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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4:29:47 作者: 夏天的綠
聽完後周世澤忍不住嘖了一聲,與禎娘道:「你倒是比我過的有意思多了,又是在後宅里與一幫婦人明槍暗箭,又是在商場上同掌柜夥計揮斥方遒。至於我不過就是與一幫士兵操練操練又操練,比你竟乏味的多!」
只是說完這個卻又是隨意嘲諷地笑了:「我就說那老妖婆必定會沒事兒找事兒的!只是不曉得她為什麼總盯著別人家。她若把這勁頭放在督促自家兒孫身上,只怕早就有幾個能頂的住門戶的了,也不至於到現在是這樣氣候!」
他說著又眼睛閃閃發光地看了禎娘一回:「不愧是我媳婦了,這些人找事兒竟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解決了。嘖,只是便宜了她們,竟然是一點代價都沒得!下一回,若是她們還不消停,還有下一回。那時候我不在家——必定是我不在家的,她們如今都會挑時候了。總之我不在的時候,你也不須害怕,只管為難一回她們,我與你兜著。你真稀罕宗族裡的好名聲也不怕,到時候我與你掙,對付他們也容易,保證人人說你好話。」
禎娘斜了他一眼,道:「這是什麼話,說的好似你全然不在意名聲一般。這世道就是這樣了,有好名聲就更能得好地位,有好地位辦什麼事兒不容易。就算不在意這些便利,總該要想到反之就是寸步難行罷。」
周世澤一面吃飯一面聽禎娘說話,這時候正好把最後一點橘子水飲盡。放下碗筷杯盤不說話,半晌才若無其事地抬頭,仿佛平常一樣嬉笑著道:「就是這個道理了,世上就是這樣的,不然我的心思哪裡理那家人,恨不得找個漏子狠狠整治一番,下大獄不可!卻還得有一點表面的和氣,十分可笑了。不過我倒是從沒為這個苦惱,我不過是順著世道活著,如今你同我一起,更沒什麼不好了。」
禎娘也微微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小夫妻過日子,哪怕是長長久久還恨苦短,何況是這樣兩三日——說是兩三日,倒好有一整日的功夫耗在路上。因此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也成了當然的。外頭的好光照,穿過窗子灑進裡頭,周世澤卻還是和禎娘在她那張紫檀透雕描金堆漆螺鈿拔步床安穩睡著。
拔步床有兩重帘子,又不是夏日裡的紗帳,自然什麼光線都見不著了。這是周世澤昨日晚間的心眼,總不讓禎娘今日被個日頭照醒。這果然是奏效的,禎娘只迷濛著眼睛醒來,看外頭暗暗的,也不看懷表,就依舊睡著了。
百日兩日就趁著日頭最好的時候在花園池塘里釣魚,周世澤看著跳脫,其實想到他在戰場上的膽大心細,關鍵時候卻還能隱忍,這就知道了。釣魚這樣的的消遣看似與他不搭,其實沒準是最配的也說不定。
反而是禎娘這個安靜的,能夠一坐一日看書習字的,對釣魚卻是沒什麼興致。只拿了一本最近的流傳的好的話本子,在旁邊悠閒看著。兩人其實這時候心思都不在自己做的事兒上,更多是與對方說話。
只是這時候偏偏有人是不識相的,什麼時候不到,這時候來見禎娘——原來是絨線鋪子裡的夥計,要說的是絨線鋪子絲線的事兒。
禎娘大多數的心思都在毛紡織生意上,但周家本來的那些生意也不是不管不問了。只是這些生意本來就是做老了的,經營上頭並沒有什麼可變的。就是有可變的也不是禎娘說得出的,她又不是這上頭的天才。
她能幫的忙在別的上頭,只是這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兒。禎娘便臨時把人打發了,讓後日再過來就是了。明日就是周世澤再回大營了,她還有的是他的事料理,自然只能推到後日。
於是到了後日她才與親自來的絨線鋪子掌柜道:「這還有什麼可說的,這時候早早同之前的貨商說好,總不能臨時說,倒是讓人家的買賣下不來台。另外一樣事兒就是再去行會找幾個染匠,原來還是染色不夠好!」
周家是有一個絨線鋪子的營生的,不要看絨線生意小,然而家家都缺不得。那些貨郎的貨色不要提,沒得准好的,況且貨郎又不會自家有絨線,還不是要到鋪子裡拿貨。周家這家絨線鋪子打開門面有四間,每日的流水還有幾十兩上下呢!
這自然是經營的好了,但禎娘有法子更好。一樣絨線無非兩件事,一件是絲線質量,一樣就是顏色鮮亮了。天底下哪兒的絲線最好,那自然是湖州,而湖州絲線哪裡最好,自然是南潯。南潯的絲線根本與別處不同,只要見過的都曉得分別,那邊獨特的『淘蠶』法使得那裡的絲格外飽滿勻淨光亮!
原來周家都是拿的湖州貨,禎娘看過,曉得掌柜是有眼光的,在湖州也是中上的貨色了。但是還不夠,禎娘往家裡去了一封信,順嘴提了一句,回信裡頭就有信兒了。只說定了讓周家掌柜以後從另一處商號那裡拿絲線,全是南潯的好貨。
顧家是太倉的,如今又紮根在金陵。但是到底是江浙人,在江浙辦事不要太容易。幾迴轉手托人,便有了這個聯繫。禎娘與絨線鋪子掌柜一說,掌柜立刻欣喜不能自已——整個太原也沒得賣南潯絲線的絨線鋪子,這以後就是獨一份了,有多少生意做不得!
至於顏色的事兒,禎娘也有打算:「既然外頭直接買來各色絲線賣出去的時候已經不鮮亮了,何妨自家就在後院裡頭僱人染絲。反正這又不是染布,架子大,手藝也嚴,自家做也方便快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