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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1:18:04 作者: 八月薇妮
趙穆微微一笑,道:「那也是因為謝主事識大體,知道此中必然是有些內qíng,他不想張揚出去讓局面更亂,且還壞了哥哥的聲譽罷了。」
晏王道:「不管如何,有她這份心,我就足了。」
原先晏王不知謝鳳是女孩兒的時候,心裡只是不喜,後來雖知道了……可也只是看在趙黼的面上罷了,畢竟女扮男裝,當朝為官,這般破格逾矩,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的驚世駭俗之舉,然而晏王愛屋及烏,倒也罷了。
直到此刻……才著實地喜歡中意起來。
忽地外間道:「刑部白尚書拜見王爺。」
頃刻,就見白樘進了門來,朝上行禮道:「王爺身子可好些了?」
晏王命坐,道:「尚書此來……不知何意?」
畢竟都知道白樘向來的行事為人,先前晏王因供了實qíng,一時心裡也有些忐忑,不知白樘將如何處置。
白樘道:「我這番親來,是想王爺再細細想想那夜之事。」
晏王見這般說,皺眉沉吟,道:「此事怪的很,原本那夜我不知何故暈厥後,心底一片空白,什麼也不知道,可是後來……那次我去監察院帶謝主事回來,無意中說了那一句話,心裡就有些恍惚似的,仿佛倒真的是曾那麼做過。」
晏王所說,自是為了保雲鬟出獄,所以提那句「我也是兇嫌」的話。
白樘跟趙穆都明白此意,晏王又道:「之前在大理寺,尚書叫我們演習那夜的經過,那些影子才更加清晰了,只是仍舊難以置信,雖然記起來了,但是……卻不像是自己親手做過的,反像是個跟我一模一樣的人所為。」他舉起手來看了看,滿面疑惑。
那夜,晏王叫了崔鈺進來,說完之後,崔鈺便要退出。
就在那一刻,不知怎地,看著眼前之人,心中竟生出一股殺機,晏王順手將桌上的刀子抄起,不由分說便刺了過去。
卻就在那時候,耳畔聽到有人喚了聲,一隻手探過來,要攔那刀子。
心裡那殺機不退,本yù再行動手,但晏王畢竟也曾是領兵打仗之人,意志之力不同尋常,雖身不由己,也幾乎不知道趕來的人是誰,卻知道此人是不能傷害的,於是竟生生地剎住,心神激dàng之下,便倒地暈厥。
晏王說罷經過,白樘道:「王爺莫驚,王爺如此,極有可能是中了攝魂之術。」
晏王靜王雙雙驚詫,白樘道:「如今已經有了嫌疑之人,然而還須王爺再度細想,那把兇器既然不屬於王爺所有,那究竟是什麼時候出現在桌上的?王爺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失神』的?」
趙莊道:「那兇器,在我跟謝主事說話的時候應該還不曾出現。」他冥思苦想,頭又疼了起來。
白樘早也問過雲鬟,據她所說,她進書房之時,尚且沒見到那兇器出現。
以雲鬟的記憶力,自然不會有差錯。
白樘便道:「倘若是在案發之地,想來更易於記起那些細微之事。」
趙莊正有些混亂,聞言起身道:「是了,我竟忘了,請隨我來。」
三人來至書房,趙莊一邊兒心底拼命回想,一邊兒踱到那也所站之地,回頭又看看桌邊,然後看向門口,來來回回地觀望半晌,忽然道:「我想起來了,是在謝主事進去之後,我……我……我喚了人來去傳崔鈺,仿佛就是在那一刻,有些恍惚不清了。崔鈺來的時候,我隱約記得在桌上看見過這刀子,當時卻並沒覺著詫異,只想了想怎地會有此物出現……」
晏王因中了攝魂術,自把所有異常都看淡了,只顧按照指令行事,如今回想,才悚然起來,便問白樘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樘道:「癥結自然就是在王爺覺著失神的那一剎那。也就是王爺喚進來,jiāo代帶崔鈺的侍衛身上。」
一直到現在,白樘才把雲鬟,白清輝,季陶然他們三人所推測的,以及傳喚竇鳴遠等事一一說了。道:「那侍衛的供詞果然有些問題,只不過再審,他便不說了。」
白樘雖查到跟竇鳴遠有關的一些線索,只是過于敏感,此刻仍不便告知兩位王爺,便只看他們的反應。
晏王大為意外:「雖然當夜的確是傳他進來,但是……他向來是個忠心耿耿之人,且是黼兒親自挑選的,應該是沒有外心才是?」
白樘道:「當夜除了死去的崔鈺,謝主事跟王爺,也只他曾在那時候進過書房。何況王爺方才所說的,也正指明了兇器是在謝主事進裡間兒、崔鈺進門前出現在桌上,自是他趁機放在彼處,也趁機對王爺行了攝魂之術。」
晏王毛骨悚然,身心皆寒冷:「我、我仍是不能信。」
趙穆道:「如此說來,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不肯招供是何人指使麼?」
白樘道:「如今有了王爺的證供,下官會再行審訊,必會水落石出。」
晏王勉qiáng收斂心神,道:「既然如此,那麼謝主事是不是無礙了?」
白樘道:「我來之前,謝主事已經回府去了。」
晏王鬆了口氣,這卻是至今為止他所聽到的最好的一個消息。
與此同時,太子府。
殿上,太子趙正坐在屏風之前,轉頭看著左手一人,卻正是監察院的陳威。
太子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陳威道:「確鑿無誤,如今白樘認為晏王的近身侍衛竇鳴遠大有嫌疑,偏巧,竇鳴遠的一位表舅,正在太子府上當差,兩人曾暗中相見。」
趙正道:「我全不知道此事,此事又怎會跟我有什麼gān系!」
陳威道:「太子雖然是清者自清,奈何如今白樘已經懷疑竇鳴遠跟太子府也有牽連。正在詳查此事。」
趙正道:「任憑他查,孤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陳威身側一人,卻正是太子府的顧詹士,道:「殿下,話雖如此,自古以來多少忠臣良將便是被誣陷至於百口莫辯的?何況如今正是生死存亡之秋,殿下可不得不防。」
趙正道:「白樘是個jīng細之人,不至於在這一件事上糊塗。」
顧詹士跟陳威對視一眼,道:「殿下,當初在金殿上,聖上曾責令白樘領受此案,還特意說不管是皇親還是臣子……都要一視同仁處置,殿下不覺著意有所指嗎?」
趙正擰眉默然,頃刻轉頭問道:「恆王是如何想法?」
恆王道:「別的我並不是很清楚,只是近來總是聽人說晏王殿下如何如何出色,聖上又偏疼他之類的話。太子殿下總不會一點兒也沒聽說罷?」
趙正看向陳威跟顧詹士:「你們也都聽說了?」
兩人對視一眼,面有難色,卻終於說道:「其實,微臣等的確也有所耳聞,大家都在傳說,聖上有意晏王殿下,本來以為晏王出了這宗事,總不會再翻身了,誰知道白樘竟又查到殿下身上,因此竟是大為不利。」
趙正重重地吁了口氣,道:「照你們看來,如今孤該如何是好?」
兩名幕僚不肯做聲,恆王道:「倘若晏王如今還是在雲州,一切自然太平無事,若是他先前跟趙黼那小崽子一塊兒去了就好了,偏偏還留他在京內,就如一個眼中釘似的。倘若父皇要把皇位傳給他,我可是頭一個不服。」
趙正道:「未必真的如此,暫時不過都是揣測罷了。」
恆王道:「滿城風雨了,但凡朝內有些頭臉的大臣,誰不知道此事?虧得太子殿下還安然容忍,如果是我,自己的東西被人覬覦,我就……」
趙正有些震驚:「你說什麼?」
恆王道:「罷了,我什麼也沒說。只不過假設罷了。太子又不是我當,自也不必我cao心,我只不過替殿下不平而已。」
恆王說到這裡,又道:「我也該回去了,改日再來拜見殿下。」
恆王去後,殿內一片寂靜,頃刻,便聽得顧詹士道:「恆王殿下的話,倒也……並非沒有道理。」
趙正轉頭看他,驀地喝道:「休要胡說!」
顧詹士低聲說道:「殿下,距離皇位只一步之遙了,如今在殿下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條,是如恆王所說,除掉眼中釘ròu中刺,另一條則是……」
一聲宛若驚雷,趙正站起身來,走到殿門口往外看了會兒,才回頭道:「就沒有第三條路可行了嗎?」
陳威道:「臣之見,恆王殿下的話,行不通,倘若聖上真的是有意於晏王,那縱然是除掉了晏王,還有恆王,還有靜王兩位呢……且晏王一死,聖上豈非更疑心太子?因此並非萬全之計。」
顧詹士忽道:「如今晏王世子不在京城,正是一個好時機……」
趙正忍無可忍,道:「夠了,不要說了!」
第388章
趙正怒喝一聲,甩袖出殿,竟道:「吩咐人備轎!」
顧詹士忙追上問道:「殿下要去哪裡?」趙正並不理會。
太子的車駕一路來至刑部門口,此刻白樘才自大理寺回來,聞訊親自出迎。
將太子接到了堂中,白樘道:「不知殿下今日因何駕臨?」
趙正當中坐了,道:「世子府那一案子,你審的如何了?」
白樘道:「已經有了一名兇嫌。」
趙正道:「是什麼人,莫非不能說麼?」
白樘道:「殿下相問,豈敢不說,正是晏王殿下的一名貼身侍衛。」
趙正便冷笑了聲,看著白樘道:「我原本當你是個清正謹慎的正直之人,誰知道一旦遇到了碰不得的人,也懂得識做繞彎了?」
白樘道:「臣不知太子殿下是何意?」
趙正道:「此案明明晏王的嫌疑最大,我又聽聞先前他是當堂招供了親手殺人的,你竟不將他拿下,卻反而又立刻找了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侍衛當替罪羊?你這不是識做,又是如何?」
白樘斂眉,趙正又道:「還有那謝鳳,當時人在現場,他分明知道事qíng的來龍去脈,可一開始卻隱瞞不說,難道不該治他的罪?白樘啊白樘,枉我還高看你一眼。」
白樘道:「殿下容稟,晏王殿下殺人一節,實在是有隱qíng,殿下應是中了竇侍衛的攝魂之術,行兇的兇器是毫無預兆出現桌上,也並非晏王府所有,再加上謝主事供認的,皆是側證。至於謝主事,並未故意開口誤導,只是緘默不提的話,是無法定其罪責的。何況縱然要定罪,先前在監察院內,謝主事也因此而受過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