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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4:29:47 作者: 夏天的綠
這般擺設在眼前,齊整鮮亮,讓人好不得意。一時心裡心緒大好,又因今日的好天,外頭難等有日頭,便道:「你們怎麼在屋裡裡頭呆著了,這樣好的日頭也難得,幾個到園子裡頭吃茶,讓外頭小廝提了幾樣菜餚來,我來與你們做這個東道。」
三個婦人自然都不提方才說的什麼,只是趙五兒笑道:「方才我們幾個正說隔壁世澤叔叔出門去大營了,他娘子在外頭送他。到底是新婚夫妻,一直送到了馬車出了街這才迴轉了身子。」
又嬌滴滴撒嬌道:「真是好難得的時候,咱們周大爺也有主動出錢做東道的時候——上回六娘與咱們打葉子牌輸了東道,不是整治了十幾樣菜餚還有兩罈子金華酒。你見咱們吃了這個,說的什麼?」
當時周世鑫只是趕忙可惜道:「家常的吃這樣酒做什麼?後頭地窖里還有五十壇茉莉酒,我前幾日與酒坊張歪頭賒來的,你們就先緊著它喝。只把這茉莉酒攙著米酒一道喝,正合適你們這些婦人,何必花錢在外頭買酒!」
金華酒是浙江名酒,天底下都是有名氣的,在江南也不算便宜,何況是在山西。至於茉莉酒就便宜得多了,雖然算不上劣酒,但是遠比不上金華酒的——這就是周世鑫的吝嗇了,特別是在自家妻妾身上。
至於賒來的,倒不是他周大財主沒得買五十罈子酒的銀子。只是既然能夠賒來,為什麼要付現銀呢?按著他的生意經,這銀子多在自己手上呆一炷香,那也是能滾出利息來的。他有一樣生意就是往外放高利貸,只恨不得什麼銀子都在手頭多留一會兒,好讓他多放貸一回。
只是周世澤沒空應對小妾一點子調笑,心神只放在了周世澤出門上。原來冷了的新一時又熱了起來,便只是板著臉應付道:「有這樣與家主說話的?我原是說的節儉上頭的話,本來這就是咱們晉商的風俗!」
說罷便拂了袖子離開了,趙五兒如何也想不明白,這樣的調笑應該不至於如此的,也不知自家夫主今日怎麼了。卻不想周世鑫轉道去了圓大奶奶的正房,見她正在暖炕上歪著,旁邊有小丫頭捶腿。
便在一張凳兒上坐了,讓人上點心上茶。圓大奶奶見周世鑫來了,也是連忙起身。忙問道:「今日鋪子裡頭事兒不多?聽底下小廝說你早間就出門遇緞子鋪里的掌柜對帳去了,回來可早!」
又是很殷勤地讓小丫頭打熱水,親自燙了條熱熱的毛巾與周世鑫擦臉。周世鑫只像是無事一般道:「今日倒也沒什麼,還一拐腳去了一趟賭場那邊。那裡問張四要了一回上月那些重利債的利錢,怎的遲遲不送來。」
圓大奶奶卻是道:「正是才過年,還是正月。要不說是過年難呢,人家家裡要過年,難得擠出銀子來,可不是就要耽擱這營生了——銀子到底收回來了沒?該不是有人趁著年關捲鋪蓋走了罷。」
周世鑫卻是滿不在乎道:「誰管他們難不難!不然當初不借這份錢使,不然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還捲鋪蓋跑路,也不看看這是哪兒。若是沒與幾位坐地虎通過氣張四怎敢隨意把銀子放人,任他們有通天的本事也跑不出太原!」
說到這兒周世鑫不願再兜圈子了,便於圓大奶奶道:「有一樣事與你說,我那族兄弟周世澤拜託的。他這一逕往大營去了,一月也難得回來一回,偏他大娘子是才來太原,沒得什麼交際,許多事也擺布不開。外頭還有個老妖婆,不曉得什麼時候作怪,便託付我與你這個嫂子說一聲,有時候互相走動說話,也是你的照顧了。」
周世鑫是一個慣常在婦人身上下功夫的,別的時候他提這樣一句只怕圓大奶奶早就警醒了,知道他這是要摸人家婦女。但是輪到禎娘身上她卻沒想到,一個是周世澤原本與他相交,不是那種酒肉朋友,倒是有些意思的。
且周世澤可不好惹,周世鑫在街面上認得一些打出名聲的,這憑藉的是他的錢,以及一個衛所子弟的名頭——雖然他這時候並不是衛所里的人了,可往上數,祖宗們都是同僚呢!而那些太原地面上的地頭蛇,往往都是衛所人家除了繼承武官位置以外的其他子弟出門闖蕩,闖出來的。大家可不是有香火情。
可周世澤是正經的衛所子弟,比起周世鑫來可強得多。還當著千戶官,所謂民不與官斗,惹急了他,他有的是辦法整死一個普通百姓——或許周世鑫這樣的富商不容易,但是讓他難過那就是手到擒來。
另一個是她大概曉得禎娘是個正經人是也,原來說話的時候就知了,決計不是那等受個男子調弄就三魂失了六魄,渾身嫩軟的。連她都看出來了,就不信周世鑫這個老手看不出來——這上頭他可是再通透不過了,正是腳底板上打一下,頭上就響的人。禎娘又不是手帕巷子裡的姐兒,幾兩銀子還能讓人砸開!
因此圓大奶奶真以為是有這樣一個事兒,況且就是沒有,她也不能去問周世澤有沒有這回事呀。只是應下來:「這個好說!他家大娘子人是沒得說的,既知禮又隨分,我本來就是想與她交往的!」
周世澤這時候自然不曉得有人惦記他老婆,只是滿心不樂地到了大營里。先是在指揮那裡銷假,然後往自己營房去。原本他是個再隨意不過的,在大營在家裡本來沒甚分別,甚至大營裡頭兄弟多,大家一起胡吹亂侃的還比家裡一個人玩兒有意思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