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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1:18:04 作者: 八月薇妮
    人雖在跟前,卻似真似幻般地,張振竟一時竟失了言語。

    沉默之中,雲鬟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沉聲道:「都司可是要去麼?」

    張振方道:「啊,是該去了。就不擾謝主事,改日得閒,必會親臨府上拜會。」

    雲鬟眉峰微動,道:「多蒙不棄,隨時恭候罷了。」

    張振一笑,又瞥過去,見她靜默立於門首,玉立亭然,無懼無憂。

    且說張振離開房中,往外而行。

    才走片刻,便見前方有兩人站在一處,不知在說些什麼,其中一個正是巽風,同他說話那個,面容清秀,身量中等,張振卻並不認得是周天水。

    巽風跟周天水兩人都是耳聰目明的人物,張振才一現身,便都知道了,不約而同地停了口。

    張振見他們兩個臉色鄭重,仿佛是在說什麼要緊的事,見他來了,卻有些戒備之意。

    他卻只做不知的,自顧自到了跟前兒。

    巽風做了個揖:「張都司如何在此?」

    張振道:「來探望謝主事。」

    巽風眸色微動:「可是有事?」

    張振道:「沒什麼,只過來打個招呼罷了。」拱手一笑,向著周天水一點頭,便自去了。

    張振去後,巽風沉吟未語,周天水卻道:「怎麼兵部的人來找小謝?」

    巽風道:「不知道他是何意。」

    周天水道:「我知道這個人,是有名的斥候教官,眼力是最不錯的,只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倒要提醒提醒小謝。」

    巽風也有此憂慮,見她主動這般說,正合心意。

    此刻左右無人,巽風便又對周天水道:「你方才所說,果然是真……沒別的法子了麼?」

    周天水道:「我在滇南求守了這許久,何況我又不是別人,若真能想出法子,難道還要瞞著?再者說,他們二老也是極想侍郎、尚書……」

    巽風忽地咳嗽了聲,周天水會意停口,回頭卻見角門處,是阿澤跟任浮生兩個追追鬥鬥地極快奔來。

    阿澤遠遠看見,便笑道:「你們在說什麼?還要特意避著人?」

    周天水目光略恍惚,嘴角一挑,又跺腳道:「誰避著人了?只管瞎說,你過來!」

    巽風卻喝道:「你們又在亂跑什麼?讓人見了,成何體統?」

    阿澤本要跟周天水說笑,見巽風滿面肅然,卻不敢開口了。

    周天水怕他當真動怒,勸道:「橫豎都快年休了,讓他們高興高興也使得,不用只是這般。」說著,暗暗扯了扯巽風的衣袖。

    巽風臉色緩和了幾分,叮囑說:「在外頭鬧便鬧罷了,只別跑到裡頭去,留神給尚書看見。」

    阿澤跟任浮生雙雙答應,又因他們知道周天水素來的心意,見他兩個人私下裡說話,生怕攪擾了,於是又飛快跑的不見。

    目送兩人身影離去,巽風眼中,那重重憂色又透出來。

    周天水溫聲勸解道:「巽風哥哥,你別太憂心了,雖則暫且並無好法子,但是……興許以後就想出來了,也未可知呢。」

    巽風知她寬慰之意,便答應了,心中卻仍是沉鬱難解。

    周天水暗暗打量,本還有些話要跟他說,只是如今卻並不是個好時機,於是只好咽下。

    且說張振離開了刑部,自轉回兵部而去,心中卻想:「很是古怪,那日他女裝打扮,分明是個清秀出塵的絕代佳人,可如今扮作男裝,又看不出什麼格外蹊蹺,難道此人可男可女不成?」

    又想:「趙黼素來是那個心高氣傲、目無下塵的脾氣,對他竟是另眼相看,非比尋常,可是以趙黼的xing子來說,絕不會對個男人這般親近,所謂『愛才』之說,別人或許能信,卻如何瞞得過我?難道……這謝主事真是個女子,若如此,趙黼對他似貓兒見魚般的姿態,才可解釋。」

    張振竟尋思了一路,過坊街的時候,正當年下熱鬧,街頭上有商戶舞獅子,放pào仗,許多百姓笑呵呵圍著看。

    張振也隨看了片刻,正要走開,卻見有個熟人從前路而來,也是邊走邊四處賞玩。

    這人卻是兵部的一位石主事,素來相熟,張振剛要同他打個招呼,忽地心頭髮寒,那將出口的一聲便叫不出了,忙舉頭四看。

    張振斥候出身,目光犀利,反應且極快,一掃之間,即刻發現端倪,卻見人群之中有一道灰衣身影,雖看似是夾雜著其中看熱鬧,實則是向著石主事的方向靠近過去。

    起初張振還只覺此人行動異樣,誰知那人越來越近之時,袖底一閃,竟有一抹雪亮晃過。

    張振見狀大驚,然而那石主事卻並未發覺異樣,自顧自東張西望,慢吞吞地,渾然不知死神將至。

    正在那灰衣人手腕一抖,狠狠刺向石主事之時,眼前一花,有個人及時擋了過來,閃電般一掌拍出。

    灰衣人倒也敏捷,腳下一轉,竟撇下張振,又再度襲向石主事。

    張振大喝道:「混帳東西,竟敢如此!」探臂出去,竟擒住那人腕子,微微用力,只聽得喀嚓一聲,手腕已經斷了,匕首跌在地上,噹啷一聲。

    石主事在張振身後,忽見有人擋在身前,尚且不知怎地,看見匕首,才大驚起來。

    那灰衣人見勢不妙,左手一揮,把旁邊一名過路百姓拉過來,撞向張振,bī得他只能鬆手。

    這會兒正處在鬧市里,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動手竟十分不辨,張振又怕傷及無辜,便大聲叫道:「都且閃開!」

    旁邊的百姓也都發現不對,忙尖叫著四處逃開。

    可張振雖然喝退了周圍百姓,然而那灰衣人見勢不妙,早往後躍起,趁著人群混亂,逃之夭夭了。

    張振雖還想再將那人擒住,可現場如此混亂,又怕這賊人尚有同黨,只得作罷。

    那石主事驚得呆了:「張都司?」此刻才認出是張振。

    張振回頭道:「可無礙麼?」石主事瞪大雙眼,此刻仍恍若夢中。

    頃刻間,巡城兵馬趕來,便問發生何事,周遭許多百姓圍看,張振便將有殺手yù行刺之事說了,又描繪那賊人的形容打扮。

    石主事呆呆愣愣,對張振道:「張都司,你可看清楚了?我向來跟人無冤無仇,怎會有人來刺殺我呢?是不是有誤?」

    張振啼笑皆非,道:「你尚且做夢呢,若不是我攔的及時,這會兒你已經橫屍街頭了。」

    石主事面如土色,頹喪不語。

    張振暗中便又問他是不是得罪過什麼人,石主事只是搖頭,張振靈機一動,忽然說道:「有了,這件事jiāo給一個人,包管便會水落石出。」

    石主事呆問:「是什麼人?」

    張振道:「正是刑部的謝主事。」

    石主事卻也聽過「謝鳳」其名,畢竟一名地方微官,進京不到半年,名聲鵲起不說,即刻又升了官,是以他們眾人私底下也時常談論此事。

    石主事忙道:「是那個揭破隋侍郎親妹被害案,又於聖上跟前恢復了山河地理圖的謝推府?可是為此驚動刑部,只怕太興師動眾了?」

    「可不正是此人麼?」張振又道:「這是人命關天的事,如何叫做興師動眾?」不由分說拉著他往刑部而來。

    誰知這次卻撲了空,此刻雲鬟並不在部里,張振略有些失落,那負責接他的陳主事道:「張都司不必著急,叫我說,不如且到大理寺報案,畢竟此事涉及朝廷官員,何況如今大理寺里,也多了一員好手,必然不會讓張都司失望。」

    張振知道他說的是白清輝,有道是「虎父無犬子」,且白清輝跟「謝鳳」都是會稽出來的,倒也的確是個不錯人選。

    臨去之時,張振又問:「那謝主事到底去了哪裡?」

    陳大人道:「先前因崔侯爺親自前來,據說有個棘手的案子,尚書便把謝主事叫了去,似吩咐他負責主理此事,因此是跟崔侯爺一同出門公gān去了。」

    第348章

    話說雲鬟跟著崔印出了刑部,竟是急急地往尚武堂的方向而去。

    崔印從來都是個最講究的人,但凡冬日出行,一定要乘坐馬車,狐裘暖帽,手爐清酒,丫頭小廝,一應具全。

    然而今日,崔印卻只穿著一襲銀狐里子棋盤領的長衫,帶著兩名侍從,頂風冒雪地騎馬而來,簡陋的如同出逃一般。

    其實也不怪崔印著急,只因為事出突然,且事qíng更是萬分火急。

    因為崔承出事了。

    雲鬟原本也不知詳細,先前她好歹送走了張振,才鬆了口氣,就聽見白樘傳喚。

    進了堂內,白樘卻只淡淡地吩咐叫她跟著崔印去,並未說所為何事。

    路上,崔印不顧風冷沖喉,便斷斷續續向她說明事qíng原委。

    原來,崔承此刻已經自尚武堂進了軍中,跟著一名姓鄧的年青校尉歷練。

    前幾日,因到了年底,尚武堂便有一場每年必有的比武大會,鄧校尉他們這些「前輩」,也自會回來捧場,他們並不參與比斗,只是在演武場上旁觀罷了。

    誰知好端端地比斗之中,鄧校尉忽然不知為何跳了出來,站在台上,大聲道:「如此比斗,有些無味,不如我們這些老人做個樣子給他們。」

    眾人不解此意,鄧校尉便指著同來觀看比試的一名叫做董錐的郎官,道:「不知道董大人願不願意跟我過招,給他們開開眼界?」

    這董錐正抱著手臂在看,忽地聽鄧校尉主動挑戰,便笑道:「我自然是比不過,委實不敢動手,還是放他們自在比試罷了。」

    誰知鄧校尉不依不饒,越發言語挑釁道:「不要畏畏縮縮跟個娘們兒似的!是男人,就拿兵器!」

    當著滿座許多人的面,董錐十分為難,可底下又有些好事之徒跟著起鬨,董錐笑著搖頭,也站起身來。

    崔承在旁看著,很有些意外,他隱約覺著鄧校尉今日行事似有些莽撞,可畢竟比試並非兒戲,何況他也以為鄧校尉是一時手癢,倒也不忍心開頭相勸拂他的興。

    又聽得眾人歡呼鼓譟,於是也只耐心等看高手過招罷了。

    此刻董錐無法再退,只得從架子上取了一根長槍,鄧校尉也自撿了一根,仍是冷笑道:「今天就跟你分個勝負,看看誰才是真男子。」

    說話間,兩個人就此在台上比試起來,只見雙槍挑鬥,嚯嚯有聲,槍花亂舞,委實jīng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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