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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4:29:47 作者: 夏天的綠
周世澤從頭到尾看了這份賞格,倒也花不了多少錢。一個是水師不比步兵,動輒上萬軍隊,一個人二兩的基本就不少了,水師人少是真的。另一個則是敵人少,這些敵人的賞格開的算高的了,然而實際算下來也花不了萬把兩銀子,就是因為人數實在太少了。
雖然十分看不上這些酒囊飯袋,但是這個提議周世澤還是批准了。不是他喜歡靠賞銀驅動軍隊,而是他寧願這些人把心思花在這種事上。把水師衙門的錢花在這種事上,也好過被他們吞吃乾淨——不管怎麼說,士兵悍勇一些,總是有用的。
等到九月時候,也正是禎娘臨產的幾日,福建水師已經萬事俱備,只等著周世澤帶領眾人出征。走之前周世澤叮囑禎娘道:「我這是去去就回,和平常拉著隊伍海上練兵沒什麼兩樣,今日去後日回,絕不會錯過你生孩兒,你就等著我得勝歸來。」
雖然這樣小規模的戰役,以前在九邊的時候周世澤都看不到眼裡,就算得勝歸來也不好意思說是得勝歸來。但是今時不同往日,水師就是這樣的,向來打仗就沒有步兵一決雌雄時候的數量。若說水師有什麼了不得的排場,那大概是大船,這個倒是襯托出了一點氣勢。
禎娘固然曉得周世澤他們這一回可以說是穩贏,說實在的,這都贏不了,這水師也沒什麼前途了。但擔心依舊會有,陰溝裡翻船還有呢,往大海上去,誰知道有什麼事會發生!
因此禎娘依舊是放心不下,見周世澤這樣自信,還道:「這世上就沒有十成十的事情,你讀兵書的難道不知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戰場上有什麼都不稀罕。別的意外不是人力所能干涉,但是唯獨自己的疏忽可以減少。你自己處處小心謹慎,這就能少許多意外。」
大概是因為懷孕的關係,禎娘格外多愁善感起來,說著說著就哭起來。周世澤原本還遊刃有餘的,這下一下就連手腳往哪裡放都不知道了。禎娘平常確實是不哭的,以至於周世澤不會安撫哭起來的禎娘,最終也只能小心地順著禎娘被。
不過這也是有奇效的,禎娘漸漸止住了眼淚,甚至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起來。最終只得把周世澤推出去,臨分別道:「總之你萬事小心,海上的事兒太難說了。若是中間有什麼萬一也不要怕,只要你還活著,我一定贖你回來。」
最近禎娘特意去了解了一番這些夷人的作風,知道了他們一般不會殺死軍官,而是要求用贖金來換。當時還覺得這些人太會想錢了,這石頭裡的誰都要榨出來喝。如今忽然靈機一動就說出了這樣的話,而且還頗覺得安心。
周世澤只能是哭笑不得,若是別的人對他說這句話他是要生氣的。要麼這人是咒他沒個好,要麼是這人覺得他真弱到這個地步,無論哪一個都讓人生氣。但是這話換成禎娘來說一切都不一樣了,周世澤可以毫不費力地理解,這是禎娘真的擔憂了,擔憂到說話也忘了顧忌。
「不用擔心,說過的今日走,後日回,你就等著吧。」周世澤笑笑,最後整了一下自己的鎧甲,行動之間發出金屬摩擦的聲音。忽然有些想起以前的事,在戰場的事,曾經的事。
然後就是滿泉州的父老鄉親送自己的子弟兵出港口——其實用不著的,特別是在周世澤來看,這點仗還要弄偌大場面,知道實情的自己只覺得頗為尷尬。然而他卻忘記了,不管敵人多少,自家子弟上陣當然要看一下,說不得其中一個就是七萬八拐的親戚相好。
就在一眾父老鄉親的殷殷期待當中,福建水師的船隊慢慢駛離了泉州港,除了衙門的文職,以及一些平常作訓實在拿不出手的,這一次福建水師可以說是傾巢而出。船隻都差點不夠用,用上了一艘訓練船,這才算是足夠了。
等到周世澤外出,禎娘便回到家裡。這時候正是她隨時可能生產的時候,身邊隨時都有人陪著,顧周氏也一刻不肯放鬆地看她。她身體沉重,回了暖閣更加不愛動彈,只歪在榻上看胭脂幾個穿珠花。
禎娘看他們寶石配的好看,忽然想起自己幾條親自繡的手帕,吩咐道:「紅豆,我記得我半年前分別繡了四條四季景色的帕子,收到哪裡了?你與我找出來,我有個用處。」
紅豆應了一聲,就到了內室。禎娘床頭的小抽屜一拉開,裡頭果然好好放著幾條帕子。這就拿到外頭暖閣,笑著道:「我的奶奶!平常多久不動針線的,偏年初做了這個,難道是差手帕使?這時候又要來拿,如今可不能動剪刀針線了!」
禎娘拿了帕子擺弄,回道:「我只不過讓你拿個帕子,偏有那許多話語要說!接下來可不勞動你了。水粉!我記得你絡子打的好,你來看看,我這幾條帕子裝幾根絡子可使得。」
水粉本在穿珠花,聽了禎娘的喚,立刻來看帕子。這孩子老實,便點頭道:「按理說裝絡子左不過就是扇子、香墜兒、汗巾子、荷包這些最常見,至於帕子,本身不是裝飾用的,好少裝絡子。不過要是奶奶要,當然是使得的。」
禎娘本就是一時有了擺弄精緻東西的念頭,就和平常閒的沒事了自己也穿珠花,自己親自做胭脂水粉是一樣的。聽了水粉的話也滿意,道:「螺黛你來,我見你珠花穿的倒是比旁人好,你先穿兩朵花做帕子的墜腳,再有水粉配著珠花給打絡子。」
絡子這種東西本就是要配合別人而來,其中有許多道理。什麼顏色配著什麼顏色好看,什麼顏色配著什麼顏色就只能怪模怪樣。現在還要搭著珠花,那就只有更加困難的,要考慮的多了一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