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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1:18:04 作者: 八月薇妮
    趙穆道:「哥哥說哪裡話,難道我是那種會搬弄是非的麼?」

    恆王在靜王府內耽擱了一個時辰,才自回王府。

    緹騎將所探聽的經過同趙黼說知,趙黼道:「我也覺著恆王不至於會多事愚蠢到這種地步。唆使鄒家告狀……對他又有什麼好處?他真的要對付,如今也該是對付東宮才是。」

    緹騎道:「所以殿下故意叫我們去散布這消息,就是要看恆王殿下的反應?……可既然不是恆王,又是誰敢假借恆王府的名兒,且能叫鄒家深信不疑呢?」

    趙黼冷笑道:「幕後之人是誰,只從一件事就可以判斷。」

    緹騎問道:「不知是什麼?」

    趙黼道:「在這件事之中,是誰得利,誰就是那行事者。」

    緹騎細細想了想,遲疑不定,驚道:「這件事……雖看似威脅到了靜王府,但實則有驚無險,且如今外頭的人都盛讚靜王跟靜王妃,連聖上也都讚不絕口……難道……」

    緹騎雖然想到,卻畢竟不敢說出來,只道:「可是殿下,倘若真的是,那麼這一招兒何其兇險,若是拿捏不到,卻會是禍事一樁……」

    趙黼道:「故而我佩服這行事布局者的膽量跟手段,又叫人不起疑心,又得了利,這就所謂『富貴險中求』的意思了。」

    叫那緹騎退下,趙黼沉吟。

    此案中得利的是靜王府,唯一吃癟的卻是殷家。

    趙黼所派的緹騎自然查探的甚是清楚,原來這殷家,雖名義上是靜王妃的母舅家裡,但世人不知的是,當初沈舒窈生父早亡,曾有一段時候暫居於母舅家中,這殷家待她們孤兒寡母卻並不算甚好,時常刻薄。

    後沈舒窈成了靜王妃,這殷家卻有些自得,常常借著王府眷親的名頭,行些小小地便宜之事。

    如此一來,是誰一手主導了此事,答案呼之yù出。

    除掉了隱患,又揚了名兒,這一招兵行險招,險中取勝,用的極好。

    趙黼正思量,外間報說謝府有人來請。

    趙黼雖不知所為何事,但既然雲鬟親派人來,必然要緊,當即起身出外。

    而這會兒,在謝府之中,除了雲鬟之外,尚有兩人。

    卻是白清輝跟季陶然。

    上回,自雲鬟親向著白樘遞了辭呈之後,這件事便瞞不住了……很快就在刑部上下傳開,到處一片譁然之聲。

    畢竟人人皆知,「謝鳳」才入刑部不久,便官升兩級,履歷極好,又屢破奇案,京內jiāoqíng又廣----底下的那些後進且罷了,只說刑部尚書,太子,皇帝皆都青眼有加,真可謂「青雲直上」,「飛huáng騰達」「位極人臣」,指日可待。

    誰知竟在這個關鍵時候辭官?簡直如自斷前程,叫人無法相信。

    一時之間,猜測各種原因的都有。

    季陶然雖早猜到有事,親耳得知如此,仍是一驚不小。

    他來到謝府之時,白清輝卻先到一步。

    清輝實則是有些明白雲鬟為何如此選擇,並不覺十分詫異。

    先前來時,只略問了兩句,見雲鬟神色平靜,便不多言。

    可雲鬟因一直惦記顧芍的事,如今見清輝親自登門,正是個時機,便鼓足勇氣,就將她改扮女裝跟顧芍在將軍府見面兒,又發現顧芍那種寒氣凜然笑臉的話同清輝說了。

    清輝從頭聽完,竟詫異問道:「你沒看錯麼?」

    雲鬟語塞。

    清輝同她從來認得,當然是最清楚她的能為……如今竟本能地問出這句話,可見他內心對顧芍甚是信任。

    而清輝一問出口,也知道失言。

    一來雲鬟等閒怎會出錯?二來,這件事並非好的,顧芍又是他的親戚,雲鬟肯不避嫌疑地開口跟他說,自然是因為有十足把握,不容置疑。

    清輝道:「是我失言了,你休要見怪。」

    雲鬟苦苦一笑,道:「並不會,我明白你的心意,倘若……倘若有人也這般說表哥,我也肯定是不信的。」

    清輝見她把季陶然拿出來做比,可見鄭重。

    沉吟片刻,道:「我雖然相信表妹的為人,可是,我們畢竟是親戚,倘若我當局者迷,也是有的。」

    能說出這一句來,顯然他還是清醒如昔的。

    雲鬟略微放心,又不肯過度讓他不安,便道:「也許……只是因為她年紀小,頑皮做了個鬼臉罷了,又或者只是鬧著玩兒的。我跟你說,也沒別的意思,只叫你心裡知道有這麼一節……不要毫無所覺就是了。」

    清輝道:「我很知道你的意思,往後,我也會加倍留心。」

    兩人才說過了此事,季陶然便急jī飛狗跳地沖了進來。

    相比較清輝的冷靜,季陶然卻十分不安,不顧跟清輝寒暄,進門便對雲鬟道:「辭官是真的?是不是因為上次太子的那件兒……才迫的你如此?」

    雲鬟道:「已是過去的事了,何苦只是提?」

    安安靜靜叫他坐了,讓曉晴奉茶。

    季陶然因一口氣趕來,此刻便有些氣喘吁吁,又看雲鬟跟清輝兩個都無事人一般,他便苦笑道:「罷了,滿世界只我一個人著急不成?」

    清輝道:「不用急,天青月滿,水到渠成而已。」

    季陶然原本心焦,被他兩個感染,噗嗤一聲:「好,果然皇帝不急太監急。」

    因瞥向雲鬟,想到以後果然再不能跟她並肩查案,仍有些失落,那笑便又收斂。

    忽地想到昨兒她拉著趙黼的手去了,不由問道:「那麼以後,你是不是就要跟六爺……」

    雲鬟卻不想總是提這件事,當即搖了搖頭,卻問道:「是了,我也有一件想要問你。」

    季陶然怔道:「何事?」

    雲鬟道:「昨兒本是要看你所說的那種子的,只是耽擱了,如今、如今我也不在部里了,只怕也看不得……卻不知是個什麼樣兒的呢。」

    她本是故意引開話題,不料季陶然聽說,便道:「這個也沒什麼難的。」

    舉手入懷中,掏了一個紙包出來。

    雲鬟奇道:「你竟是隨身帶著?」

    季陶然道:「我見你沒去部里,本想送來看看,誰知才包起來,就聽人說你辭官了……顧不得,隨手揣了,飛奔過來。」

    說話間,便將那紙包打開,果然見一粒粟米大小的毛刺小糙種靜靜地縮在裡頭。

    白清輝因不知此qíng,便問緣故。

    季陶然跟他說明,清輝卻知道他很得嚴大淼真傳,所謂異樣的糙木之類也該知道不少,然而此刻他們三人看著此物,卻都不知是個什麼品類。

    清輝便道:「連你也不認得……可見這糙種子並非尋常可得,生長的地方必然也特殊,只要知道哪裡有此物,自然便可推斷阮磬去過何處。」

    季陶然點頭,誰知雲鬟盯著這種子,眼中卻透出疑惑之色。

    季陶然問道:「怎麼了?你總不會在哪裡見過?」

    雲鬟因聽著清輝方才的那句「種子非尋常可得、生長地方必也特殊」的話,心中便有似曾相識之感,因凝神細細搜尋。

    只是記憶回溯之時,卻竟出現了令她意外的一幕。

    ----那竟然是在皇宮之中。

    那日白樘同她一塊兒進宮面聖,正趙世在跟蕭利天對弈,趙世因不敵蕭利天,便拂袖而落……

    雲鬟皺皺眉,略覺慌亂,幾乎不知自己是為何竟想起這樣的一幕。

    然而再度定睛細看,目光掠過仍端然而立的白樘,又看向趙世、睿親王……以及他們中間的那亂作一團的棋盤。

    就在那錯落的黑白子之中,是一粒小小地圓褐色種子,悄然無聲地粘在趙世的衣袖上。

    瞳仁微微收縮,雲鬟細看那在金繡上勾著的一點兒,復又回神,看向桌上紙包內的那一顆。

    清輝同季陶然畢竟同她素來知jiāo,又明白她的行事,見她如此,便曉得知qíng,季陶然忙催問:「可果然知道?」

    雲鬟看看兩人,終於說道:「我是曾見過這種糙種,但是……」略一遲疑,便把在宮內看見趙世袖口有這般一顆種子的話說了。

    果然兩人聽了,也都錯愕。

    繼而清輝道:「不過,阮磬是禁軍,假如這種子是宮內的御花園、或者其他地方所有,不留神給他帶在發間也是有的。故而你記得聖上身上也有。」

    季陶然也覺著有理。

    雲鬟道:「不過如此又怎麼算?我們只當尋到有這糙種子的地方,便可又得線索,如今知道是在宮內,卻也不足為奇。」

    誰知清輝道:「不見得。」

    季陶然道:「又怎麼樣?」

    清輝道:「阮磬的身份特殊,若要查,則一點兒細節也不能放過----陶然你能發現他鬢間有這種子,便是一點兒線索,偏偏謝主事又記得是在宮內出現。我並不覺著這兩點是個巧合。」

    他略一停頓,又道:「我們一提宮內,便覺著如一體一般,殊不知宮內宮外,涉及的地方自也不計其數,宮內也分許多場所,我覺著,該細查這糙種是屬於宮內哪個地方的。」

    雲鬟跟季陶然這才明白,雙雙點頭。

    季陶然便道:「可是卻要怎麼查好?你我都無這般權限。只能望洋興嘆。」

    清輝道:「這又是未必了。」

    季陶然還未做聲,雲鬟已經明白他指的是什麼,便道:「你是說……六爺?」

    季陶然笑道:「我如何忘了,阮磬是禁軍的人,六爺是金吾衛副統領,且又是皇太孫,這個真是他的地盤了。不過,該怎麼說動他呢?」

    兩人都看著雲鬟,卻見她眉頭微蹙。

    清輝問道:「怎麼了?你……仿佛有些憂慮之意?莫非讓皇太孫出面……不便麼?」

    畢竟這兩個人,都算是知己。雲鬟便不瞞著,道:「我不知道,只是覺著,心裡有些不安。」

    清輝道:「不安?」

    雲鬟搖頭:「說不上來是怎麼樣……也沒什麼因由。」

    季陶然道:「你們兩個,真不愧是一路之人,總有些古怪的想頭,不過查一顆糙種子罷了,又能於六爺有什麼妨礙呢?又不是讓他當真將整個皇宮翻個底朝天,只要拿這種子給宮內管事、或者御花園的人一看,便立刻知道端倪了。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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