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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1:18:04 作者: 八月薇妮
    趙正聽了這幾句,便又道:「謝鳳的事暫且不提,那隻說晏王之qíng,不必說什麼攝魂之術等聳人聽聞的話,你畢竟未有十足證據證明。但是----親手殺人,則是他自己供認的,這個總該是鐵板釘釘的事實,難道一句中了攝魂術,就可以逍遙法外?以後若是有人蓄謀殺人的話,也拖賴這般藉口,你豈非無法查證?」

    趙正因心神不寧,挾怒而來,此刻竟是咄咄bī人。

    畢竟這種案件並無前例可以依照,且對方又是位王爺。白樘默然,道:「那依照太子殿下所言,該當如何處置呢?」

    趙正喝道:「我是問你,你才是刑部尚書,如何反問我起來?我只不過是覺著,你在此案之上,處置不公罷了!你自己難道不覺?」

    趙正怒氣不休,又道:「我倒是有些驚奇了,到底是什麼,讓向來獨斷直行的白樘也縮手縮腳,難道,你也聽說了外頭的傳言,說是聖上偏愛晏王的話,故而你便提前奉承起來?」

    白樘抬頭:「殿下。」

    趙正被他一聲,才驀地噤口,自知失言。

    但說了便是說了,何況正在氣頭上,趙正道:「既然說到這個地步,也不必藏著掖著了,我聽說你查竇鳴遠,知道他跟我府內的一人有些牽連?你是不是覺著,我也跟此案有關?」

    白樘道:「殿下,事qíng仍在查證之中,如今說這些言之過早。」

    趙正眼中yīn晴不定,終於說道:「好,我不怕你追查,卻只怕你偏私,只要你能秉公處理,追究到底。我便拭目以待,到底是誰在背後擺布這個局。」

    趙正起身往外,還未到門口,便又回頭看向白樘,道:「你雖然不說,但是我卻知道,你心中認定的人並不是我,可是……我想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你選的……不一定對。」

    白樘隨著送了出來,自始至終,仍是一般的面色冷然。

    直到看著趙正的車駕遠去,白樘抬手在胸口輕輕地撫落,仿佛聽見胸腔里的心沸然亂跳。

    他並不回身進刑部,只是站在門邊上,良久,忽然說道:「備轎。」

    話說此刻,謝府之中,雲鬟因終於被放回,謝府上下總算是驅散漫天yīn雲似的,人人歡天喜地。

    因晏王有事,靈雨便趕回府中照料,此刻便不在。先前季陶然跟白清輝兩人卻在這裡坐了半晌,才離去不久。

    曉晴見雲鬟仍是舉著一本書看,眉毛皺蹙,便道:「主子,好歹歇會兒,這才從鬼門關上爬回來,還不知道保養?」

    待要給她奪出來,又有些不敢。便只是抱怨。

    雲鬟正看得入神,竟沒聽見她說什麼。曉晴嘟著嘴,終於甩手跑了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門才又開,恰雲鬟終於將這一冊書看完了,眼睛發酸,便舉手揉著,一邊兒道:「你不用再說了,我累了自會歇息,好了,再給我換一本來。」

    卻無聲無息,雲鬟道:「做什麼,真的惱了?」不由笑道:「這丫頭也是小氣了。」

    正笑嘆了聲,便見一人緩步走了進來,雲鬟驀地看見,又驚又嚇,幾乎不知怎生是好,忙從榻上翻身下地:「尚書……」

    才要行禮,又見自己只穿著家常的一件素白堆花圓領袍,未系腰帶,肩頭披著一件月白色對襟鶴氅,因忽然動作之故,那外裳便滑落下去,當下忙又舉手去抓那衣襟。

    這一番慌亂之下,臉色已經通紅。

    白樘默默地看她一眼,走前幾步。

    雲鬟見他靠近,心中竟更加不安起來,腳下身不由己地往外輕輕挪動,從chuáng榻左邊挪到了右邊。

    此刻白樘已經走到榻前,也不理會她的異動,只低頭看著她原先放在桌上叫曉晴換的那本書,翻了兩頁,道:「好端端地,怎麼看起醫書來了?」

    雲鬟眨眨眼:「我……」

    白樘回過頭,對上她的眼睛,雲鬟被他目光注視,竟答不出,訕訕地停口,低下頭去。

    白樘問道:「這個問題,很難回答麼?」

    不知怎地,雲鬟竟越發侷促,不知是因為自己此刻「衣冠不整」,還是因為這個問題,要不要說謊……

    但是當著白樘的面,那謊自然便說不出,可偏偏真話卻更難出口。

    白樘見她臉色如烤了火,不由一笑:「罷了,我不問就是了。你不必費心了。」

    雲鬟睜大雙眼,白樘卻轉頭四處掃了一會兒,見這居室布置的古雅簡樸,陳列的多半都是書籍,牆上幾幅山水字畫,於一絲若有若無的淡香之外,略有些苦澀的藥氣,自是她仍服用湯藥之故。

    白樘便道:「腿可好些了?」

    雲鬟道:「已經無礙了。」

    此刻才神魂歸位,忙道:「尚書且坐。」又叫道:「晴兒奉茶!」

    白樘在桌邊坐了,道:「不必吃茶,我片刻就走了。」

    此刻,雲鬟忽地發覺他的神qíng不同以往,忙道:「尚書親臨,可是有什麼要事?」

    白樘本垂眸看向別處,聞言道:「我,的確是有一件事。」

    雲鬟道:「尚書請講。」

    白樘頓了頓:「你、當初誓死不肯泄露晏王殿下殺人,其中緣故,究竟是為了什麼?」

    雲鬟再想不到白樘說的是此事,便道:「只因我覺著事有蹊蹺,所以……」

    白樘道:「那麼短的時間內,縱然是我,也未必會立即會反應過來,我只問你:是什麼緣故,讓你拿了兇器,故意誤導侍衛、以為你殺崔鈺?」

    此事,白清輝心中早有推論,但清輝不曾跟任何人提起,也不曾對雲鬟說過。

    因此雲鬟以為,這一則小之又小的細節,她不提,自無人會留意。

    但白樘畢竟是白樘。

    驚動之餘,飛快忖度,雲鬟只當白樘厭她如此行徑,有違刑官cao守,臉上的紅便極快褪去:「尚書……求尚書恕罪……」

    白樘淡淡道:「我不想聽任何謊話,我也並沒想追究什麼,只想知道真正的原因。」

    此刻身上外間披著的那鶴氅,早在不知不覺中跌落地上。

    雲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竟覺有些瑟瑟發冷,茫然看著白樘,在神智恢復清明之前,已經身不由己地說道:「因為、因為世子臨去前,託付我、讓我……好生守護晏王殿下……」

    白樘面不改色,只是靜靜地看了她半晌,道:「好。」

    雲鬟以為他心生不快,道:「尚書!我,我錯了……」

    白樘道:「你錯在何處?」

    雲鬟張了張口,還未及說話,白樘道:「倘若讓你再選一次,你將如何?」

    臉色越發雪白,雲鬟緊閉雙唇。

    白樘看了她半晌,忽地慢慢說道:「我,有些後悔了……」

    雲鬟不解:「尚書……」

    白樘卻望著她,竟緩緩地笑了笑,然後不發一言,起身往外而去。

    雲州,晏王府。

    趙黼扶著一個小校,醉意熏熏地正yù回房安寢,卻有個丫頭來報說王妃有請。

    當下只得匆匆忙忙地洗了一把臉,才又出來,前去拜見王妃。

    來至房中,行了禮,一抬頭的當兒,卻忽地瞧見王妃身旁站著一人,十分打眼,正是先前驚鴻一瞥的那個女子。

    趙黼已經有了四五分酒意,乍然見了此人,不由微微眯起雙眸,又細瞧了一眼。

    此刻,晏王妃也察覺了,便笑道:「阿郁,給世子安座。」

    那女子低頭走了過來,果然將一把椅子正了正,低低道:「世子且坐。」聲音也是輕輕地。

    趙黼又是皺眉,便對晏王妃道:「這是誰,看著眼生,母妃最近買的丫頭?」

    阿郁聞聽,臉上略有些紅,便又退到了晏王妃身側。

    王妃握著她的手,笑道:「你別見怪,他看著聰明,實則是個武將,一味魯莽。」

    又對趙黼道:「這是我的一名遠親家的女兒,喚作阿郁,算來也是你妹妹,近來才來到府內,我很是喜歡她,便留在身旁陪著。人家是好xing,你可別真當是丫頭對待。」

    趙黼道:「母妃家還有什麼親戚,我怎麼從不知道。」

    晏王妃道:「難道個個都是你知道的?你知道那軍中有幾匹馬、幾個人,家裡的事兒,你又如何知道半點。」

    趙黼狐疑又看阿郁一眼,起初在院中一眼,他還當是自己思之yù狂一時錯看,可是蔣勛當時也那樣說。

    如今咫尺相見,竟見越發像了,不僅是容貌,連那種略帶清冷的氣息都像。

    趙黼越看越是心疑,加上有幾分酒力,不由冷笑道:「我不信世間有這般相似的人。」

    晏王妃瞥著他,問道:「黼兒,你說什麼?」

    趙黼笑道:「並沒說什麼啊?母妃恕罪,孩兒有些醉了,不便多留,若母妃無事,且先回去睡一覺。」

    晏王妃道:「知道了,你且去罷。」又對阿郁道:「催催廚房,給你哥哥弄碗解酒湯。」

    阿郁行禮,便退了出去。趙黼重重嘆了口氣,看晏王妃道:「這女孩子,真的是親戚?」

    晏王妃道:「不然又是怎麼樣?」

    趙黼道:「挺好。」便也起身自回房去了。

    仰天倒在榻上,趙黼呼呼喘氣,心頭有些燥。

    忽地想到剛才那女孩子,眉頭一皺,又想起京內的雲鬟來,卻又扭了兩扭,恨不得立刻趕到她身邊兒才好。

    正在似睡非睡的時候,便聽得外頭腳步聲響。

    趙黼微睜雙眼,卻見阿郁走到桌旁,把一碗湯水放下。

    趙黼冷眼看她動作,卻見她只是站在原地,垂首靜靜道:「世子,請喝解酒湯。」卻並不靠前,甚是規矩。

    趙黼見這般做派,忽然冷笑了聲:「王妃從哪裡找你來的?」

    第389章

    面對趙黼冷然質問,阿郁卻仍是垂首安靜之態,似乎絲毫沒聽出他話語之中的不善之意。

    阿郁道:「我並不懂世子的意思。」

    趙黼索xing坐了起來,仍是斜睨著她,道:「我自來沒聽說母妃家裡還有這麼個親戚,你當本世子是瞎子?還是自覺我甚是好糊弄?」

    阿郁不驚不懼地,靜靜答道:「我只是聽王妃所命,來給世子送解酒湯的,不懂什麼別的話。也不敢自以為世子如何。若世子沒別的事,我便告退了。」說著便垂首行禮,後退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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