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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1:18:04 作者: 八月薇妮
趙黼道:「我昨兒看靈雨跟她嘀嘀咕咕的,大概又在哭天搶地罷了。」
雲鬟不由掛心,忙問道:「她怎麼哭天搶地?」
趙黼淡淡道:「多半是一隻跟著的主子忽然把她扔了,新主子又琢磨著給她配個小子,所以在那兒不樂意罷了。」
雲鬟竟不知他此話是真是假:「配……配什麼!」
趙黼笑道:「反正留著也是沒用,且礙眼,不如打發了。」
雲鬟皺眉道:「誰說沒用的。再者,他們是我的人,你不可替我做主擺布他們。」
趙黼笑道:「這口吻我倒是怕起來,若我真的替你賣了那兩個,你會不會也追究我的刑責呢?」
雲鬟方嗤地一笑,此刻因走到房門外,便推門而入。
因白日裡她不在此間,故而房間內的炭爐都熄了,迎面又是冰冷寒氣。
桌上卻兀自擺著昨夜的茯苓糕跟那些果子之類,還有一個茶盅,裡頭盛著半盞殘茶,是昨晚上她想喝卻又覺涼了,就只放在這兒,茶盞旁邊,又放了兩枚冬棗核,只早上又忙著洗漱,且她又不慣做這種事,因此竟無暇收拾。
先前忙,並沒留意,此刻帶了趙黼來,定睛一看,自己先覺著過不去,本yù遮住收了,卻知道他目光如炬,只怕早看了個明白,何必yù蓋彌彰呢。
趙黼來回瞄了幾眼,果然道:「你這裡,活脫脫一個……」忽地見雲鬟面上不自在,便停了口,又望著那些棗兒之類:「哪裡來的?」
雲鬟見他不知,便道:「是昨晚上部里的人送的。」
趙黼笑問:「是別人都有呢,還是單單送給你一個的?」
雲鬟搖頭:「不知。」
趙黼一笑,回身自坐在了,挑剔道:「這裡哪裡比得上世子府半分,偏你這樣愛自討苦吃。不過,六爺自疼你,待會兒我去跟白侍郎說聲,不如就送曉晴進來貼身伺候,他應該不至於駁回我的面子,許了也未可知。」
雲鬟忙道:「這不成!」
趙黼哼道:「怎麼不成?於你,於她都好,不然我就賣了她。」
雲鬟道:「世子……休要亂來。」略頓了頓,方覷著他道:「其實我有一位同僚,勸我搬出去住,到時候就讓曉晴出來伺候就是了。……不知世子意下如何?」
趙黼聞言笑道:「搬出去,好啊……不知是什麼地方,可妥當?」
雲鬟見他不提別的,心裡略放鬆:「據同僚說是極妥當的。」
趙黼搖頭嘆息:「那敢qíng好,只要你別在這兒跟個野人似的,怎麼都成。」
兩人說了片刻,雲鬟見時候不早,便yù出門。
趙黼隨口問道:「對了,你先前跟白侍郎說什麼一首詩八條命的?」
雲鬟因把聯詩案的大概略說了,趙黼撇嘴道:「原來那日你念的那首詩,是這個意思。」
兩人出了門,雲鬟將門扇帶上,回頭卻見趙黼正摸著下巴出神。
雲鬟道:「世子請。」
趙黼方回過神來,就對雲鬟道:「被你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這個蝴蝶的典故,我也是聽過的。」
雲鬟一愣:「是紫蛺蝶?世子哪裡聽過?」
趙黼道:「我記得……似乎也是這個時候差不多,我曾聽四叔提過,說是趙濤私下裡養了那些古怪玩意兒,我也沒甚留意。」
難得他竟記得跟案qíng相關的事,雲鬟忙又問:「可還有別的了?」
趙黼揉了揉下頜,擰眉想了半晌,笑對她道:「仿佛還有,只是一時想不起來,不過……」
雲鬟道:「不過怎麼樣?」
趙黼道:「不過你若是親我一親,興許立刻就想起來了。」
雲鬟沒好氣兒地斜了他一眼,舉步往外而行。
趙黼不緊不慢地隨之在後,如此將到前方廳上之時,趙黼忽脫口道:「啊,是了……」
雲鬟生恐他又是作弄人,便只回頭看他鬧什麼花樣。
趙黼神色古怪,yù言又止。
雲鬟見他不似玩笑的,忍不住問道:「怎麼了?」
趙黼瞥她一眼,道:「也沒什麼,許是我記錯了……恁久之前的事兒了,何況我的記xing又不似你一般好。」
雲鬟端詳他半晌,問道:「世子只管說就是了,是怎麼樣,我自會參詳。」
趙黼慢吞吞說:「我只是忽然記起一件事,似跟這聯詩案有關……」
雲鬟急又催問,趙黼卻又悄悄笑問:「你真的不親我一下?若親了我,或者就想的更明白了。」
雲鬟見他仍是口沒遮攔,倒也不好轉身走開,只低低道:「人命關天,不可玩笑。」
趙黼擰眉回思:「當時大概是年下了,恆王府不知怎地起了一把火,聽說聖上傳了恆王爺跟趙濤進宮申飭,我當時在靜王府吃酒,四叔聽說了這件事兒,才跟我提了趙濤養那些勞什子的話,說起那紫蝴蝶吃ròu之類,後來又莫明說了句什麼『郭司空』如何……想不開……還是怎地,又有『做下大案』等……」
這自然是極要緊的線索,然而雲鬟聽趙黼說什麼「年下,靜王府吃酒」,心裡竟想起另一件事,當下臉色微變,就轉過身去,不再看趙黼。
趙黼苦思冥想回憶起來,喃喃道:「也可能是什麼別的,周吳鄭王司空司徒之類……畢竟我在這上頭並不留心,是了,這話是不是很要緊的?可有用?」
不料卻見雲鬟低頭往前,自顧自竟走了。
第270章
且說趙黼終於想起案件相關,正yù邀功,卻見雲鬟頭也不回而去。
趙黼莫名:「也不謝一聲就跑了?」才yù追過去,猛然間心中轉念,竟也想起一件事來。
那卻是他從靜王府吃的半醉後……回到江夏王府後發生的了。
生生地咽了口唾沫,趙黼凝視著雲鬟的背影,此刻雖看不清她的臉色,卻也心有靈犀地知道,她必然是也想起來了,正因為想起來……所以才這樣極快地離了他。
他對那些什麼奇案漫不經心,記憶模糊,然而對他所做的這件事,卻竟極為清晰,甚至太過清晰了些。
趙黼深深地呼了口氣,心竟怦怦地跳了起來,凝視那道雋秀身影轉過迴廊,一時有些看痴了。
趙黼一直覺著女子就該戴釵簪環,嬌裊可人,然而見慣了崔雲鬟如此,卻忽地覺著,這般打扮也甚是適合她,清冷風流,端莊可喜。
目光竄動,依稀可見那細細窄窄地腰身,就仿佛那個酒醉後的冬夜,他掐著那一把纖腰,在暖閣之中,迷亂不堪……
一念至此,竟打了個寒噤,滋味甚是異樣。
可雖然盯得死死地,此刻卻竟不敢追上去。
趙黼呼一口氣,閉眸調息。
半晌,方抬手在額上撫了撫,搖頭yù去的當兒,驀地又想起先前她痛斥齊主事那一幕。
其實這綿里藏針,雪中隱炭的xingqíng,他是領教過的,且教訓十分慘烈。
慘痛到他竟不敢再肆意隨xing。
因想到這一節,才把先前那熊熊烈火又盡數冰冷壓下。
趙黼負手正走間,卻見前方來了一人,竟是柯憲,見了他,便避站旁側,躬身行禮,口稱「參見世子」。
趙黼「嗯」了聲,瞄了他一眼,眼中透出淡淡笑意,便仍往外去。
翻身上馬,身後隨從們都一一跟上。
兩刻鐘後,正越過朱雀街,因到了鬧市之中,便聽得人聲鼎沸,其中仿佛有人說道:「怪哉,這什麼《錦瑟》,好端端地詩,怎麼就暗藏殺機了?只怕有人胡傳的。」
趙黼瞥了幾眼,見是酒樓里,有幾個閒人聚在一起,高談闊論。
又有人道:「據說已經是死了人了,到不可以等閒視之。」
趙黼不以為意,縱馬而過,便見前頭有一頂轎子搖搖而來。
那些酒樓里的人也看見了,依稀有個說道:「這個不是郭司空府的轎子?聽說司空大人染病多日,今日如何出門了?」
正在此刻,風掀起轎帘子,百忙中趙黼回頭看了眼,卻見轎子裡果然坐著一位老者,許是轎中光線yīn暗,見他臉色不佳,透著些鐵灰之色,只是神qíng倒是十分淡然,氣質亦佳。
趙黼心想:「怪了,先前我才想起,前世四叔曾跟我提起有個什麼司空司徒的,立刻就遇上這個……難道就是我口中的正主兒?」
只是他對這些案事興趣缺乏,便仍是頭也不回地自去了。
只因趙黼在京內有幾個職位----這一次江夏大捷,按照前世,自是封王。
然而今生因晏王好端端地自在,皇帝為了嘉獎愛孫,便安排了幾個要職給他。
因此他有時候在兵部,有時在大內,還要每日都去鎮撫司。
這一日,趙黼估摸著兵部並無什麼qíng況,宮內也懶怠去,便仍是前往鎮撫司,還沒進內廳,就聽見廳中有人道:「世子到底去哪裡了,你再不肯跟我說,我就不理你了。」
趙黼聽了這聲,腳步一停,左右逡巡,便yù往另一處去。
誰知裡頭又有人道:「世子忙著呢,你勿要只去打擾他,豈不知他的脾氣也有些厲害?惹急了他,你也討不了好果子吃,就好端端地在這兒豈不是好?」
趙黼方笑道:「這渾小子。」當下果然不進廳內,悄然無聲地從廊下拐過,往後面屋內而去。
原來這廳內對坐說話的,一個是張可繁,一個卻是蔣勛。
此刻的張可繁,依舊身著男裝,蔣勛卻因升了職,如今在鎮國軍之中為右軍統領,封揚威將軍,著從四品的的軍服。
前頭蔣勛進京後,掛念著他的「小兄弟張繁」,然而四處找尋,都說並沒有這個人,因此蔣勛心中很不自在,又有些難過,生怕張繁出了事。
連季陶然都看了出來他有些不對。
對張可繁而言,她自然知道蔣勛凱旋而歸,倒也想趁機出府跟他相見,然而張振是深知內qíng的,便一再暗中告誡她不許胡作非為,不然就把昔日之事跟父母披露出來。
因此張可繁才勉qiáng按捺,未曾貿然行事。
其實張振阻止可繁跟蔣勛相見,也因敬慕趙黼是個不世出的人物,很想妹子也能同此等之人相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