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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1:18:04 作者: 八月薇妮
    太子妃滿面困惑,走到雲鬟身旁,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地細看:「這、這也忒……」

    她擰眉想了片刻,竟忽然發驚人之語,道:「不成,我仍是無法相信。你,你能否換上女裝,讓我看一看?」

    雲鬟錯愕,垂首不答。

    太子妃道:「怎麼,你不願?」

    第449章

    雲鬟道:「請娘娘恕罪。」

    太子妃皺皺眉,臉上有些失望之色,然雖則不悅,並未出言斥責。

    靈雨在旁,暗中懸心,雖知道太子妃有些不大高興,但目前這個qíng形,又要如何開脫才成?

    太子妃沉吟了半天,卻竟未曾說別的,只道:「那罷了,可是,你若、若真是個那個女孩兒,怎麼要做這種事,當初、好端端地又為何要隱姓埋名地離京?」

    因知道趙黼對崔雲鬟的心意,太子妃對此事甚是耿耿於懷,心想若非她這貿然大膽地一去……趙黼又何苦白白熬了這多少年?若當時成了親,這會兒只怕孫兒孫女也就遍地跑了。

    雲鬟道:「請娘娘見諒,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這個答案,雖不滿意,卻也將就。

    當年,太子妃也略風聞過崔侯府裡頭的qíng形,似是對崔雲鬟不好,只怕這女孩子是被bī的如此。倒也不便過分苛責她。

    但又怎會知道,崔雲鬟之所以要走的最大原因,正是因為趙黼。

    太子妃重重一嘆,道:「偏偏是yīn差陽錯,白費了這多少年。只是我不明白,你怎會如此大膽,竟然……」又把雲鬟上下打量了一回:「竟然做如此驚世駭俗的舉止,甚至還進刑部為官,去宮中面聖?」

    這在太子妃而言,簡直如天書傳聞一般駭異,更加想不到會有人真的做出來,且做得如此「天衣無fèng」。

    就算此刻面對面兒,仍有種想要即刻驗明正身的衝動。

    但云鬟無法回答這一句,畢竟這本就不是一兩句話可以說清的。

    只得道:「正如娘娘方才所言,也不過是『yīn差陽錯』,而已。」

    太子妃挑眉,笑了笑道:「你這孩子,倒也有趣。」這才慢慢地退回位子上落座,又對雲鬟道:「你以後又是如何打算的?」

    雲鬟更加不知如何答覆了。

    太子妃道:「想必你仍是不知道的?不打緊,我已經給你想過了。」

    雲鬟抬頭,聽太子妃道:「我有兩個法子,第一,你大概知道我府里有個阿郁,對麼?」

    雲鬟道:「是。」

    太子妃道:「橫豎你們容貌相似,你索xing便假借阿郁的身份,想必就算有人疑心,也不敢多言的。」

    說完後,太子妃打量了雲鬟一會兒,又道:「我也知道你大概不願委屈。故而還有另一個法子,當初崔家姑娘落水,本就未曾尋到屍首,因此竟不知生死,少不得我們出面兒,就說服崔侯爺,只說你這幾年在外頭流落,讓侯爺把你認了回去……如此一來,是不是就順理成章了許多?也皆大歡喜。」

    雲鬟道:「娘娘……」

    太子妃見她仍面有難色,臉色一沉:「你若有比這更好的法子,我一定聽從。」

    雲鬟靜默片刻:「請娘娘容我思量。」

    靈雨見太子妃面有不虞,便陪笑道:「娘娘其實不必著急,殿下心裡自然是有數的呢,只要娘娘跟殿下說說看就知道了……」

    話音未落,太子妃轉頭喝道:「你且住口,我尚且沒如何你,你倒敢多嘴!我今兒叫你留在這裡,可並不是當你是個心腹能gān的,恰恰相反!你串通外人,轟瞞主子……任意妄為地胡作,倒要怎麼樣?如今不思悔改,還要qiáng逞伶牙俐齒之能?」

    靈雨見動了怒,膽戰心驚,跪地道:「奴婢知罪,奴婢不敢了。」

    雲鬟如何看不出太子妃是「殺jī給猴看」之意,便也跪地道:「娘娘息怒。」

    太子妃又轉身,對她道:「黼兒是那把年紀,不用提了,可你的年紀也不小了,若是再拖延下去,對子嗣也是不好。我苦口婆心如此,你若肯思量,便仔細想想,你若不願思量,我替你做主,如何?」

    雲鬟看一眼地上的靈雨,終於垂首:「是。但憑娘娘做主。」

    靈雨睜大雙眸,卻又不敢做聲。

    太子妃面上方露出幾分笑意,道:「其實太子很對我誇讚過你,說你甚是懂事,如今看著,倒果然是個極懂事的。這樣兒我就放心了。」

    雲鬟在太子府里待了半個多時辰,方退了出來。

    靈雨本要隨著跟出來寬慰幾句,太子妃卻並未放她離開,只得暗懷憂慮目送雲鬟。

    且說雲鬟乘車往回,車行半路,便吩咐道:「改道大理寺。」

    不多時,果然來至大理寺門前,門上一問,白清輝幸而正在。

    侍衛們也是認得雲鬟的,有一人問道:「謝主事的病好了麼?」

    雲鬟見這兒的人都知qíng了,只得含糊應道:「多謝,好了多半兒了。」匆匆入內。

    清輝迎著道:「聽說你病了,怎麼竟親自來到,莫非是有什麼事麼?」

    雲鬟道:「我已經好了。只不過,昨兒陶然過去,跟我說起顧家的事,我因想起來……」

    正遲疑該如何告知清輝,清輝接口說道:「原來你已經知道了。現在已不妨事,姑姑跟表妹都住在府里,姑姑起初雖哭了幾日,如今已經漸漸好了。」

    雲鬟道:「是麼?顧芍姑娘……可也好麼?」

    清輝見她問起顧芍,竟一笑,道:「妹妹也甚好。我也知道柳縱厚退婚對她而言不是好事,且顧家的人也曾多有擠兌,然而妹妹竟是個雲淡風輕的溫柔超然之人,並不把那些齟齬苟且放在心上,反而屢屢勸慰姑姑。」

    清輝說著,語氣之中,透出些讚賞之意。

    雲鬟心頭一動,仔細打量清輝,不知怎地,竟有些隱隱忐忑。

    先前出太子府後,因想到太子妃的jiāo代,讓雲鬟如置身荊棘,只得暫且不想。

    故而想來大理寺尋清輝,一來,清輝是個最會讓她心緒安靜的人,二來,是因為先前想起的那件事,想要告知清輝,同他商議的緣故。

    誰知道清輝竟對她說了這些。卻叫她心裡的話難以出口了。

    清輝自顧自說罷,方問:「是了,你要跟我說什麼?先前見你滿懷心事,yù言又止一般。」

    雲鬟道:「我……」對上清輝探究的眼神,只道:「其實我是想說,我向著尚書遞了辭呈了。」

    清輝震動,面上那一絲微露的笑意便dàng然無存,詫異問道:「這是為何?」

    雲鬟道:「我做了些違背刑官本責之事,已經無法繼續為官了。」

    清輝決計不肯信這話,搖頭道:「我是最知道你的心的,你哪裡肯玩忽職守?是不是……是不是尚書他故意為難你?」

    雲鬟忙道:「並不是,真的是我做錯了。就算尚書不怪責我,我自己心裡也過不去。」

    清輝思忖了會兒:「可是為什麼,我並未聽說過此事?先前跟陶然見過,他也並未說……反而說你在家裡養病。」

    雲鬟道:「我也有些不明白,辭呈已經遞上去幾天了。不知怎地竟有人說我病了。」

    清輝同她兩兩相看,過了許久,才道:「既然如此,你難不成要一直都不去?又或者……你是親自把辭呈給了尚書的?」

    雲鬟道:「並不是,我派了阿喜送去。」

    清輝道:「阿喜只怕也見不到他……誰知道其中經手過多少人,又會不會真的送到他手裡去呢?」

    這一句話卻提醒了雲鬟,頓時想起當時天水跟巽風前後相問的事兒,天水更把自己先前所寫的那一張給撕了。

    雲鬟驚動:「難道果然出了意外?」

    清輝忽道:「如果真的……這辭呈沒落到尚書手裡,你打算怎麼樣?」

    雲鬟道:「就算真的沒落在尚書手裡,先前我也曾跟他說了要辭官的話了,他大概已經知道……不見辭呈,至多只怪我怠慢無禮罷了,興許又一怒之下,直接便革除我的名兒……」

    清輝道:「以他的xing子,你連正經辭呈都不肯上,他或許只當你是賭氣離去,若說真的一怒之下,倒也是有的。」

    雲鬟深深低頭。清輝道:「可是照我看來,你並不是真的想要離開刑部,那以後你當如何?要談婚論嫁了麼?」

    雲鬟又是驚心,又且窘懼:「我……尚不清楚。」

    清輝道:「你若果然想考慮終身之事,倒也使得。六爺xing子雖急,可我冷眼看著,這許多年來他的xingqíng也有些變化,且又是一心一意在你身上……若是別的王孫,這會兒怕不早就姬妾成群了。想他那樣如火的xing子,竟肯為了你潔身自好,也是難得的深qíng有心了。」

    雲鬟聽了滿耳的好話,正發呆,清輝笑道:「但話說回來,正因他一心為你,若你想繼續留在部里,只怕他也不會gān涉。不如你再好生想想。」

    可這會兒雲鬟心裡想起的,卻是太子妃的那句話「我替你拿主意」,雲鬟一笑道:「罷了,我便不打擾你了。」

    清輝送她出門,又道:「不過,我倒是想到一件兒可惜的。」

    雲鬟便問是什麼。清輝道:「你若是女孩兒身份,這會子就可以跟表妹相識相近,你必然也會喜歡她的xingqíng的。」

    他素來是個冷靜自若的,可說起顧芍的時候,眼中卻禁不住透出一絲笑意來。

    雲鬟所見所聞,心不由自主又「咯噔」地響了聲。

    那日雲鬟在張瑞寧府上,蘭堂里跟顧芍相見,又何嘗不是如清輝此刻所說,因見顧芍溫柔善談,便格外喜歡顧芍的xingqíng。

    只除了,印在她腦中的,屏風上倒映出來的那一幕。

    顧芍背對著雲鬟,盯著屏風,當時她微微垂著頭,然而雙眼卻直勾勾、yīn惻惻地盯著屏風中的影子,唇角上揚,勾著一抹寒氣四溢的笑。

    那卻是雲鬟畢生所見的……最yīn森可怖的笑容了。

    正也因為先前見識過顧芍的溫柔可愛,不期然冒出這般一張臉孔,才叫人魂飛天外。

    若非雲鬟的記憶不容置疑,她當真要懷疑起自己錯看,亦或者當初所見的並不是顧芍,而是另一個人另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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