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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1:18:04 作者: 八月薇妮
    才跑幾步,身後傳來秋水君的叫聲,道:「秀行!」

    秀行停下步子,遲疑回頭看他。秋水君望著她,遙遙問道:「你方才,為何要問是否有輔神者對我……」

    「啊……」秀行眨了眨眼,望著秋水君猶豫之色,笑道:「因為師叔也生得極美啊!」

    而且平心而論,若是給她來選,她心裡頭更喜歡這個溫和寬容的秋水師叔,神威如岳。

    說罷之後,又慌忙轉身,腳不沾地一溜煙地跑了個無影無蹤。剩下秋水君在原地,笑著搖頭。

    秀行跑回了後山,遠遠地便望見兩隻守門仙鶴懨懨地,伏在樹蔭下,一動不動。

    躡手躡腳進了牌樓,前頭便是清涼殿,自中堂進去,便能直接轉入後方居處,秀行腳步輕輕到了清涼殿門口,扒在門扇邊兒探頭張望片刻,不見清尊人影。

    「或許還未回來……」鬆了口氣,正要邁步從此進去,卻聽到身後有個冷森森地聲音道:「你還知道回來麼?」

    秀行驚跳轉身,卻見身後站著之人,正是清尊,一雙金色迷離的眸子,透過面具看過來,他不言語之時,周身散發奇冷無比氣息,簡直如同冰雪雕像裹了一層道袍罷了。

    秀行反應過來,急忙垂手低眉:「參見師父!」

    清尊冷冷地望著她,他的身形甚是高大,秀行年方十五,體態玲瓏些,如此低眉垂頭之態,更見身形嬌小,只到清尊手肘處。

    「你若是以為留在九渺,便是遍山亂行,胡亂玩鬧,那便趁早離去。」淡淡地聲音,重又響起。

    「弟子絕對不敢如此想。」秀行低著頭,一本正經道,「弟子對師尊滿心敬愛,以能侍奉師尊為畢生最大榮幸,起先是看師尊不在,才出去找尋的……」

    清尊輕聲一笑:「說的極好。」

    秀行低著頭,心裡已經「千妖怪,萬妖怪」地將清尊罵了個遍。

    清尊望著她垂頭之態,道:「既然你如此忠心,那你便隨我來。」

    他說罷之後,轉身而行,秀行大大聲道:「徒兒遵命!」

    清尊在前,行過清涼殿,便順著廊下往前,此刻是夏季,庭院裡頭一株古樹鬱鬱蔥蔥地,樹葉間點綴著白色的小小花朵,清香鬱郁馥馥,秀行跟在清尊身後,一邊觀望周遭,一邊望清尊的背影,他藍色的袍服,袖擺袍擺隨風緩緩起伏,那銀白色的長髮dàng漾其中,秀行本離得遠,只顧貪看間不知不覺便靠得近了,那髮絲隨風飄起,有幾縷竟飄到秀行面上。

    那髮絲隨風高高低低,秀行看清尊不曾察覺,便探手撥弄開,正好玩間,冷不防清尊停了步子,秀行急急跟著停下,到底慢了一拍,差點兒撞上清尊身上,匆忙中急探手,勾住旁邊的柱子,才生生地將身子拉開去。

    清尊皺眉回頭:「你做什麼?」望著她緊緊抱著柱子之態,聲音卻仍舊波瀾不起地。

    秀行訕訕地鬆開手,摸摸柱子道:「師父,這柱子好粗,是什麼木材製成的?」

    清尊面無表qíng,----戴著面具,且也看不出有無表qíng,半晌哼了聲,將手一推,推開旁邊門扇走了進去。

    秀行這才發覺已經到了清尊居處,見他未曾發難,便鬆了口氣,正站在門口,聽得裡頭清尊道:「進來。」

    秀行略一躊躇,便邁步進去,道:「師父,你喚我何事?」正說一句,便見眼前藍影拂動,竟是清尊將袍子解開。

    第401章

    話說這幾人駐馬而立,看看那邊兒的光景,卻又不約而同地回頭看看雲鬟。

    除了清輝外,張振跟季陶然皆都驚詫不已。

    雲鬟淡淡瞧了片刻,便撥轉馬頭道:「咱們該去了。」

    張振忙道:「那個女子……」

    清輝早隨著轉頭而行,季陶然呆了呆,才yù說話,見他兩人這般,便也忙跟上。

    頃刻間只剩下張振在原地,他看看世子府門前,又瞧瞧離去的雲鬟,「嘶」了聲,扶額道:「這是怎麼回事?李逵遇上李鬼了不成?」

    只說季陶然匆忙追上兩人,略一猶豫,便道:「方才你們看見了沒有,世子接下車的那個……是什麼人?怎麼生得這樣像是……」

    清輝道:「看打扮,像是王府隨行的女眷。」

    清輝眼力自然最准,方才見那女子並非侍女打扮,反像是個有身份的,何況趙黼竟親自……

    季陶然驚疑之餘,心中焦急起來:「這是怎麼說?世子到底是在做什麼?」

    清輝也抬眼看向雲鬟,卻見她面色平靜,仿佛不曾聽見。

    只因兩個人都盯著她看,雲鬟方回頭道:「王府內的事,我們如何議論得?何況如今有更為緊急的案子。」

    清輝道:「極是。」

    季陶然卻仍是有些神不守舍。

    這一行人來至宣平侯府,崔承早在等候。

    清輝問道:「發生何事,如何不叫人告訴?」

    上回藍泰失蹤,崔承還遣小廝告知,但是這番卻只說了一聲「出事」,可見反常。

    果然崔承道:「我怕姨母……要不好了。」

    原來自從藍泰再次出事後,藍夫人便纏綿病榻,始終未愈。

    雖宣平侯竭盡全力照顧,請遍了天下名醫,但因藍夫人所得的是心疾,有道是:心病還須心藥醫。尋常藥石又哪裡能治得好。

    今日崔承依舊來探望,卻聽得裡頭大放悲聲,嚇得他忙入內相看,才知道藍夫人閉氣過去。

    崔承道:「如今姨母信了泰兒的噩耗,卻也不知真相到底如何。少丞,若是有什麼法子,可要儘快使出來,不然就晚了。」

    清輝看向雲鬟,雲鬟默然道:「少丞,去做罷。」

    清輝吁了口氣:「宣平侯何在?」

    先前清輝跟雲鬟雖有猜測,但一來礙於宣平侯的身份,而來,宣平侯到底也算是苦主,何況向來對藍泰愛若珍寶,此也是有目共睹人盡皆知,若是貿然懷疑到他身上,卻似大不近人qíng。

    且又無十足證據,若貿然懷疑,傳出去,豈不是大傷宣平侯名聲。

    然而事到如今,卻是顧不得了。

    廳中,藍少紳出來相見,他的面容也比先前憔悴好些,神qíng肅然,並不見格外的哀痛,反透著冷浸之意。

    宣平侯道:「如何勞煩白少丞跟謝主事季行驗親臨?泰兒之事,且也算是塵埃落定,剩下的只是追兇罷了,大可不必如此興師動眾,然而若是想來探望內子……」說到這裡,便看了雲鬟一眼,才又垂眸道:「我便先心領了。」

    清輝道:「請侯爺見諒,令公子的案子,有些未解蹊蹺之處,如今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侯爺,若有冒犯,還請勿怪。」

    藍少紳道:「白少丞不過是盡責而已,又有什麼可怪的?只管問就是了。」

    清輝便問:「先前我一一審過這次跟隨侯爺外出的侍衛們,卻發現一處疑問。」

    藍少紳道:「不知是什麼?」

    清輝道:「眾人說,在茂林,令公子進林子之時,曾有幾名侍衛恐有兇險,要入內跟隨,卻是給侯爺喝止了?不知侯爺因何如此?」

    藍少紳道:「因泰兒那時候吵嚷,說是許多人圍著他就不好玩了,故而放他自己去自在片刻,若是料到會出事,自不會如此輕率。」

    清輝道:「那因何侯爺也不入內相陪呢?讓小公子一個人在林子裡,任誰想來也是不放心的。」

    藍少紳道:「是泰兒說……要躲起來,不許我入內打擾,所以我只故意等了片刻。」

    清輝點頭道:「按照侯爺所說,一發現不妥,侯爺便即刻去追了,且是親眼見到賊人將小公子丟入河中,如何……侯爺竟未去搶救?」

    藍少紳沉默片刻:「我因見那一幕,痛徹心扉,張皇失措,起初只是想拿住那賊人,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清輝皺皺眉:「原來如此。只是有件事想讓侯爺知道,先前審問的錄供等都在大理寺,因此案重大,我特意請了衛大人相助,按照眾人的口供,重現了當日的qíng形。」

    藍少紳神qíng微動,轉頭看向清輝。

    那日在衛鐵騎的相助下,便調了大理寺幾名公差,就按照那日藍少紳出遊的安排,從茂林案發,到藍少紳追到太平河畔,重新演練了一遍。

    但結果卻出人意料。

    清輝道:「奇怪的是,我們試了三次,倘若侯爺口中的那蒙面人出現過的話,他絕不可能在那種qíng形下逃脫。」

    從茂林到太平河,中間一條官道,兩邊樹林連綿,如果真的按照藍少紳所說,追的甚急的話,除非那蒙面人直接打馬從樹林中逃走,才有走脫的可能。

    但是,此人還要將藍泰扔入河中,從堤壩到河畔,行動不便不說,若是做完此事,藍少紳跟其他侍衛們早就圍了過來,竟是cha翅難飛。

    衛鐵騎配合演練了三次,他本是擅長追蹤的好手,便對清輝道:「宣平侯身邊的侍衛們,都是好手,且對他極忠,小主人出了事,肯定要個個爭先,怎麼會叫這樣一個人害了小主人後白日逃走?」

    又道:「按照此處地形,若要追蹤,也非難事,而那蒙面人要逃,可非易事了。這案子真真蹊蹺。」

    藍少紳身旁的侍衛自然一等一的忠心,比如上次那個「擄走」藍泰的侍衛,不管清輝如何審問,只說是一時鬼迷心竅,寧肯受牢獄之災,也不肯再多話。

    藍少紳聽了清輝所說,閉了閉雙眼道:「是麼?然而那日的qíng形甚是混亂,我有些記不清了。」

    清輝道:「可是侯爺先前的供述,明明是極明白的。」

    藍少紳不答。

    清輝見他始終鎮定相答,無法作答之時便緘默否認,心中微涼:「侯爺,還記得上次的鹿侍衛麼?」

    藍少紳道:「自然記得,如何又提起他?」

    清輝道:「當時我們百般審問,他都不肯供認,侯爺一出面,他忽然就招供了。但他明明口口聲聲說是因懷恨侯爺故而行報復之事,如此豈非前後矛盾?」

    藍少紳垂頭道:「也許,是他良心未泯。」

    季陶然聽了這許久,忍不住道:「侯爺,你屢屢支吾,含糊不清,是不是瞞著什麼?」

    藍少紳皺眉起身,呵斥道:「泰兒是我的兒子,我難道能做什麼對他不利之事?我又有何隱瞞?如今府內亂作一團,內子又病倒,你們卻來質問我是否有嫌疑?滑天下之大稽,請恕我不奉陪了!」一甩衣袖,疾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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