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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4:29:47 作者: 夏天的綠
    周世澤其實也沒見過禎娘小時候讀書的樣子,但是他看過禎娘現在讀書的樣子,也曾經聽文媽媽說禎娘少年時代的事情。所以他清楚禎娘到底在這些事上聰明到什麼程度,她是那種真正能做全才異才的人!

    夏老先生要來周家處館,當然是打聽過周家的情形的。知道周大人如今做著三品參將,還單領著一支水師,算得上頗有權勢。然而說到他家主母才是厲害,珍珠顧家的女兒,生意卻不在珍珠一件事上。如今財勢滔天,正是身邊金銀如流水涌動。

    這樣富貴雙全,有錢有權的人家,他本來還有些疑慮。只是因為相熟的幾個人都極力勸告他,告訴他這家如何好,那邊又人未到路費先到。沒得法子便過來了。等到了周家才知道,他們這樣的人家,進去看卻是另一種光景,是個富而好禮之家,倒是個難得之館。

    他那時才到周家就已經見過禎娘了,後來因為避諱人少婦人家並沒有見過幾面,更不要說說話了。從幾次見到人知道她定然是個不俗的,或者說見這位夫人生平就應該知道她的確是個不俗的。但是說到讀書,夏老先生還真不知道她是那樣有天資的。

    不過這樣不是身新奇的事兒,他只笑著與周世澤回道:「學生老家鄉下還有句俗語,叫做『窮有根,富有種』。我那女學生是一個這樣出色的,也就知道夫人該是如何,這樣的事就是有本而來。」

    也就是這一二月間,洪鑰每日上學,禎娘見她日日長進,放下了好大一樁事,也能夠重新放更多心思在別的事情上。又是這一日,有玉淳相邀,禎娘再看今日確實沒什麼事,或者說是有的事都是可以推掉了,然後就往同知大人官宅去。

    去的時候卻很詫異,只因為玉淳邀她的時候並未說明還有別人。然而這時候禎娘來到,花廳里還有另外兩個婦人。這兩人禎娘並不認得,直到玉淳與她介紹道:「禎娘,你不認得這兩位,都是與我夫家是通家人家的。一個是廣州布業大王伍家的伍太太,另一個則是潮州第一的瓷商郭家的郭太太。」

    介紹這兩位的時候玉淳是有些尷尬的,禎娘一望便知——這有什麼不知道的,無非這兩人是突然來到的,且因為是同知大人的通家朋友家的,玉淳也不能掃了對方面子,但對禎娘就抱歉起來。

    因為她很清楚,這兩位非要見到禎娘,定是有什麼事請禎娘幫忙,而禎娘一般是不會幫的,不然何必要藉助自己!直接上周家的門就好了。反正周家的門一般人難進,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卻不是。

    禎娘知道這不關玉淳的事,況且她也沒有脾氣大到那個地步,臉上依舊平和的很,只是與兩人見禮打招呼——兩人見禎娘這個樣子也是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唐突,可是真的有事而來,並且是大事,不容得她們在意這些。

    禎娘卻不管她們想了多少,她就真把這當作和之前沒什麼區別的姐妹相聚。喝著家鄉那邊帶來的茶葉,吃著家鄉風味的點心,與玉淳抱怨道:「你知道我家人口少,至少現如今院子是相當寬敞的。就是這房子的形制上花園格外小,我進來後還修了個暖房好冬日養花,這就更窄了。」

    玉淳笑著聽了,等她停下就道:「我這裡也是一樣的,之前在山東小縣,縣衙後面官宅何其狹窄!就連伸個腳的地方都沒有,我從小何曾住過那樣狹小的地方,滿屋子丫頭媳婦都擺布不開。來了泉州就不同了,官府有錢便能把官宅修的闊朗好看。不過還是不如你那邊,隨便就能修改——我也想要個暖房養花呢!」

    禎娘回道:「可別這麼說,你們這裡不能隨便修改是因為花的不是自己的銀子。每一任同知大人都能重新修繕一番同知官宅,然而朝廷出錢就不會讓你隨意亂花。不核定核定,全隨你意,不知道又要出多少事。」

    說到這裡兩人說起了園林上的事情,這時候旁邊的伍太太才開口道:「這就是周奶奶和同知婦人是江南人了,講究園林厲害。這些年泉州這裡也興,我倒是認得一個本地懂園林,專門與人家畫園林圖的,名叫張華亭。這人治園極有巧思,一石一樹、一亭一沼,經過他的指點都有自己的韻致所在。原先他在廣州生活,各貴人家都請他謀劃自家園子。」

    說到這裡幾個人倒是都有話說了,如今天下尚南風。這個南指的是江南,不過這個江南不是指的什麼長江以南諸多地方,而是專指浙江、安徽、蘇北等一些地方。江南是天底下最富庶最文雅的地方,至少在人所知中是這樣,人人都是心嚮往之,以學南風為榮。眼前的幾位都是富貴人家的女眷,有的是時間、精神、財力等去消遣,自然對江南一應物什格外懂行,其中也包括園林。

    到了如今,江南人遍布天下,在許多行業都影響頗深。同時他們也把江南的習慣帶到了自己落腳的地方,始終如一地按著江南舊俗講究吃、講究穿、講究宅第、講究園林、講究書畫、講究文玩、講究娛樂戲劇,至於歲時節令、看花飲酒、品茗弈棋,更是無一不保留下來。

    從園林說起,四人說了好多東西,竟是說不完的樣子。玉淳還拿出了幾盆自己養的盆景,確實照料的好,其中納萬景於一盆的風雅引得眾人嘖嘖稱讚。玉淳頗有些得意,這些真的是她自己一手包辦的,並沒有假他人之手。

    此時她扶了扶鬢邊的花釵,故作可惜道:「這也就罷了,我如今能有多少閒心?一大家子要照料,特別是幾個小的淘氣,整日也就是相夫教子的瑣碎事情——我曾聽人說,女人成家了就要漸漸從珍珠變成魚眼珠子,果然不假。打理俗事不停,再好的光澤能經得住這麼搓磨!不比我小時候,禎娘是知道的,我們姐妹一些人成天做這些耍,好像是從來不沾凡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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