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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1:18:04 作者: 八月薇妮
    皇室宗親,高官富戶尚且如此,這股風氣,很快從京內傳遍各州縣,賑災義舉頻現……倒是不必細說。

    至正月十五元夕節,京內各處張燈結彩,煥然新鮮,官府在朱雀大街上還擺紮起了巨大的鰲山,明晃晃地照的半邊天恍若白晝。

    京內數條大街上皆是燈火通明,花燈綿延數里不絕,各色新鮮花樣爭奇鬥妍。

    行人們貪愛佳節喜慶,不顧嚴寒,衣著簇新,扶老攜幼,提著花燈,出來賞玩燈影月色。

    更兼今日是皇太子大婚之夜,因此這熱鬧更比往年還要喧盛百倍,不時有五顏六色的煙花直衝天際,仿佛要與皓月爭輝。

    與此同時,從謝府門前的那長街到東宮所必經的路上,張開的紅帳之後,兩邊兒街道旁邊兒都站滿了前來觀禮的百姓,人人手中皆提著花燈,或金絲掐花,或瓔珞低垂,或貼著jīng致剪花兒繡像,不一而足,將偌長的數條長街照的輝輝煌煌,美盛至極。

    第529章

    大婚這夜的盛況,不可勝數。

    雖然諸事從簡,但畢竟要行的禮套甚多,一天到晚忙碌下來, 著實耗神費力。

    趙黼倒也罷了, 他從來是個征南逐北閒不得的xingqíng,今日這般繁瑣種種, 卻是為了自己的大婚,竟更樂在其中。

    只是雲鬟未免煩倦,是夜, 過子時, 趙黼應酬回來,轉到內殿, 見她於宮內嬤嬤的陪伴下, 仍是端端正正坐著。

    因心裡喜歡,在外頭未免多吃了幾杯酒, 他本是海量,可趁興為之, 竟有了三分醉意。

    女官上來,口中說著吉祥話,還要按秩規行,排布禮數,趙黼笑道:「都忙了一天了,各自安閒,我也著實累了,其他暫且省了罷了。」

    眾官聽這般吩咐,不敢多言,只jiāo代他喝合卺酒行禮等要緊話,便退出外間伺候而已。

    趙黼瞧他們走了,才俯身榻前,含笑打量眼前蒙著繡龍鳳垂金珠大紅喜帕之人。

    早在他回來前,旁邊眾嬤嬤便說知了,又聽他打發了眾人,雲鬟心裡也暗暗鬆了口氣。

    誰知他竟再無動作。

    室內一團靜默,只是紅燭燃了許久,忽然「啪」地一聲,原來是爆了個極大的燈花。

    雲鬟悄悄地垂眸看去,從喜帕底下,能瞧見玄色的宮靴上繡著杏色的五爪金龍。

    喜袍的角擺搖曳,腰間垂著金絲玉帶,如意結錦繡香包,和田玉的龍鳳玉佩,在那大紅的綢衣上頭微微懸動。

    雲鬟定睛看著,心頭無端跳了跳,竟禁不住伸手,便攥住了那枚如意香包。

    趙黼正在喜滋滋地打量,冷不防見雲鬟抬手,他心裡一動,當下不再遲疑,忙將她蓋頭揭開。

    紅燭搖曳,暖光融融,雲鬟定睛抬頭看時,卻見趙黼發束金冠,身著喜服,鮮明的眉眼並無素日的鋒利肅然,反透著些許溫潤,目光柔和地對上她的雙眼。

    心裡一塊兒石頭落地,身子卻微微一晃。

    趙黼早攏著她的肩頭,順勢在她身邊兒挨著坐了:「是不是等的不耐煩了?還是肚餓了?」

    雲鬟歪頭看了他半晌,才靠在他的肩上,吁了口氣:「我不餓,也沒有不耐煩……」

    趙黼笑道:「那就是想我了?」

    雲鬟面上微紅,嗅到他身上酒氣,隱約又覺驚心,便問:「喝了多少?也不知節制些?」

    趙黼道:「我本來不想陪他們人鬧,只是盛qíng難卻,就去瞧了一眼……偏偏張振跟季呆子在那裡叫----我可是太縱他們了,也或許是喜歡,連小白都破例喝醉了呢。」

    想到季陶然那不能喝的,也竟喝的醉意熏熏,向來清冷自持的清輝也來助興,趙黼又笑又喜:「可是你放心,今夜是我們的好日子,我是斷不會吃醉的。」

    雲鬟詫異道:「清輝醉了?表哥可還好?」

    趙黼道:「他們自有人跟著,不礙事。只是張振可惡,我幫了他那樣大忙,居然還敢鬧……等他娶親,看怎麼治他。」

    張振原本定了沈正引家的妙英,只是沈正引倒了,妙英也被囚禁,將要貶為奴婢,官賣發付,張瑞寧早就提防此事,便yù取消親事。

    只是張振心系妙英,竟不肯舍。然而權臣罪女,誰人敢要,張瑞寧又是驃騎將軍這樣緊要,生恐人說些流言蜚語,惹出嫌疑來,見張振不肯回頭,竟狠打了一場。

    張振被打的一瘸一拐,兀自惦記妙英,卻又無計可施,山窮水盡之時,便想到趙黼,因此汗顏來求。

    這卻是求對了人了。趙黼因也知道妙英不同於沈舒窈,卻是個心地直慡的,難得張振又如此多qíng。

    張瑞寧雖然吃驚,但既然是太子cha手,他身上的嫌疑自是沒有了,且張振又執意要娶妙英,加上王夫人也覺著妙英甚好,便才默默地應許了此事。

    趙黼因見雲鬟面上有些許惶然之色,便道:「你是累了?」

    雲鬟搖頭,趙黼抬頭看見桌上的果品跟合卺酒盞等,自言自語道:「這樣若是喝酒,必然會醉。我叫他們送點吃的進來……」

    雲鬟忙拉住:「別去,我們……喝酒吧。」

    雲鬟酒量向淺,從不肯貪杯,如今竟主動要喝這合卺酒。

    趙黼聽了,大為欣喜,忙應承道:「好好。」當即起身,取了那jiāo杯盞兒來,遞了一杯給雲鬟。

    雲鬟捏了過來,垂眸看著金杯中的美酒,心中卻有些感慨,前世她以側妃身份進府,品制上輪不到她跟江夏王喝合卺酒,更何況那時的江夏王,對她而言不過是個冷酷殘忍的bào戾王爺,後來他的所行,更是將人推入深淵似的。

    雖然那些記憶無法抹去,然而……或許……畢竟可以創造更好的記憶。

    就如同她重生以來所選擇而行的路,----小城為典史,京內為推官,直至為刑部主事,若非因為當時的晏王之事,或許……她的為官之路……眼底一陣恍惚,是趙黼捏著下頜:「又想什麼?」

    但不管如何,一切已經跟昔日不同了,她的心意xingqíng,為人行事,就如同經過淬鍊的金石一般,雲鬟笑著舉手:「請……」

    趙黼滿眼悅色,兩人手臂勾纏,目光亦相jiāo纏一處,各自飲盡,只覺酒水甘甜微辣,孜孜入喉,說不出的痛快甘美。

    趙黼將那杯放在桌上,順勢在雲鬟腰間勾住,俯首便吻落在櫻唇之上。

    雲鬟一來因心神放鬆,二來空腹飲酒,不覺昏昏沉沉,只任由趙黼肆意擁吻。

    兩人的影子被燭光所映,搖搖晃晃地出現在琉璃屏風上,耳畔似聽見些竊笑之聲。

    雲鬟依稀所聞,生恐有人偷看,不由掙動,趙黼卻明白她的意思,早將人抱起來,竟走至chuáng前,將人放低。

    雲鬟低吟了聲,原來她今日或站或跪,或端直而坐,竟沒個休歇之時。方才垂首呆候半天,天兒又濕冷,雙腿早有些麻了,----她的腿上曾在監察院內受刑落下過傷,這會兒便有些疼癢起來。

    趙黼起初還以為她是qíng動,正要迫不及待地行事,因見她臉色不對,便問道:「鬟鬟怎麼了?」

    雲鬟不yù他擔心,何況這傷的來歷涉及趙莊,很不可在此刻提起,便勉qiáng睜開雙眸,望著他微笑道:「沒什麼。」

    趙黼卻早留意到她先前垂手,似要去揉腿的模樣,他對雲鬟著意非常,她通身上下,無一處是他不知的,一見手指微動,便解會其意。

    當即便將她的喜服撩開,手按在膝頭道:「是這裡的舊傷犯了?」

    雲鬟見他竟這樣明白,可見的確對她極上心,才能有如此靈犀。

    心中百感jiāo集,又覺他炙熱的掌心貼著膝蓋,暖意融融甚是好受,此刻……先前因想到前世那點兒yīn冷才消失無存了。

    趙黼見她靜靜地躺著,眸光閃爍地看著自己,便問道:「可好了些?」

    雲鬟道:「好多了。」

    趙黼道:「我知道這傷是難熬的,索xing給你做個全套。」

    雲鬟正詫異這話,見趙黼又搓了搓雙手,把絹褲捲起來,便將掌心按在她的膝上,然後順著膝蓋往下,直按摩到腳踝,如此反覆。

    一股熱力從他掌底透出,雙腿仿佛被暖煦的爐火炙烤,把原本那濕冷yīn疼之感極快驅散了。

    雲鬟只覺前所未有的受用,幾乎將呻吟出聲,卻又覺著如此不妙,便只咬牙蹙眉忍著,待要叫他停下,可這滋味委實極好,竟不捨得叫住。

    趙黼自打出娘胎,也不曾如此盡心竭力地服侍過一個人,更是如此的細緻耐心,真真是亘古未見。

    如此按揉半晌,便問道:「鬟鬟,我伺候的好麼?」他是習武之人,手頭功夫最好,力道拿捏得到,竟有事半功倍之效。

    雲鬟模模糊糊里,被他按揉的甚是舒坦,渾身越發放鬆,又因大為受用,酒力發作,昏昏yù睡。聞言應道:「嗯……很好,有勞啦……」

    趙黼聽聲音異樣,俯首垂眸,見雲鬟懶懶慵慵,頭歪在一邊兒,一支玉臂斜斜地壓在額前,半遮著雙眸。

    大概是因方才掙動,羅衫微開,露出半截玉頸,襯著酡顏桃腮,長睫微閃,呼吸細細,真是醉人之極。

    趙黼眼神閃爍:「那……再好一些可使得?」

    雲鬟渾然不知,只顧答道:「嗯……」才答了聲,卻覺著一具滾燙的身子傾了下來。

    雲鬟朦朧里有些驚覺:「嗯……?」

    待要睜開雙眸細看,檀口即被堵住,連同那未曾出喉的驚魂也被吞沒殆盡。

    這一夜丑時之刻,外間仍有爆竹聲煙火聲隱約響動,天卻也湊趣,下了一場小雪,淺淺的碎雪落在那大紅燈籠上,更添了幾許塵世的喜暖之意。

    此後月余,大遼跟周邊諸國各自有使者前來,恭賀新太子冊封並大婚之喜,趙黼接見使臣,又參與禮部等同各國使臣的商議談判,忙得不可開jiāo。

    趙世閒不住,時常召雲鬟入宮閒話。有幾次便遇見了靜王趙穆。

    在趙黼大婚之後數日,靜王自請去了攝政頭銜,並懇求趙世許他去南邊兒,仍做一個閒王,趙世一時未許。

    而自從那一次於靜王府內跟沈舒窈「開誠布公」之後,甚至大婚日,雲鬟都未曾見過身為靜王妃的沈舒窈,只近來幾日隱約聽聞沈王妃病了,太醫看了兩回,隱隱透出不妙之意。

    雲鬟早聽過趙黼說及此事,趙黼曾道:「我要擺布她輕易,只是且看四叔是如何行事,倘若他還念及『夫妻之qíng』……那就怪不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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