了一條猙獰的傷疤。他知道這副殘損的身體是不可能再演戲了,索性也懶得再去折騰自己的臉,沒做修復手術,至今臉上還有疤痕。
二十四歲時,母親離世了,白澤也在車禍中意外失去了雙腿,永遠結束了演藝生涯。
他現在三十四歲了,早就失去了年少時的滿腔熱血。
第三章
白澤望著余煙中的佛像,他其實並不信佛,不過龍隱寺是附近唯一能打發時間的安靜場所。他不止一次地疑惑,佛祖是否就在這裡注視著那些人毀掉他的一切?為什麼母親那樣溫柔、友善的人卻不能長壽?
「施主,無常故苦,常樂我淨。」
白澤轉頭,看到一名僧人走來。那僧人似乎在龍隱寺中頗具地位,身穿的僧袍也與眾不同。他手裡捏著一串念珠,笑眯眯地朝白澤行禮。
白澤雙手合十,兩人互相打了招呼。僧人笑道,「施主經常到寺里來呢……」
「……不過卻從不上香。」
白澤微赧,剛想要開口,僧人便笑著補充,「並非是怪罪的意思,只不過很少見罷了。」
「每個人都會上香嗎?」白澤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引發寺里僧人的注意。
「倘若有所求,那肯定會上香,信與不信倒是不重要了。」僧人注視著面前輪椅上的青年,詢問道,「施主是不信,還是無所求呢?」
白澤怔怔了幾秒,答非所問,「這倒像是賄賂佛祖一樣……」他說出口,又頗覺冒犯,最後收了聲。
僧人倒是並未生氣,反而坦然道,「燒香禮佛不過是為了去染成淨,明悟人生,感懷佛祖,只是芸芸眾生痴念太多。」
白澤似懂非懂,保持著沉默。
僧人又細細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青年,他黑髮黑眸,相貌英俊,眉目溫潤,一雙眼睛平和深邃,只是左臉上略微淡去的疤痕破壞了一切。那條傷疤像是一條醜陋的小蟲被微長的髮絲略微遮擋。青年坐在輪椅上,腿上蓋著毛毯,倒有幾分清貴之氣。
磨難侵蝕了他的身體,卻沒侵蝕掉心。
白澤感受到僧人的視線,依舊鎮定自若。這麼多年,他已經習慣這種審視的目光了。剛開始,他確實極為不適,尤其是無法接受別人憐憫的眼神,但現在內心卻心若止水、無波無瀾。
僧人微微一嘆,感慨道,「施主倒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白澤不明白僧人何出此言,他這副樣子有什麼幸運的?
「這份薄禮還請收下。」
僧人將手中的東西遞向白澤。
白澤離開龍隱寺時,手裡多了一條紅繩編織的手鍊,看上去簡樸無華。白澤簡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推卻再三,僧人卻堅持讓他收下。僧人信誓旦旦道,「施主可以用此來捕獲凶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