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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1:18:04 作者: 八月薇妮
    趙黼沒料到她竟說走就走,且自始至終都是淡淡地,也並沒抬頭看他一眼。

    心中不由詫異,只在這一愣神的功夫,阿郁已經退出門去,且給他將房門帶上了。

    趙黼瞪著眼睛,又扶額出神片刻,嗤嗤冷笑道:「裝模作樣,倒是個什麼東西。」

    也並不去動那醒酒湯,只隨意將靴子踢落,自己翻身睡了。

    次日趙黼起身,卻見室內空dàngdàng地,也沒個人在。

    只因昔日他在王府的時候,經歷過丫頭爬chuáng之事後,一怒便把些伺候的人都打發了。

    此後只留下靈雨一個貼身伺候,如今因回來的急,靈雨不便跟隨,因此屋內竟沒有人了。

    趙黼轉念一想,出去叫了兩個小廝,伺候著洗漱妥當。

    自始至終,並沒見別的丫頭,那阿郁也從未出現。

    趙黼吃了早飯,便道:「把杜總管叫來。」

    不多時,杜雲鶴帶到,便問他何事。

    趙黼道:「你可看緊了麼?這府內怎麼多了幾個面生可疑的人,是哪裡來的?」

    杜雲鶴不動聲色,臉兒板板地問:「世子指的,可是王妃身邊的阿郁姑娘?」

    趙黼見他一猜就中,便道:「你如何這樣聰明,我不說你便知道?」

    杜雲鶴呵呵笑了兩聲,不答反道:「阿郁姑娘是王妃的遠親,別人是不敢說什麼的。世子又問她怎地?」

    趙黼道:「我只說面生可疑,你便說是她。不如你告訴我,她哪裡面生可疑?」

    杜雲鶴淡淡說道:「其實並不面生,也沒什麼可疑的,恰恰相反,十分有些面熟罷了。」

    杜雲鶴從鄜州開始就認得雲鬟,因此心中早有計較罷了。

    趙黼聽他話裡有話,便問道:「我讓你負責管理王府內的事,人物進出,自然也是你過目許可才是。這女子到底是個什麼來頭?」

    杜雲鶴卻正色道:「請世子恕罪,這件事王妃有命,不許底下人亂嚼舌頭。」

    趙黼道:「且閉嘴,只快說實話,我知道你必然是查過了才肯放她進府的,到底是怎麼樣?」

    杜雲鶴見追問起來,便道:「告訴世子無妨,只世子不可在王妃面前揭穿,不然以後在王府內我卻不好行事了。」

    趙黼果然答應,杜雲鶴才將所知同他說明。

    原來數月之前,王妃忽然起意,嫌棄王府內丫頭們不夠伶俐,便要添加些。

    杜雲鶴暗中皺眉,唯恐有什麼雜七雜八的人順著潛入,趁機弄事豈不糟糕?

    誰知王妃竟道:「也不必人親自我看,畫個畫像來呈上,我看著順眼再見就是了。」

    這樣卻妥帖許多,當即派了七八個畫師出去,搜羅選撿。

    如此且看且挑,這數月雖也見過幾十個,留下的卻也只一兩人,杜雲鶴都一一查過身世,都是雲州本地,清白出身的小戶家女孩兒。

    然而這阿郁姑娘,卻是最近兩日才進府的,誰知王妃一看,就喜歡的不成,且並不當丫頭看待,只對下吩咐說是遠親。

    阿郁卻非雲州本地之人,算來是南邊人士,聽聞原本也是個落魄官宦之後,家中遭難,父母雙亡,才隨著哥嫂流落雲州,生計漸漸地無法支撐。

    困頓中,她哥嫂聽聞王府之中要買丫頭,給的錢多,又是個好出路,便讓給她畫了畫像,果然很得王妃喜歡。

    兩口兒得了一大筆銀子,歡歡喜喜仍回關內去了。

    杜雲鶴道:「她家裡就是這麼個qíng形,那哥嫂我也詳細盤問了,的確是徽州人士,可是她生得這個樣子畢竟讓人不放心,我也暗中派人去徽州詳細查詢了。」

    趙黼點頭。杜雲鶴又道:「至於阿郁此人,雖說官話,卻隱約有南邊口音,照我看來,也不是個會武功的,至於有沒有其他的古怪,卻仍在查看之中,世子覺著呢?」

    趙黼道:「不用其他的,她最大的古怪,就是那張臉了。」

    杜雲鶴這才扯動嘴角笑了一笑,道:「世子想趕她走麼?還是抓起來細細地審問?」

    趙黼道:「都不必,我倒要看看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杜雲鶴揣著手兒,緩緩道:「提醒世子一句,如果真是巧合,那也就罷了,也許竟是好事呢?但如果是有心人故意為之,那可就……真是一個『匪夷所思,深不可測』了。」

    若阿郁真的是有人故意安排,那這背後之人,必然知道趙黼對雲鬟qíng根深種,至少會知道崔雲鬟對趙黼而言,是最為不同的那個人。

    這倒也罷了,最可怕的是,阿郁生得非但十分肖似雲鬟,就連身上那股氣質,以及說話口吻淡淡的方式,竟也又四五分像。

    且阿郁的臉並不似是易容而為,畢竟要瞞過杜雲鶴跟趙黼兩個人,何其艱難。

    尤其趙黼對雲鬟是至為熟悉的,若是易容,早就看出破綻。

    這樣天生跟崔雲鬟相似的人,xingqíng又相似,若真的是有心人故意為之,也絕非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趙黼跟杜雲鶴說罷,仍叫他暗中派人盯著阿郁,王妃身邊更命人加倍警惕防範就是。

    料理了此事,才又來至書房,叫書吏修書傳信回京。

    次日,京中卻也來了兩封緊急書信。

    趙黼打開過目,臉上頓時翻做冷雪飛霜,將那信攥在掌中,快步走到書房門口,才要叫人,卻又停下。

    原來這兩封信,一是世子府中幕僚所傳,說的是世子府無端命案之事,信上報晏王安泰,只謝主事被疑為嫌煩,人拘在大理寺中。

    另一封,則是靜王傳來,因比上一封遲了兩日,寫得便似是上一封信的後續了。----說此案已經由三司會審,謝主事跟晏王均都無礙,正在審問一名侍衛,叫趙黼放心,又問他如今可到雲州了不曾,qíng形如何,早報平安等話。

    趙黼倚門南望,半晌才回到房中,仍舊將兩封信收了起來。

    下午,城外斥候回報,說遼都方向有些異動。

    趙黼叫人嚴密監視探查,又親去大營、城門上巡視了一趟,回到王府的時候,已經huáng昏過半,掌燈時分。

    尚未進門,便聽到裡頭晏王妃的笑聲,竟說道:「我還不知道,你竟是連樂器都懂。」

    趙黼正聽得一縷幽沉樂聲,心中好奇,走近往內看了一眼,不覺吃了一驚。

    卻見是阿郁坐在晏王妃身旁,手中捧著一根長簫,正徐徐停了下來,這般低眉靜坐的模樣,更是像極了他記憶中的一幕。

    趙黼眼看這般qíng形,雙手不由握緊。

    京內,大理寺。

    太子府錄事呂陵被帶上堂來,行禮過後,便有些惴惴問道:「不知各位大人,傳喚下官來此,是有何事?」

    白樘道:「呂錄事,你可認得竇鳴遠?」

    呂錄事道:「這……他是下官的外甥。自然認得。」

    白樘道:「你可知道他犯事了?」

    呂陵面帶苦色,愁眉苦臉道:「回尚書大人,晏王世子府一案,轟動京城,此事下官自然也是聽聞了的,只不過……鳴遠向來是謹慎穩重之人,又怎會無緣無故做出此事,只怕是有些誤會蹊蹺在內。」

    白樘道:「本官正跟大理寺、監察院兩位大人詳審之中,是非黑白,自有定論。你只說,你先前跟竇鳴遠見過幾回,彼此曾說過些什麼話?」

    先前公差前往太子府請人之時,裡頭聽聞,是顧詹士親自出來,抓住詢問又叮囑了一番。

    如今呂陵見問的可疑,心裡便掂掇起來,道:「回尚書,兩位大人,既然是親戚,平日裡總會有些碰頭的地方,究竟哪裡見過,又怎會記得清楚,相見之時,也無非說些閒話之類的……也自記不太清了。」

    白樘道:「也罷,那你們私底下,可有什麼互贈東西之類?」

    呂陵起初還只眨眼,片刻,便忙低下頭去:「這個、鳴遠偶爾會帶些糕點之物,我也常送他些時鮮果子之類……都是親戚尋常之舉而已。」

    白樘道:「只有這些,並無什麼特殊物品了?」

    呂陵qiáng笑:「不知大人……指的是什麼?」

    白樘道:「比如……兵器之類?」

    呂陵喉頭一動,待要說,又有些說不上來,白樘不等他細想,便道:「拿上來。」

    有公差上前,手中托著木盤,裡頭卻盛著一柄帶血的匕首,只有男子的巴掌長短,刀刃薄且鋒利,把兒上纏絲,尾端嵌一朵極小紫薇花。

    呂陵看著,眼睜睜地便色變,忙又低下頭去。

    白樘道:「呂大人,可認得此物?」

    呂陵訕訕,心中大亂,更加不敢說了。

    白樘眸若寒潭,靜靜瞥著他,道:「第一次看見這兇器的時候,我便覺著有幾分眼熟了。後來才想起來,曾經見過東宮內侍衛隨身佩戴過。」

    那次,因為皇太孫妃夜遊一案,刑部cha手。白樘因而又發現有遼人細作潛伏府中,故而用那法子詐出眾細作,當時場景大亂,太子府的侍衛們紛紛出手,便是在那時候,白樘見到有侍衛從靴筒里拔出這匕首,近身jiāo攻。

    先前收了這兇器,因查明並非世子府所有,倉促間又無線索,正雲鬟等人推論,提出了竇鳴遠……又引出了太子府。

    兩處細微點jiāo織,讓白樘驀然想起。

    呂陵見點破端地,剎那屏息靜氣,心頭竄動。

    白樘道:「錄事,你可認得此物,為何不答。」

    呂陵答澀聲道:「是,正如尚書所說,這個……是東宮太子近侍所用。」

    胡少卿跟梁御史對視一眼,隱隱驚動。

    白樘道:「大概你也猜到了,這個,就是那夜留在世子府書房,殺死了崔鈺的那一把兇器。既然此物是太子府所有,試問竟如何出現在世子府內?呂大人,你可能為我們解惑?」

    呂陵哪裡敢認:「下官不知!委實不知道此事。」

    白樘道:「你可知道,太子府的兵器的支取使用,是有嚴苛記載的,並無亂拿亂放之事,就算有多出來的,也必有去向……呂大人,你是要繼續否認?還是要本官叫人上來對質,看看那多出來的一支匕首,被誰人領走的?」

    呂陵再無法否認,無奈招供道:「尚書大人,不必費事。下官說就是了,的確,有一次鳴遠跟我相見,我曾說聖上特許了一批新的兵器給東宮,因得了一把多的,便拿出來給他看,誰知他一看便喜歡上了,竟央了去。我著實不知……他後來又是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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