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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1:18:04 作者: 八月薇妮
    雲鬟道:「到底是怎麼樣?」

    趙黼重重地嘆了口氣:「白樘的外甥女兒顧氏,要嫁給柳縱厚,你難道半點印象都沒有?」

    雲鬟見他臉色鄭重,便搜心想了會兒,搖頭道:「我不記得……怎麼了?」

    趙黼跺跺腳,皺眉瞥著她:「他們成親後不到半年,柳縱厚就被殺了,兇手卻是……」

    雲鬟心頭一顫,抬頭望著趙黼,輕輕說道:「顧氏?」

    第409章

    雲鬟果然是不大記得這件事。故而先前季陶然跟她說起來,也並沒什麼格外的印象。

    但是此事對趙黼來說自不一樣,----就算是前世,趙黼領受的也是京內的官職,而柳縱厚在金吾衛當差,也算是趙黼的下屬。

    尤其是這種在新婚之後不多久便被殺死的驚悚異事,趙黼當然記憶鮮明。

    兩個人你看著我,我瞪著你,趙黼道:「你怎麼知道?」

    雲鬟搖了搖頭,前世此案發生的時候,正是季陶然出了事,而她渾渾噩噩,半生半死的時候。

    那會子,也再無心思管別的了……且因是新發生的,江夏王府藏書閣里自然也並無記載。

    只是因為趙黼的提醒,讓她無意中回想起前世王府內,曾無意中聽見底下侍女們的隻言片語而已,畢竟此案甚是詭奇莫名,故而眾人都當作奇事暗中談論。

    雲鬟想不到趙黼果然是有正經要事來尋,因也轉移了注意力,喃喃道:「這件事……有些古怪。」

    趙黼問道:「怎麼古怪?」

    雲鬟先看了看左右並無別人,季陶然貼在馬車邊上,觀天望地,甚是識趣地並未來擾他們兩人。

    雲鬟小聲道:「尚書跟顧夫人甚是親厚,這位顧小姐……我雖不曾見過,但想來必然也是品貌皆佳的人物,又怎麼會做出那種謀殺親夫的行徑?」

    趙黼也說道:「可不是麼?這柳縱厚也是個不錯的人,當時上下人等都甚是駭異不信,覺著死的委實太過冤枉,偏偏這顧氏殺人後又當眾自戕,竟叫人無從探查真相。」

    趙黼道:「先前他們請我去的時候,我就想起來了,這姻緣卻是孽緣,只是今日看他們花團錦簇的,卻又怎麼樣?只好跑來跟你說了。」

    雲鬟也嘆了口氣,兩人默默地都低了頭。

    這顧小姐既然也算是有白家血脈的女兒,又跟白樘親近,自然不會是個làng蕊浮花品行不端的人物,而柳縱厚又是眾口一詞稱讚的男子,滿城都說是郎才女貌,本該是天作之合的一宗姻緣,結局為何竟會如此慘烈?

    季陶然因「刻意迴避」,在旁甚是無聊,見她兩人此刻都默然不語,才大著膽子道:「時候不早了,可該回府吃晚飯去了?」

    當下乘車返回,謝府之中,曉晴見來了兩位貴客,忙叫人去準備些jīng致菜色。

    三個人到廳內落座,便先吃茶。

    季陶然見他們兩個竊竊私語,雖然好奇,卻又不敢貿然相問,只是閒話。

    因提起宣平侯的事來,季陶然道:「你們說,侯爺可是因為藍泰的事,所以想遠去雲州的?然而清輝明明給他善後了呢?而且天底下那麼多地方,為何獨獨要去雲州?」

    趙黼笑道:「季呆子,你仿佛瞧不起雲州?」

    季陶然道:「畢竟是個苦寒偏僻之地。然而我卻並不是瞧不起的意思,只覺著以侯爺的xingqíng,本是該去個享福的溫柔鄉才是,且還帶著夫人跟泰兒呢,這般路遠辛苦,如何經受得。」

    雲鬟早也知道了此事,這兩日想起來時常不受用。便默默問道:「如今已經定了麼?」

    趙黼道:「尚未。」湊近說道:「你是不是不捨得?只消我跟皇爺爺說聲,他便走不了的。」

    雲鬟搖頭:「不,六爺不必cha手此事。」

    趙黼笑笑,打量著雲鬟,忽地說道:「不過,宣平侯若是去雲州,倒也未必是件壞事。」

    雲鬟跟季陶然都看他,不甚明白。趙黼意味深長道:「你們忘了雲州是誰的地盤兒麼?邪魔外道畢竟跳的少……」

    季陶然似懂非懂,雲鬟深看他一眼,若有所思。

    三人說了片刻,酒菜陸續上來。

    趙黼其實不餓,只是聽聞季陶然要來,勢必不能退縮而已。

    此刻綽著筷子,只顧在幾樣菜上點來點去,實則瞥著雲鬟。

    殊不知雲鬟先前正是怕他纏著,又似先前那場似的無法解脫,因此故意地要留季陶然「做個伴」而已。

    見他甚是不老實,雲鬟便道:「世子若不餓,且請退。」

    趙黼道:「我如何不餓,餓了十幾年了。」

    季陶然起初不解這意,才要笑,忽地看見趙黼望著雲鬟的眼神,心中猛地抽搐了一下,略有些隱痛,口中的菜就有些嚼咽不下了。

    雲鬟瞟一眼趙黼,只顧垂頭自己吃飯。

    趙黼閒著無趣,便又叫曉晴來,挑揀起來:「這種酒如何入喉?我要那最好的,你們主子愛喝的。」

    曉晴雖不敢違背,又不知雲鬟的意思,便偷看雲鬟。

    雲鬟見趙黼這般,便想起昔日她未曾死遁之前,在崔侯府里他也甚是挑揀茶葉,嘆道:「若要好的,如何不回東宮?」

    趙黼笑道:「我就要你這兒的。」

    雲鬟恐他又說出跟好聽的來,便對曉晴一點頭。

    曉晴這才抽身而去,頃刻卻抱了一罈子的桂花酒來。

    雲鬟雖有些意外,卻也不由一笑,原來這桂花酒雖是她在南邊兒的時候最愛的,但是對趙黼而言,自然是太過甜膩不夠勁兒的,想他未必喜歡。

    季陶然卻是得意,忙也要了一盅喝。

    雲鬟嗅到那甜香,因思量好久不曾飲酒,便也讓曉晴倒了一杯,放在跟前兒。

    季陶然方才已經喝了兩杯惠山泉酒,又飲了半杯桂花酒,一時有些飄飄然,又看雲鬟安然在跟前兒,眉眼裡無懼無憂,他便更加喜不自禁,索xing把剩下半杯也飲了。

    曉晴見他興致高,立刻又給斟滿。

    雲鬟勸道:「留神不要喝醉。」

    只是季陶然一來量淺,二來心裡歡喜,一時放開心懷,三分酒力也涌做六分,便道:「不會喝醉,縱然醉了,也是喜歡的。」

    趙黼是見過他撒酒瘋的模樣的,見狀便笑道:「季呆子半醉了……又有熱鬧可看。」

    季陶然本只看著雲鬟,早把他忽略了,如今聽了,便道:「六爺,你說什麼熱鬧?」

    趙黼道:「沒什麼。」

    季陶然道:「你不要打量我們不知道,你不懷好意。」

    趙黼挑眉:「怎地不懷好意?」

    季陶然哼道:「我近來聽聞,皇太孫……收了一個新的侍妾,還生得跟……」看一眼雲鬟,便道:「一模一樣,你難道是想享齊人之福?」

    趙黼雖嗤之以鼻,卻怕雲鬟聽了不悅,道:「不要理會他,醉里言語,當不得真。」

    季陶然道:「明明有人說……」趙黼夾了一筷子蘇ròu,準確無誤地塞在季陶然口中,令他一時無法出聲。

    雲鬟正端著酒盅,慢慢地吃了半盞,並不言語。

    趙黼唯恐她真的放在心上,便親自給她又斟滿了一杯,笑吟吟勸飲。

    曉晴也生怕季陶然酒醉多話,惹了趙黼不快又該如何?便在旁低聲勸慰。

    趙黼不睬他們,便對雲鬟說道:「我知道父王私底下跟你說了些話,你倒也不必放在心上,我已經把我們之間的事兒,跟父王說明白了……他也並沒有格外說什麼。」

    雲鬟聽到這裡,皺眉抿了半杯酒。

    趙黼知道她的酒量也甚差,有些擔憂她喝多了,卻見她喜喝,又不忍心拂她的興,於是又給她斟了半盞。

    季陶然因吃的高興,不勝酒力,雲鬟便叫曉晴扶著他,令去羅漢榻上歪著,吃茶休息。

    眼見季陶然退了,趙黼便也吃了兩杯酒,給雲鬟布了些菜,因怕她在私qíng上用心不悅,就故意又說起顧小姐的事來。

    因思量道:「你說顧家跟保寧侯家這件事兒該怎麼是好?難道,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兩個人成親後再自相殘殺?」

    雲鬟正舉著杯子,似喝非喝,猛然間聽見這句,琢磨「自相殘殺」這個詞,竟是用的絕妙,忍不住看向趙黼。

    趙黼察覺她的眼神有異,便道:「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雲鬟眼神有些微微晃亂:「沒什麼。」

    趙黼道:「其實我是好意,你難道不放在心上麼?今兒我可是看見清輝跟白……白尚書了,唉,兩個人平日裡看著冷冷地,今兒白樘竟罕見地笑了呢。」

    雲鬟不由問道:「清輝呢?」

    趙黼道:「想必也笑了?有其父必有其子嘛,白樘都笑了,小白自然也……」

    雲鬟凝眸想了會兒,道:「既然已經說了,總不能就眼睜睜地看著,倒是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清輝或者……」皺皺眉,說不出來。

    趙黼琢磨道:「你若是跟清輝說,倒也使得,我看他向來的行事,真真的是個極通qíng達理的人,這點兒卻跟他老子不同。」

    雲鬟低頭出神。

    趙黼因見她握著杯子,默然不語,然而因吃了酒,臉上便顯出來了,潤潤微紅。

    此刻夜色沉沉,桌上燈光閃爍,明滅如星光燦燦。

    有道是:樓上看山,城頭看雪,燈前看花,舟中看霞,月下看美人,另是一番qíng景。

    然而此刻燈前影下,在趙黼的眼中所見的,自然也是「另有一番qíng景」跟「滋味」了。

    趙黼眼睛望著,忍不住便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他本來並不吃菜,如今看著這般顏色,酒力纏綿秀色,卻勝過世上所有最美味的酒肴。

    極快之間,竟連飲三杯。

    禁不住又心跳起來,卻把先前的話都拋在腦後,趙黼不由說道:「阿鬟,要不然……咱們就把那兩年之約拋開,你這會子、這會子就嫁了我,可好?」

    雲鬟抬眸看他,趙黼握著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親了口,又捨不得鬆開:「可好?」見雲鬟星眸璀璨,秀色越發可餐,便歪頭過來,向著那唇上吻落。

    正在此刻,曉晴送了季陶然回來,驀地看見這幕,一時失神。

    雲鬟酒力發作,心思懵懂起來,見燈火一晃,略有些回神,便推開趙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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