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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4:29:47 作者: 夏天的綠
想了想,禎娘又覺得這句話哪裡不對,便補充道:「我可不是替你們水師衙門心疼銀子,更不是覺得你把水師的銀子用在正道上有什麼不妥。而是現在的情形,有好一批大老爺要應付,你在這上頭花錢太多,有小鞋給你穿。」
周世澤卻滿不在乎道:「管他們,至少這一年他們不會有動作。才打了一場大敗仗,腰杆子不硬,就是對上我也沒什麼底氣。不然我還有奶奶你麼,誰不知道我娶了太倉顧家的女兒,東南豪商也要忌憚他們的主子都要忌憚了,自己豈不是早就跪下了。」
一般男子也常有仰仗岳家的時候,但是靠老婆的卻不多,一但有這樣的事,往往都是恥於宣之於口。周世澤卻全不同那些男子,他是真的常常拿來當調侃話,叫禎娘『奶奶』,好像是吹捧奉承了禎娘一番,其實就為了看禎娘不好意思的樣子!這也是他的趣味了。
禎娘果然就拿手去拍他肩膀,他笑著躲了一下這其實也是做樣子。然後才接著道:「不過沒錢是真的,帳上本身就沒錢,我總不能拿刀架著他們脖子讓他們把錢吐出來罷!這才是要想想辦法。」
在上一次對南洋用兵當中,福建水師損失最重,有一半兵士再也沒回到家鄉,昂貴的水師船隻也是一樣,就是勉強回來的也大都損壞嚴重。周世澤問過精通的,都告訴他,那樣的船平常訓兵還無礙,真要上戰場便是賭博一般。運氣好自然不會出事,運氣不好船毀人亡並不稀奇。
兵士如今已經補全,和之前沒什麼兩樣了。但是船、炮、武器這些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是把之前破破爛爛的船修一修,讓周世澤如今練兵不至於無船可用罷了責問水師衙門也沒用,上面說定的撥款沒到,那就是沒得銀子,絲毫不說衙門本就應該有一筆存銀就是要用在這種情形。
那筆存銀也是上面准許截留的,目的是為了某些緊急採購不至於被朝廷撥款緩慢卡住。可是現在沒有一個人提起,周世澤當然知道,要麼是這筆存銀壓根就沒有,放上去就被花掉了。要麼就是有的,只是沒人打算讓他沾手。
禎娘在旁聽著與他出主意道:「既然是這樣,那便只是一筆定金便夠了,並不用真的籌夠了全部所需。等到朝廷的撥款下來,那還好些,至少要把欠船廠、□□廠這些的錢還上,也不必他們想著吃哪一家回扣了。」
周世澤沒有問怎麼得到這一筆定金,要知道如今的水師衙門金庫真的能餓死耗子了,怎麼可能拿得出定金來。他知道禎娘能說出這種話,當然是有一定把握了,於是只是笑著做出戲台上的程式,拿著腔調道:「好夫人,計將安出?」
禎娘的法子算不上精妙,但實在有用。無他,兩個字而已,捐錢!禎娘指點道:「你這是九邊幾年賣債券賣的好了,忘記當初是如何過日子的,我可是知道的,當初九邊衛所常常上晉商的門呢!在九邊做的,在東南也做的。不要怕人不買帳,我來給你起頭,拿出五萬兩算是榜樣。」
禎娘既是參將夫人,又是東南豪商,她的舉動就要影響福建官場和商場,她領頭捐款了,旁的人至少要意思意思,這是給她的牌子面子人家要想的,周奶奶出錢了,自己不出錢,是不是沒眼色。將來兩家生意牽連要得不著好,或者丈夫仕途有影響。
相比起周世澤這個真正在官場上的,反而是禎娘先意識到了他們可以使用權力!是呀,整個水師衙門那麼多光吃飯不做事,甚至只會壞事的。周世澤多想把他們都一腳踢開,但是最後還不是沒有。不是因為周世澤心軟,對這幫會害死兵士的人他可不心軟,只是因為這些人能還在這裡,背後的人物有權力,讓周世澤不能動。
而周世澤作為他們最直接的主官,哪怕他們各自有背景,又哪個敢直接與他硬碰硬!所謂縣官不如現管,周世澤又不是那等昏聵的,任人擺弄,要讓他們有苦說不出,那真是有的是手段,總不能還為這個去告狀罷,那才真是自討沒趣。人家是與你撐腰的靠山,又不是管你吃喝拉撒的養娘。
只能說周世澤真是一個不混官場的,他是純粹打仗立功升官這樣,他這時候才想起來他作為主官底氣有多足,他真要拿捏別人,這已經是一個大威脅了。想了想他自己也笑了,搖頭道:「我才想起我自己如今是那些話本故事裡的大官了,那麼『仗勢欺人』不是應當?」
然後與禎娘說定尋個理由安排個酒席,請福建頭面人物過來,做捐款的事情。最近最憂心的事解決了,周世澤整個人都鬆快了許多,攤在禎娘的貴妃榻上道:「不然到時候再透露捐款多少影響後面考量債券的事罷,我記得這上面我還是能說一些話的。這樣一提就知道了,站在這個位置本身就有很多權力可用。」
東南水師本來就是用來對東海、南洋等用兵而設立,上一回對呂宋還賣過一大筆債券呢!現在沒有裁撤,那麼想也知道,將來對外用兵之際,就是再賣債券之時。即使因為曾經的重大失利,大家對東南水師的戰力有疑慮,最後債券不會如上一回那樣炙手可熱,但同樣會有人爭搶著要。
不為別的,只是因為只要成功一次,回報就太豐厚了,這是人都無法拒絕的。特別是在這時候,大家積攢越來越多的銀子,而銀子越來越不值錢,一定要找個地方花掉,換取更大的利益。不然那不就是看著辛苦賺來的錢像流水一樣流掉?這是他們不能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