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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4:29:47 作者: 夏天的綠
    周世澤只接著道:「方才又見了那位小姐一回,是進出府里園子了,因此也就極容易知道是哪家女孩子了。只請將軍請問過府上一回,有沒有這樣的顧家小姐。我就再次等信,這一回知道了也就不麻煩將軍,我自會上門提親。」

    話落,周世澤不說話,安應櫸也不說話,竟是落針可聞。周世澤不說話是因為話已說完,安應櫸則是因為不可思議。他原來就說周世澤是在才子佳人話本子裡的勾當,卻不想人家接著的居然還是話本子裡的事兒——『嬌小姐一面暗傾慕,遍尋不著卻偶遇』,這不是書里的事,又是哪裡的事。

    不可思議過後才道:「你可是見真了,原先不過是在外頭遠遠地看了罷了,該不會是看錯了罷。本來身形仿佛,容色相近的人也不是沒有。」

    周世澤卻是斬釘截鐵道:「沒有認錯,正是原來的那一位。她與別個大不同,怎會錯認!」

    這時候安應櫸才品出周世澤的不同,從剛剛說話起就跟外冷肅了,這可不像是說親——他前幾日或者跳腳,或者雀躍的少年樣子倒是更像心裡萌動,這時候竟是要上陣殺敵一般。其中意味不言自明,這對於周世澤來說該是何等大事,竟然和兵事是一般的。

    安應櫸本要開口的話咽了回去,點點頭道:「我知道了,園子裡進進出出的女孩子也不多,再拋開那些小丫鬟,只論一些各家小姐的話,人選也就有限了。只是我在家也少,況且又是男子長輩,並不清楚這些,到時候我去問我家奶奶,必然有信兒。」

    周世澤本打算就在這裡得信,卻沒想到安將軍連自家園子來往哪些人都是不知的。不過盛國公府也的確人口眾多,不清楚就是哪一房的親戚了,倒不是他缺心眼。是這樣的話,便沒必要在這兒等了,周世澤當下就告辭。

    安應櫸倒是有些嘆息,自從跟著來金陵後周世澤來見他幾回,竟是回回為了討老婆事情,果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這會兒沒得事了,他難得拿這個過了一遍腦子,也是失笑。

    不管周世澤這邊有天翻地覆的動靜,禎娘這邊也得是悄無聲息。不說她原沒見過周世澤,根本不知今日是唱哪出,不可能有婚嫁上的打算。只說男女之間就是不一樣的了,禎娘能與旁人說今日路遇一個只盯著她看的男子麼,就該瞞著,最好能像是沒得這回事一般才好!

    禎娘心裡雖存著這件事,表面卻是不動聲色的,就是身邊服侍的微雨和紅豆也沒看出一點不同。直到晚間,禎娘在家梳洗,洗掉臉上妝粉,臉上敷上神仙玉女粉。伸著手有紅豆給塗上潤手的香脂——冬日裡越重滋潤保養,晚上睡眠前可要一樣樣地做好。

    紅豆小心地按摩,加快手上皮膚潤澤。看了一眼禎娘的臉色,見是放鬆的,便忍不住道:「小姐,你知早上遇到的是什麼人麼?倒是不想盛國公府里的呢。」

    紅豆說完就想打自己幾下,只覺得自己一輩子就要栽在這張嘴上了。這樣的事情就該當作沒發生過一樣,就是想知道也最多和幾個小姊妹議論就是了,怎麼問起小姐來,這不是給找不痛快麼!

    不過這一回禎娘沒有說什麼,只是答非所問道:「倒不知你眼睛這麼尖了,你知道國公府里人是什麼樣子?又不是見完了國公府里的,弄不好是個遠支子弟。」

    紅豆知道禎娘沒生氣,放下心來了,這時候手上動作也舒緩了一些。小聲道:「這也不難看出來,但凡是有親的總該是有些相像的,就是看起來沒個像的地方,那也是不會看罷了。況且這少爺氣度不同呢,不是那些公府旁支該有的。」

    禎娘不說話了,倒是也見到了微雨道:「是的呢,當時見著板起臉來可是嚇人,竟是多說一句話也不敢了。」

    手上塗抹香脂勻淨了,又套上上等的松江棉布的手套,這才算完了。禎娘這是要床上歇息了,暗暗想著當時的情形——『嚇人』?哪裡嚇人了,明明是尋常的神色,可不覺得有什麼可怖的。

    禎娘正尋思著,又有今日跟著的劉媽媽欲言又止了。他本是遠遠站著的,只等著每日檢視完畢火燭等,這才回去。她本是一個少言語,只做自己本分的——似乎禎娘屋子裡的媽媽都是這樣的性子。

    這是顧周氏特意安排的,她過去在盛國公府里做奴婢,那些小姐和奶媽媽媽最是知道的。因此曉得這些有輩分的媽媽若是性子不本分最容易仗著年紀大資歷高聲氣也高了起來,不要說下頭的小丫鬟了,就是對著主子少爺主子小姐也是拿著腔調的。

    若說這還不算什麼,還有一樣就是不能容忍的了——凡是有這樣說一不二的媽媽管著,小姐們難免格外氣弱。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了,最容易養出一個糯米糰子般的人,最是木頭一樣,針扎呀叫不出一聲。

    那樣的女子說的好聽是恭順,說的不好聽就是『命苦』了。可不是命苦,世間多得是欺善怕惡,在娘家的時候上上下下都是親人,自然是寵著愛著,沒什麼不好。但是到了娘家該如何,真有那一等一的良善人家就罷了,然而更多的人家卻不是那樣。真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以後就是婆家上上下下的一盤菜了。

    劉媽媽終於還是說話了:「小姐,今日白日的事情可要和太太說話?到底這上頭還是太太知道的好。」

    禎娘正要上床,聽到這樣的話只頓了一下,也不回頭,慢吞吞道:「這是什麼事兒?明明是什麼事也沒有不是——我不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我懂得媽媽的意思,只是這樣的事情我是不說的,也太大驚小怪了。這樣的事情只要沒個點破,也難得有個後文,何必自己杯弓蛇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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