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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4:29:47 作者: 夏天的綠
從這裡依舊可以看到貫穿整座園子的一眼活水,實際上要想看遍整個院子,沿著這活水是最好的,既不會初來迷路,精華景色也大都在這裡了。實際上之後禎娘也是這樣做的,領著玉淳和鄭夫人沿活水過到一處小院。
這小院提額作『留春樓』,有對聯書『小院迴廊春寂寂,朱闌芳草綠纖纖』,前一句是杜工部的句子,後一句是劉兼的筆墨。小樓有兩層,廳事三楹,另外就是小亭子一座。算不得十分寬敞,但做個待客所在是極好的。
到這裡禎娘便住了腳,引兩人進去。這時候裡面是準備好了的,焚香鋪席,奉香茶,擺茶果。禎娘作為主家,請兩人進去,自在坐下才道:「其實哪裡有外頭人傳的那樣好,要說好園子你只管問玉淳。她家的園林被稱為金陵第一園,特別是靜園又堪稱她家院子裡的精華。都說看過她家靜園,滿金陵的園子就不必再看了。」
玉淳端了一杯茶遮擋住自己的臉,笑著道:「我就知道說這個要說到我,首先一樣,那又不是我現在能領你們去的園子,說了也沒甚意思。然後說的金陵第一園,其實也算不得什麼。若論底蘊,首推的是蘇州園林,如今說起治園林的大家,還都是從蘇州來的呢!至於後起之秀,現有揚州,然後有泉州、廣州,金陵又算什麼。」
蘇州園林甲天下,這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蘇州人是在園林上講究了好多年用心了好多年,然後一代一代積累,生成了好多堪稱當時一絕的園林,至於後來的揚州、泉州、廣州等,倒不是因為什麼別的緣故,只是因為有錢罷了。
有錢就什麼都有了麼,當然不是,但是有錢確實可以做到很多事情。像是揚州靠鹽商,泉州和廣州靠海商,都是格外有錢的。而有錢之後,自然而然的,有的會附庸風雅,有的會想讓自己住的更加舒適。總之花錢修築起像蘇州看齊的園林成了很多人的選擇,自己沒得那樣高雅的品味也不要緊,花錢請來造園子的師傅就是了。
在這樣的催生之下,揚州、泉州、廣州,或者別的什麼地方的確都在很短的時間內,成了有許多好園子的城市。與之相比,金陵這個六朝古都,也是曾經的本朝舊都,如今依舊作為陪都的存在。即使也有許多不錯的園子,但比不上也是事實。
為這個三人又說了一回,順便品評了一番南北各地的園子,各有一些什麼特色或者不足。說到最後鄭夫人回憶道:「如今泉州造園子的好多!大概是富戶越來越多的關係?只是有的還好,有的卻太奢侈了。」
所謂園子奢侈不奢侈有很多標準,譬如禎娘家這一座外頭稱之為安園的園子。都說是極盡風雅,用心雕琢,各種名景也是各有風致。花錢也不少,無論是挖池塘也好,通活水也好,都是費錢的很。然而卻沒有一人說她這裡奢侈,這大概是評判標準不同——這裡並沒有外露地誇耀金錢的意思,更沒有無謂地花銷。
說到這個鄭夫人確實很有話說:「前幾日去了城西萬家的酒席,他家的酒席不是很出名?都說是把泉州四大名樓都比下去了!到了那裡經了一回才知道是什麼陣仗——也就知道了傳說的一次酒席堂室飲食,動輒費數十萬是怎麼來的。」
說著鄭夫人給禎娘和玉淳繪聲繪色地描述道:「等到入席的時候,庖廚備席十數類,這當然不是全都放置到席上。而是等到真的用飯時候,有他家僕人抬席上來,茶麵葷素等類飲食,只要咱們有搖頭不愛的,旁邊就有察言觀色的丫鬟把菜撤下去更換新的,原來那些不上桌的菜就是這時候使用。」
至於這些菜色都是一些什麼珍貴菜色當然就不必說了,若是什麼粗茶淡飯尋常菜色,又何必整出這樣的陣仗——若真是普通菜餚做這種做派,怕是要貽笑大方,整個泉州都會傳說這一家是『裝闊』了。
玉淳拿了小布袋和小錘子在那裡砸核桃吃,聽到這裡笑眯眯道:「這算什麼,這樣的事兒不能更多。萬家這樣席上夸富的其實是最多的,除此之外還有人家是在養馬上夸富貴。我前些日子就聽說不記得誰家,家裡好馬,養馬能有數百。馬雖然只是一牲畜,但是可比養人精貴。」
玉淳這話雖然聽著俏皮,人不如馬什麼的,但卻不是俏皮話,因為這是真的。雖然這樣說聽起來怪彆扭的,但是事實是這樣體現的。一匹馬動輒幾十兩,真正的寶馬良駒更是天價。
至於餵養,雖說玉淳說的那人家養的馬里有不錯的,也有中等的。不至於像那些頂尖的寶馬一樣難以照料,可每日的花費依舊能有近百兩。一百兩銀子在富貴人家來說不多,但那是每日一百兩,算帳就是一年三四萬兩銀子,而這只是一樣開銷而已。不要說普通富貴人家了,就是中等人家也負擔不起。
這還不算完,玉淳又道:「養馬的是排場比較大,為了放馬要早上自內出城,傍晚自城外入,這一路數百匹馬可謂是五花燦著,旁觀的人都覺得目眩——話說這樣有錢,也不該差著銀子在城郊修一座馬場,那麼何必每日這樣,又是興師動眾那個,又是招搖過市的。」
鄭夫人笑著猜測道:「或許人家就是為了炫耀這一回,少了這個就沒得趣味了。正如你說的麼,排場比較大!不過也不是人人為了排場,譬如說那家人家,人家可不是好馬,而是好蘭花!只在自家花房鼓搗,然而懂行的就知道,都是名品,一盆蘭花動輒幾百兩,高的話兩三萬也不是沒有。這樣卻還是好生低調內斂,我不是聽了旁人一耳朵,到底如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