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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1:18:04 作者: 八月薇妮
    周天水道:「是半夜冒雨叫了我過去的,因此事事關重大,不敢讓人傳信兒,故而我親自回來一趟向四爺稟告。」

    回來的路上周天水曾想過,既然要向白樘傳信,自然等同她的身份早就被雲鬟識破,這本是周天水竭力隱瞞的事實,但是如今也顧不得了。

    何況,白樘跟巽風眾人本就知道那女孩子是有一份格外能耐的……只怕也早就猜到她的身份瞞不住多久。

    果然,聽了她所說,白樘絲毫不為她跟崔雲鬟之間已經如此「無話不談」而驚訝。

    白樘沉吟片刻,復又問道:「她自然是並未告訴你……她是如何知道此事的了?」

    周天水道:「我也曾問過,她的確並未回答,只是說讓我傳話給四爺,四爺自然就知道了。」

    白樘不由輕輕一笑,眼中透出極淡的悵惘之色:一別經年,那個孩子,只怕跟先前越發不同了吧……

    白樘輕聲問道:「他們兩個……可還好?」

    周天水一怔,旋即道:「清輝跟……」

    尚未說完,白樘忽然又道:「罷了,不用說了。」

    周天水有些錯愕:「四爺……」

    白樘搖頭:「有些事,不要告訴我。」此時此刻,眼神才有些幽暗起來。

    周天水yù言又止,只答了一聲「是」。

    白樘正思忖中,周天水問道:「四爺,她說的……是真的麼?」

    白樘抬眸看他----周天水一路八百里加急地趕回,幾乎連休息時候都沒有,自然也沒有空閒去聽路邊閒話等,是以竟不知道如今京內大轟動的,正是她飛馬而回所傳之事。

    白樘道:「十有八九是真的。」

    周天水倒吸一口冷氣,眼前忽然出現那夜的qíng形,她被可園的小廝急急叫醒,門口道:「我們主子有要緊事,請周爺快些過去一趟。」

    當時正是半夜,人人睡夢正酣,周天水不知何故,匆忙前往。

    崔雲鬟披著一件玉白色的外衫,袖口各有一朵含苞的淡色玉蘭花,----那還是周天水親自給她挑選的,自從開了成衣鋪子後,幾乎崔雲鬟所有的衣物都是她一手cao辦了。

    看著那些衣裳穿在她身上,越發顯得美不勝收,妙不可言,簡直如天生為她做的一般。

    怪道滿城裡許多的大姑娘小媳婦,一旦提到縣衙內的謝典史,一個個都臉紅心跳,語無倫次,十分傾慕,大有懷chūn之狀。

    周天水心中自也十分喜歡,若非雲鬟抗拒,更恨不得給她挑兩套女裝,看看她穿著女裝又是何等的傾國傾城之色。

    那夜雲鬟披衣來見她,神qíng雖然凝重,然而燈影下越發秀美可餐。

    江南,夜雨,六月風光正好,美人兒半夜相約,披衣款款而來,這種qíng形,本該更有一番足可銘記終生的意境場景才對。

    但是這美人兒開口之時,卻偏說的是讓周天水驚心動魄的話。

    然而這一幕,卻的確是足以讓她「銘刻終生」了,在那極美之外,更添了一份驚悸。

    忙斂了心神,周天水振作道:「既然此事如此兇險詭異,就讓我留下來跟隨四爺身邊。」

    白樘搖了搖頭,道:「不必為我擔心,你還是回去吧。」

    周天水道:「四爺……」頓了頓,又道:「鳳哥兒之所以讓我儘快趕回來,一是想讓我跟四爺將此事轉達明白,有利於四爺料理;二來,也是為了四爺的安危著想。」

    白樘淡淡道:「她說過我有xing命之憂麼?」

    周天水咽了口唾沫,搖了搖頭。

    白樘打量她仍有些不太qíng願,才道:「你只當京內兇險,便覺著那處無事了麼?先前鬼刀被世子帶兵擊潰,死傷大部,但是還有殘餘黨羽散落在浙東數地,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窮凶極惡,必然會弄出事端來,我已經派了巽風前去……」

    周天水瞪圓了雙眼:「巽風哥哥也去了?」

    白樘頷首,又道:「且記得謹慎行事。去吧。」

    周天水方歡喜起來,抱拳道:「天水領命!」轉身要走之時,又回過頭來,遲疑道:「四爺……您可一定要留神,不然,叫我爹來貼身護著可好?」

    白樘一笑:「不必了。」

    周天水有些躊躇,尋思說道:「鳳哥兒反覆叮囑過我的……我怕這般急著回去,她……」

    白樘聽了這句,眼神一動,唇角微張,卻又並沒問出什麼來,只淡淡道:「事不宜遲。去吧。」

    周天水知道他的xingqíng,當下只得拱手行禮:「四爺萬萬保重。」躬身下去,繼而轉身飛快出門。

    身後白樘目送周天水離開,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兩下,復又緩緩握緊。

    雙眸略閉了閉,長長地吁了口氣,白樘拿了一張宣紙,蘸墨落筆,寫的竟是:三月二十八,太常寺,清水街,蘇祭酒(原本不明)

    五月九日,光祿寺,落英巷(原本不明),程主簿(原本不明)

    六月十三,太僕寺,折柳胡同,不明

    六月十七,鴻臚寺,不明,不明

    不明,大理寺,不明,寺正衛鐵騎

    那些標著「不明」的,卻是周天水轉述的話,因如今已發生了兩宗,白樘便記下了。而那日期,自然是她所告知的案發日期。

    至於後面的名字……自然便是遇害之人了。

    白樘端詳了半晌,提筆又起了一行,這次他凝眸遲疑了半晌,方只寫下一個極簡的字。

    白紙黑字,雖是極為端正挺拔的字跡,卻隱隱地透著些殺氣煞氣。

    或許只有此刻的白樘,跟遠在江南水鄉的那個人……才懂得這其中的凜然意思罷了。

    且說周天水出門,正往外而行,卻見阿澤跟任浮生兩個說說笑笑正往裡來,猛地見了她,雙雙奔過來。

    阿澤喜道:「水姐!真的是你!方才聽門上說,我還不信呢!」

    任浮生也笑道:「你是怎麼忽然回來了,如何事先連一個信兒也沒有?是外頭的任務都做好了?這次回來呆多久?」

    周天水見了他兩個,也自喜歡,只是聽了這話,便苦笑道:「並沒有完,這不立刻仍是要走呢。」

    兩個人都是詫異,往日眾人雖也有外放之時,可最長不過是一年多的時光,就算昔日派了巽風去鄜州,也不過兩年而已,然而周天水卻已經呆到這會子了……

    且神秘的很,眾人都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哪裡、又做什麼。

    只是大家都是在白樘手底做事的,自然知道有些秘密是不能打聽的。因此都不問。

    這會兒聽周天水說了即刻要走,阿澤嘆道:「我還當巽風哥哥去了,是替你的,不料你也有要走……」又道:「你若是早一個月回來,也能撞見巽風哥哥了。」

    任浮生不由咳嗽了聲。

    周天水顧不得同他們玩笑,便跺腳:「兩個猴崽子,別只跟我弄鬼瞎說。」當下拉著兩個人往旁邊走開一步:「我問你們,最近京內是不是不太平呢?」

    兩人面面相覷:「水姐也聽說了?那什麼饕餮……」

    周天水知道事qíng緊急,且她又要立刻起身的,不等他們說完,便道:「如今震雷跟離火在不在京內?」

    阿澤道:「都不在。」周天水皺皺眉頭。

    任浮生問:「怎麼了水姐,可是有事?」

    周天水把心一橫:「你們兩個聽好----我……擔心近來那件事,會對四爺有礙,偏偏其他人都不在,就只能靠你們兩個人了,一定要緊緊地守在四爺身邊兒!若真的四爺有什麼不好,以後我必跟你們兩個算帳!」

    阿澤跟任浮生兩人起初還有些笑微微地,聽了這句,雙雙色變:「什麼意思?」

    周天水知道不能再跟他們多說,給白樘知道了必然也是不好,便道:「總之你們記得我的話,打起十萬分jīng神,知道嗎?」

    兩個人雖是半懂不懂,但卻明白周天水絕非說笑,忙正經答應了。

    周天水又道:「若做的果然好,等我外頭的任務完了,回來再跟你們喝酒。」當下便別了兩人,往外去了。

    兩個人又跟著出來,直送了周天水策馬離去,才面面相覷。

    阿澤問道:「水姐是從哪裡得來的機密消息?」

    任浮生見此地不是說話地方,拉著他入內,道:「這饕餮食人案,非同等閒,若果然於四爺有礙,可怎麼辦?」

    阿澤道:「還怎麼辦,不管是什麼饕餮也好檮杌也好,敢對四爺不利,小爺弄死他!」

    任浮生方笑道:「我還以為你會怕呢。」

    阿澤也笑說:「以前是有些怕的,只是如果真的跟四爺相關,誰還顧得上怕呢?」

    六月十三這日,過了正午,忽然狂風大作,yīn雲密布,地上飛沙走石,行人躲避,一時之間天地之間都混沌不堪,都就如黑夜提前降臨。

    太僕寺員外郎王梓委頓在轎內,覺著身子有些無力,不由感嘆道:「畢竟不是少年了,老了。」

    方才他在別院內同那新買的美姬廝混了半日,竟覺著有些體力不支,可雖然如此,回味方才服了藥後那種飄然的滋味,仍不禁yín笑起來。

    此刻風大,chuī得轎簾嘩啦啦往內撞來,王梓皺眉,喃喃道:「早知道就多在媚兒那裡多留半日。比出來吃土要好兒多著呢。」

    正舉起衣袖掩著臉,卻聽風中傳來了低低的野shòu吼聲。

    王梓尚且以為是幻覺,勉qiáng定睛往外瞧了會子,卻見風chuī沙走,眼睛都有些睜不開,更看不見前方的路了。

    正疑惑間,忽地聽兩邊兒隨從叫道:「那個是……是凶shòu!」

    王梓詫異,雖也知道那凶shòu食人的傳聞,但畢竟是晚上才出現的,如今正是青天白日……正想到這兒,忽地見這般昏黑天色,一時打了個寒戰,心裡有些不祥之感。

    正在此刻,那猛shòu的叫聲越發近了,轎夫跟隨從們見勢不妙,哪裡還顧得上大人,忙扔下轎子,抱頭鼠竄,逃命要緊。

    王梓顧不得腰酸腿軟,也慌忙爬下轎子,才要逃,就見那狂風之中,一道彪悍影子,矯健迅猛撲來,隱隱可見雙目爍爍,利齒閃閃。

    王梓慘叫一聲,連滾帶爬,那猛shòu饕餮一爪子搭上前,竟踩中了他的腿,利爪的尖兒便深深地刺入腰臀等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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