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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1:18:04 作者: 八月薇妮
    當時天鳳是從趙黼的房間出去的,耶律瀾生xing狡獪,自然留意到了,他當面不曾發難,私底下卻自會調查。

    故而天鳳擔心這一則。

    誰知此事她想到,耶律瀾想到……但趙黼卻早也想到了。

    故而就在花啟宗離開後,趙黼便也離了此處,只在雷揚房中。

    耶律瀾探明了是「大舜來的絲綢商人」,上來搜查,自然一無所獲,誰知正天鳳趕來。

    趙黼見她瑟瑟發抖,衣裳被耶律瀾撕的七零八碎,左右看了會兒,便將chuáng帳撕下半副扔了過去。

    天鳳緊緊抓住,又道:「多、多謝……」

    趙黼不由道:「你們遼國的郡主,都是愛一個人亂跑?」

    天鳳道:「我心裡著急,就、就顧不得了。」

    趙黼道:「著什麼急?」

    天鳳衝口說道:「我怕你被他們害了!」

    趙黼聽了這句,方又瞥了她一眼,半晌,一笑搖頭,這笑有些莫名,仿佛覺著她可笑,又似帶些許憫恤……疏離中,卻帶出幾分不經意的溫柔來。

    天鳳看著他這一笑,竟渾然忘記所有般,只顧定定地盯著他瞧,似有些痴。

    趙黼卻並未理會她,徑直走到門口喚了聲,將雷揚叫來:「把她送回去。」見天鳳披著chuáng帳縮著,便又道:「你的衣裳給她一件兒。」

    雷揚無奈,只得從命。

    見雷揚陪著天鳳去了,趙黼才又回到房中,想到天鳳方才那句「怕你被他們害了」的話,當時一剎那,他心中想起的人,卻是雲鬟。

    宮中bào亂,蕭利天挾持奔逃,當時蕭利天扯謊說謝府眾人被斬,那樣輕飄飄一句,卻仿佛掐斷趙黼心底最後一抹微亮。

    可知這時侯,他的世界裡唯一僅存的,便只有她了。

    因天鳳的那句話,引得趙黼想到離別那夜,雲鬟在耳畔低低細語。

    當時他或許是聽見了的,然而卻因受傷太甚,意識昏沉,因此醒來恢復神智後,所記得的,竟也只是她零零碎碎的隻言片語,有些他不太敢信是真的話。

    「我的心,是在六哥身上……」

    「雲鬟心裡是有趙黼的,現在,以後……都……」

    緩緩落座,眼角微紅,原本冷徹的眸色,浮現幾分迷離。

    不覺過去了半個時辰,雷揚卻仍未返回。

    趙黼起身,看著深墨藍色的窗紙,隱約聽得遼國長街上,似鼓聲隱隱,蓄勢待發般。

    上京,太子府。

    耶律瀾的突然失蹤,讓遼太子有些悚懼,又因耶律瀾自作聰明,想要設計天鳳,所以除了所帶的近衛外,其他人都不知其動向。

    太子詳查之後,才聽聞耶律瀾失蹤那日,曾在開昌客棧內跟天鳳起過齟齬。

    只因天鳳郡主從來跟花啟宗走的近,蕭太子著意要捉兩人的把柄,不料搜遍開昌客棧,卻未曾發現耶律瀾的蹤跡----無人知道,可巧那數日有西域的shòu主,趕了一批獅子老虎過來,都吃得十分肚圓。

    次日,上京城內戒備森嚴,太子進宮向蕭西佐稟明耶律瀾失蹤之事,又說跟天鳳郡主有關。

    蕭西佐因病中,不願糾纏此事,便叫太子自行料理。太子要得就是這句話,當即出宮,命人將天鳳傳來問話。

    天鳳被耶律瀾那一場嚇到,又且因趙黼的緣故,便有些神魂不屬,見太子質問,當然不肯配合他回答,卻畢竟年輕氣虛,不免透出些隱瞞支吾之色。

    太子越發篤定有異,他身邊兒又有些狐朋狗黨,不憚以惡意推測,因看天鳳咬牙不認,索xing就指天鳳跟花啟宗之間有些什麼。

    天鳳聽說的如此不堪,也怕有損花啟宗名聲,更對他夫妻不好,一咬牙,就說了耶律瀾設計輕薄的話,但只說是自己將耶律瀾喝退而已。

    太子雖知道以耶律瀾的xingqíng的確是有可能做出這荒唐之事,但見花啟宗被摘的如此gān淨,自不肯罷休,便道:「就算你所說是真,但以你個人之力,只怕未必就能安然脫身,必然有個人幫你!」

    太子卻是歪打正著,他本想天鳳指認花啟宗,誰知另有其人?

    天鳳最怕給趙黼惹禍上身,當即緊緊閉嘴。

    太子見她又緘默不言,憤憤而去,又拷打開昌客棧里的小廝等,卻有人供認那日,看見天鳳陪著一位中年人,跟人在客棧密會過。

    太子見得計,立刻就要命人將客棧包圍,挨個搜查。

    正yù吩咐,卻有宮內來使急至,密奏道:「殿下,先前睿親王跟大公主等進宮,聯名告殿下的心腹耶律瀾qiángbào天鳳郡主在先,太子威bī脅迫郡主在後,且又有郡主的口供,陛下甚是不悅,想來傳旨請殿下進宮的使者已在路上了。」

    蕭太子震驚:「睿親王竟敢告我?他是喪心病狂了麼?」

    那人低眉順目:「正是,故而皇后娘娘命老奴緊急出宮,告知殿下叫及早防範免得措手不及。」

    蕭太子拍案怒道:「好個老狐狸,竟先下手為qiáng,沒想到大公主也站在他一邊兒,父皇又從來最疼愛天鳳,不知那丫頭有沒有受了蕭利天的教唆,說了我多少壞話。」

    那人問道:「殿下,現在該如何行事?」

    蕭太子磨了磨牙:「父皇年輕時候倒也殺伐果斷,年紀越大,身子越差,人也越發昏了頭,當初既然送走了蕭利海,就該順勢把蕭利天也料理了,竟讓他坐大,如今不思遏制,反而對他十分青眼,連我跟幾個王爺都比不上他了。偏偏大公主他們又倒戈,難道真的要攛掇父皇,對我不利?」

    那人道:「我雖然在宮內,卻也聽他們議論紛紛,說什麼睿親王仁慈和睦等話,又說那個趙黼原本是蕭利海的骨血,最近有意歸順大遼,連皇上近來也頻頻傳問此事。」

    太子心跳加快,越發不安:「難道果然要反了天麼?從他們手中奪出來的皇位,又要再還給他們不成?不!我不能坐以待斃!」

    那人道:「殿下若是要行事,則要快……我今日得到一個密報,說是花啟宗先前在開昌客棧內偷偷私會的那個人,極有可能便是……趙黼!」

    太子就如聽見催命符般,駭然道:「這個夜叉鬼,他來了上京?」

    那人點頭:「倘若趙黼跟蕭利天聯手,那麼這大遼,就真的要反了天了,殿下。」

    太子咬牙切齒,終於道:「他們、他們竟然這麼不把我放在眼裡!既然這樣,那就不要怪我……」

    蕭太子飛快想了片刻,即刻召集手底下人,升廳議事。

    上京,大遼公主府。

    趙黼皺眉看著面前的花啟宗,對方臉色不大好,嘴角隱約一道血痕。

    趙黼拂了拂衣袖:「不要以為打不還手,就沒事兒了。我好心派雷揚護送那妮子回去,你們反而扣押我的人?」

    花啟宗道:「請殿下見諒,實在迫不得已。」

    趙黼當面啐了口:「最後問你一句,我的人呢?」

    原來先前因天鳳被耶律瀾輕薄,趙黼派了雷揚護送,誰知一去竟不回。

    趙黼即刻又叫兩個人去查看究竟,誰知仍是未歸,趙黼知出了意外,便親來尋花啟宗。

    卻聽花啟宗道:「殿下只需做一件事,便可安然無恙離開上京。」

    趙黼眼神越冷:「好的很,我平生最喜受人要挾。」

    花啟宗道:「殿下若不在乎雷揚等人xing命,自然可去。」

    話音未落,趙黼舉手揪住他的衣襟:「你是在bī我先殺了你?」

    花啟宗道:「殿下這會兒若要殺我,我絕不會還手半分,只要殿下先做一件事。」

    趙黼雖不喜他,見他如此篤定,便問道:「哦?」

    花啟宗道:「請隨我進宮。」

    趙黼哈哈而笑。

    第482章

    且說張振在靜王府門口攔住雲鬟,兩人並肩,自靜王府門首走開。

    沿著牆邊兒行了許久,雲鬟的馬車跟張振的侍從等,便遠遠地跟在後頭。

    張振見她有謹慎躊躇之意,問道:「你果然是知qíng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雲鬟道:「將軍不必著急,也不必聽外頭流言,橫豎如今朝廷並無旨意。」

    張振急道:「若有旨意,我還用特來尋你麼?便是知道你跟他、跟別個不同……料想你知道內qíng才來的。到底是怎麼樣,你跟我說清楚,也好早有準備,若真的別人都知道了,我們跟他相識的卻仍在鼓裡,那算什麼?」

    雲鬟道:「將軍說的『準備』,是指的什麼?」

    張振道:「你問我?自然是要為了他著想謀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比一無所知,事到臨頭只挓挲手qiáng。」

    雲鬟抬頭相看:「若……六爺果然是英妃娘娘之子,將軍也要為他著想?」

    張振皺皺眉:「我跟你雖缺jiāo際,但從來不把你當外人,且當初你們為了可繁,又相助許多。所以我也不瞞你,就算是英妃所生又怎麼樣?他那個人xing子雖然有些可厭,但卻是個能頂天立地的,我想不通有哪點兒容不得他。」

    雲鬟若有所動,張振又道:「如今撲朔迷離的,反把他丟了,我也猜是那天宮內太子急病亡故的事有些蹊蹺,故而我心裡很放心不下……請你務必給我兩句實落話才好。」

    眼見將走到街口,雲鬟止步,便對張振道:「將軍大概也知道我進來進出宮闈,可知是為了什麼?正是為太子身死之事。至於他……他這一身,什麼匪夷所思、生死跌宕的qíng形沒經歷過,縱有一時的無主,必然會撐過去。」

    張振端詳她,這話雖未直接承認,卻也顯是默認了。

    張振咽了兩口唾沫:「我知道了。先前聽說他隨著蕭利天往遼國而去,我還想親自去前往查看端倪,是父親狠罵了一場,且不許我離京。不過對他我雖無能為力,倘若京內有什麼我能相助之處,你儘管開口。」

    雲鬟拱手深揖:「十分多謝。」

    將分別之時,雲鬟復回頭看向張振,道:「如今六爺雖不知如何,然而倘若他知道你們待他之心跟從前無有不同,他必然也會欣慰。」

    張振本正目送她上車,聞聽此言,便微微一笑道:「我們是生死過場的qíng義,戰場之上危惡之間,靠得是彼此守望信任,不離不棄,豈是那些子虛烏有之事所能撼動分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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