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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1:18:04 作者: 八月薇妮
這一會兒,外頭有人來道:「薛先生要回去了,叫奴婢來回稟王爺一聲。」
靜王應了,那人便退下。
白樘道:「怎麼……薛先生之前還在?」
靜王道:「打算叫你來的時候,本想留他出來相陪,只是他偏著了涼,身上不適,因此就叫他在內歇息罷了。」
一刻鐘之前,就在白樘跟靜王兩人吃酒的當兒,靜王府的後宅書房外,有人道:「先生可醒了?」
書房之內,薛君生正在整理衣裳,聞言道:「可是如茗姐姐?」
門口上如茗笑笑,進來道:「聽聞先生身上不適,王妃命人特意煮了一盅冰糖雪梨燉雪蛤,最是滋補養肺、對保養嗓子也最好的。」
君生謝過,貼身的小麼兒忙接過來。
如茗打量他靜色秀容,仍是含笑道:「是了,王妃還說,先生的《玉簪記》唱得甚好,以後,還盼著有更多新樣兒好看的戲文呢。」
君生仍是恬和微笑之態,道:「王妃的意思我已經懂了,且請放心。已經在想了。」
如茗笑道:「如此甚好。那先生且慢用湯水,我便回去了。」
君生道:「相送姐姐。」
眼見如茗等去了,小麼兒揭開蓋盅,嘖嘖道:「王妃真是心細如髮,又果然是最得人心的。主子且快趁熱吃了。」
君生回頭看了一眼,卻道:「我並不愛吃甜的,你替我吃了就是。」
小麼兒道:「這如何使得?這般好東西,且又指明了給主子的。」
君生道:「不必囉嗦。」
小麼兒吐吐舌,便果然歡歡喜喜地捧著,盡力吃了兩碗。
君生見他舔嘴咂舌,似吃得甚是滿意,無奈一笑,便往外而去。
又吩咐:「你方才說殿下如今在陪白尚書,我便不過去了,只叫人去告知殿下一聲。」
小麼兒自去轉告了,陪著他出府自回暢音閣。
半路,君生撩起帘子往外看去,心頭轉念,便把小麼兒叫來,低低吩咐了幾句。
這人飛快地跑走,半晌回來,道:「主子只怕去不成了,聽說皇太孫殿下、以及刑部的季行驗兩位都在府上呢。」
君生道:「去不成了麼?」
帘子垂落,裡頭傳出一聲輕笑,如同冷風掠過秋水,掀起些許彀紋。
就在此時,謝府之中。
趙黼跟雲鬟兩人,一則酒力所致,一則無可忍的地步,yīn差陽錯,竟將話說開了。
之前趙黼呵斥曉晴出去,曉晴雖然懼怕,可又擔心他對雲鬟不利,因此仍是戰戰兢兢地站在門口。
又聽他兩人說了這些話,懵懂疑惑,心跳忐忑。
只是她畢竟從小兒伺候雲鬟,見雲鬟起初雖有冷怒之色,可同趙黼所說的那些話,卻仿佛大有內qíng,又見最後潸然落淚,竟並不是方才的敵對抗拒之意了。
曉晴高懸的心也慢慢地放了下來,知道兩人之間,必有些自己所不知道的緣故,又看是這般……卻不好在此打攪。
正猶豫著想要退出,卻見趙黼在雲鬟耳畔又低語了幾句,竟將雲鬟打橫抱起,便往內而去!
曉晴一驚,本yù叫一聲兒,又忙捂住嘴,眼睜睜地看趙黼抱著雲鬟,輕車熟路地走出廳中,竟往她的臥房而去。
曉晴方才平復下去的心跳復又大亂,在原地呆了會兒,便忙不迭地跟上,因走得急,幾乎摔倒。
一前一後,繞過廊間。
趙黼畢竟腿長腳快,曉晴緊追幾步,才看見人在跟前兒,卻偏偏不敢靠近過去,只惶惶然跟隨。
幸而雲鬟貼身的丫頭只曉晴一個,平日裡近身伺候、能在她臥房內隨意出入的,也只曉晴,故而趙黼一路而來,並沒碰見底下之人。
曉晴跟到門口,yù要入內,房門卻在眼前驀地被撞上了,曉晴雙眸圓睜,手抓在門扇上,yù要推開,卻又並沒這個勇氣。
正死死盯著看的時候,卻聽得一聲低低地嗚咽,隔著門扇傳了出來。
曉晴攥著拳,卻只頂在自己唇上,她睜大雙眸,慢慢轉身,沿著門扇緩緩蹲在地上。
這會兒屋內,卻如同狂風chuī動薔薇架,自有一番雨狂風驟、花搖蕊擺的qíng形。
原來趙黼才進門,將門撞上的當兒,便順勢抵住。
許是因為喝了桂花酒,她的唇竟格外嬌軟香甜,趙黼原本是想溫柔些,誰知卻違背了本來的心意,畢竟太過急切。
兩個人的力氣本就不能相提並論,如此對他來說自是輕而易舉。
雲鬟因酒力作祟,且又心神激dàng,倒也並沒多想,誰知道,下一刻竟是這樣一場bào風驟雨?
他的手竟十分靈活,動作亦巧妙,平日裡雲鬟自己解帶都不曾做的這般利落。
雲鬟頭暈目眩,神智越發昏沉,又聽得狂喘亂息,眼前且光線晦明,更有些分不清前生今世。
第411章
且說白樘於靜王府吃了晚飯,陪坐喝了會兒茶。
眼見時候不早,便命備轎,靜王送他出門。
先前因殿前選了晏王一節,白樘雖然有些問心無愧,只不過面對靜王,仍覺有些異樣罷了。
正如周天水所說,白樘心中認定的人,其實一直都是靜王。然而他卻又是個最敏銳的人,當時趙世遲遲不肯表態,白樘早就覺著不妙。
且沈相在朝中勢力極大,雖然靜王從來名聲極佳,群臣也似很「齊心協力」,可若是皇帝的意思不在靜王身上,群臣如此……豈不是竟有些團團「結黨」之意?
但是……白樘並未跟靜王所說的是,他那會兒選擇晏王殿下,其實,還有一個理由。
是一個促使白樘改變心意,同時不能對靜王直言的理由。
這一會兒,他於轎中,這無人窺見的私密所在,也同樣是端然靜坐,眼皮低垂,默然神思。
正行走間,聽得外頭馬蹄聲響,隱約似傳來熟悉的聲音。
有人叫道:「殿下……」
那馬蹄聲不疾不徐,緩慢靠近。
白樘睜開雙眸,雖然這來者尚且未曾出聲,白樘卻已經猜到來的是誰。
果然,便聽那聲音朗朗地,穿透夜色,穿過轎簾,直傳入進來,說道:「原來是白尚書,這是打哪裡來,到哪裡去?」
轎子早就停下,白樘俯身而出。
抬眸之時,便見趙黼人在馬上,雖在隨意問話似的,也並無特別表qíng,卻不知為何,在白樘所見,這位殿下面上,竟隱隱地仿佛流露出一股難以掩飾的得意氣息。
白樘淡然拱手:「不想竟在此遇見殿下。方才去靜王府,如今且回刑部。」
趙黼見他如此,忙翻身下馬,笑道:「尚書怎麼如此多禮?」
因走前一步,暖藹地夜風之中,他身上透出很淡地甜香桂花之氣。
白樘不由復抬眸看去,卻見趙黼的雙眸格外之亮,月光之下,臉頰上也似有些異樣緋色。
白樘問道:「這會兒,殿下卻又是……要去哪裡?」
他本要問趙黼是自哪裡來,話到嘴邊,卻又換了如此一句。
果然,縱然他有心不問,趙黼卻巴不得地供認說道:「方才在謝主事家裡喝了兩杯酒,這會子回府里去。」
白樘唇邊一動,卻並沒怎麼笑,只道:「原來如此。」
此刻銀河天懸,月華如練。
兩人目光相對,白樘的雙眸依舊沉靜無波,似月下的海面,只有些明明滅滅地光罷了,然而趙黼的雙眸卻如同星燦,又仿佛帶些烈陽之色。
正是一冷一熱,兩個極至似的。
這一夜,趙黼雖未曾宿在謝府,季陶然卻是睡得香夢沉酣,無知無覺。
直到次日早起,曉晴早吩咐了兩個小丫頭過去伺候,自己卻在屋內伺候雲鬟洗漱。
更衣之時,便見到頸間數個不大不小的紅點,便道:「帳子裡進了蚊子麼,如何主子也不叫我?」
雲鬟起初不解這意,到銅鏡前照了照,忙舉手掩住,卻也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
曉晴道:「怎麼了?」
雲鬟只得垂眸道:「沒……拿些粉遮一遮可好?」
曉晴細看了會兒:「只怕遮不住。」
雲鬟道:「盡力一試。」
雲鬟生得白,頸間膚色更是雪色無瑕,因此那幾個點兒竟甚是醒目,且尋常的粉塗上去,卻又因肌膚甚是細膩,哪裡沾的住?最後,下面兒的幾個勉qiáng用衣領擋住,下頜的兩處,便剪了兩塊小膏藥貼在上頭,預備有人問的話,就說劃傷了。
曉晴見她這般大費周章,才後知後覺醒悟過來昨夜的事……有心想多問幾句,又怕不是她該問的。
正季陶然整理妥當,出來廳內一塊兒吃早飯。季陶然便道:「我昨兒怎麼就醉了?也沒喝多少呢。」又道:「那六爺呢?他昨晚上可也歇在府里?」
雲鬟道:「他回去了。」
季陶然「哦」了聲,低頭喝粥,孰料目光轉動間,看見雲鬟頸子上兩塊膏藥,隨口問道:「是怎麼了?」
雲鬟舉手摸了摸:「方才被花枝劃到了。」
兩人用了早飯,便一塊兒往刑部來,雲鬟因惦記著顧小姐之事,便吩咐季陶然:「抽空可否請小白公子過來,有件事同他商議。」
季陶然道:「這有何難,待會兒到了部里,叫個隨官去告訴他一聲就是了。」
眼見過了晌午,季陶然估摸著這會兒白清輝也無事,便喚了人來,讓去大理寺報信兒。
這刑部的隨官來至大理寺的時候,偏白清輝不在,一問之下,才知道出了大事。
出事的,卻正是遼人。
原來因睿親王蕭利天喜歡大國風貌,有意在京內多盤桓些時候,多長些見識。今日也帶了幾個屬下,在禮部官員的陪同下,出城遊覽山水。
遼人xing喜獵she,有些不耐煩如此遊山玩水的「平和」之態,睿親王倒也罷了,他的幾個手下將官卻催問道:「那打獵的好地方呢?快帶我們去!」
因商定了議和,皇帝吩咐要對這些人以禮相待,禮部的官員不敢怠慢,往上請示了一回,只得引著他們到了城外的蘭劍山,從圍場裡放了幾隻獵物出來,讓他們圍獵消遣。
這些遼人果然十分勇猛,不過是半個時辰,便將放出的獵物打了大半,一個個耀武揚威,呼呼喝喝,氣勢驚人。
不知不覺將到正午,天氣炎熱起來,這些人也不回城,只是將所打的獵物拖到一起,就地圍攏了些gān枝枯木等,便生起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