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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1:18:04 作者: 八月薇妮
小姐臉上一紅,兩人方進了內宅去了。
誰知路上說話,糙里有人。
就在兩人jiāo談之時,就在隔廊牆的景窗之後,有個人便yù衝出來,卻給另一人死死拉住。
先前那個,滿臉惱怒之色,竟是張可繁,後面按著她的人,卻是蔣勛,正低低在耳畔說道:「這兒是知府府里,繁弟你別造次,若惹了事出來,世子是要擔gān系的。」
今兒因趙黼和張振都來赴宴,可繁是個閒不住的xing子,當下便纏著張振要帶著,張振也不放心留她在雲州,生怕跟蔣勛瞎鬧,便索xing帶了他們一塊兒前來。
這些低階將官自在偏廳用酒,只是可繁不耐煩吃酒,便拉了蔣勛出來在府邸里亂逛,不料竟偏聽見這一番話。
張可繁素來對趙黼敬愛若天人,如今聽這兩名內宅夫人說什麼「癆病鬼」又說什麼「凶神惡煞」等話,已經十分刺心。
繼而聽到夫人說小姐「守寡」,更加憤恨,便忍不住嚷道:「尚且輪不到你呢……」一句話沒說完,便給蔣勛捂住了嘴。
可繁又聽那夫人跟小姐竟捨棄趙黼,盯上自家哥哥,心裡更是不悅了,雖不能出聲,卻早就白眼亂翻,嘴唇掀動。
蔣勛察覺她的唇在掌心裡蠕蠕而動,感覺甚是異樣,原本還心無旁騖,又見她做出種種鬼臉之態,可在他眼中,絲毫不覺醜陋,反甚是可愛似的,心頭竟然一動!
此刻那兩人已經去的遠了,張可繁用力將蔣勛推了一把,蔣勛方醒悟過來,忙紅了臉撤手。
張可繁兀自怨念,啐道:「呸,什麼貨色,也敢覬覦我世子哥哥,就算是論先來後到,也是我第一個!」說著,又翻白眼。
蔣勛呆呆地看著她,問道:「繁弟,你說什麼……先來後到,第一個?」
張可繁自知失言,忙道:「蔣大哥,我不過是覺著他們對世子十分失禮,我想……第一個過去打她們。」
蔣勛狐疑看她,可繁生怕他看出破綻,便拉著手道:「這裡沒什麼好看的,咱們回去吧。」她的手兒竟甚是綿軟,蔣勛低頭看了看,忽然沒來由地紅了臉。
兩人才回前廳,就得知趙黼要打道回府了,當下忙也都跟著出來,可繁鬼鬼祟祟地跑到趙黼的車駕旁邊兒,叫了兩聲。
張振探出頭來,向她使了個眼色,道:「你還不回去,在這兒做什麼?」
可繁眼巴巴問道:「是怎麼了,為何忽然要走?」
張振含糊道:「有要緊事……」因周圍都是些軍士,放可繁這樣一個女孩兒在其中,於張振看來,就如láng群里放了只無邪小羊羔似的。
相比較而言,蔣勛也不那麼面目可憎了,當下便板著臉對蔣勛道:「好生看著她,回雲州再說。」
蔣勛卻痛痛快快答應了,拉著可繁,自回隊列之中。
張振將chuáng簾放下,回頭看時,卻見趙黼斜斜地歪在車內毛毯上,頭上帽子,身上大氅早已經脫了下來,一邊兒又胡亂去撕領口,嘴裡罵罵咧咧,道:「差點沒把老子悶暈了過去。」
張振見他原形畢露,幾乎笑出聲來:「這可不是你自找的?自古以來只聽說過苦ròu計,沒聽說過焐汗計。」說到這裡,湊近看了眼:「只是佩服世子,穿這樣厚重,自始至終,一滴汗也不曾出,又唱作俱佳,才得把那一桌子狐狸蒙過去呢。」
趙黼斜躺著,聞言隨意伸腿,便輕輕地踢了張振一下:「你說本世子臉皮厚麼?你倒也是機靈,知道我的用意。」
張振嘆了口氣:「只是我想不通,世子如何竟要如此,你見過繁兒,不喜她的xing子也就罷了,這齊州知府的小姐,你見都沒見過,難道就知道不喜歡了?」
趙黼不答,只懶洋洋地搖動手中的毛帽子,道:「你若喜歡你拿了去,楚知府一定求之不得。」
張振笑著搖頭:「既然做出來了,世子不妨好生想想,回去該怎麼跟王妃jiāo代,何況躲過了這次,難道下次也要再想什麼法兒?」
兩人說到這兒,趙黼笑笑,輕聲道:「不妨事,頂多罵一頓,也是捨不得狠罵的……至於下次?沒有下次了。」
張振不解,趙黼沉默片刻,忽然道:「孟驚鴻一行半月後要啟程了,你是如何打算的?」
張振眉峰一動,趙黼盯著他:「大概你也聽說了,朝廷有意剿除江夏口的水匪之患,要調兵往錢塘cao練。」
張振有所領悟,方道:「世子可有什麼打算?」
趙黼道:「我已經寫了摺子請命,派人加急遞送京城了。」
張振越發震動,對上趙黼的目光,忽然說:「世子問我有何打算,莫非是想……」
趙黼一笑:「你是我從兵部借來的,也多蒙你費心,替我訓了那十三個頂用的好手斥候,可對我而言,天底下卻只有一個張教頭。那才是求之不得的斥候之王。」
趙黼從未說過這樣「正經」的話,張振竟覺有些心cháo澎湃,盯著趙黼幽深雙眸,此刻莫名竟想:「怪不得可繁見了他一次就喜歡上了,原來……」
趙黼又道:「我知道你放心不下你妹子,或許想護送她回京……嗯,你不妨再想一想,回頭給我答覆就是了。」
第197章
因遼軍多半都在冬天行動,開chūn之後糙木茂盛,他們通常只做小股攻擊。
又因先前那一場決戰,大挫了遼軍銳氣,再加上雲州軍士氣日益高漲,齊州宜州也都整肅軍容,威懾之力更勝從前,遼人不敢直攖其鋒,竟前所未有地安分起來。
在這種qíng況下,趙黼才決定請命南調,而做出這個決定,自然是有兩個原因。
這一日,孟驚鴻要回京去,張振竟也隨行。
雖然先前有趙黼的話,但是對張振來說,不能捨棄放心的第一個,自是妹子張可繁。
這妮子自打偷偷來了雲州,眼看也是半年時候了,期間京城家中連連飛來好幾封信,都是問長問短,又催他快些護送可繁回去。
因此張振便打定主意,要先送可繁好生回京,再回頭跟趙黼於南邊匯合。
可對可繁而言,心裡雖也想念家人,可卻難捨外頭這廣闊好玩兒的天地,又聽說趙黼yù南下,自然巴不得就緊緊地跟著。
奈何趙黼心裡恨不得一腳將她踹回京城,再加上若還在外頭瘋玩,只怕果然是大沒有體統了,在張振一番勸說下,只得答應回京。
但是正相反的是,蔣勛卻反而要隨著趙黼南下了。
原來蔣勛終於做了決定,自請留在世子趙黼身邊。對此孟驚鴻雖然有些詫異,可心裡也暗覺贊同,因私下裡問道:「你如何想留下?」
蔣勛道:「雖然大人甚是厚待,可蔣勛覺著,留在世子身邊兒,經過幾場實戰淬鍊,才算真正的行伍中人,也定然大有裨益。」
孟驚鴻含笑點頭道:「難得,你竟有這等志向。不過……你也須知道,打仗不是鬧著玩兒的,隨時有xing命之憂。何況南邊兒的地方形勢更為複雜,我心裡其實是不想你過去吃苦的。」
蔣勛道:「多謝大人體恤愛憫之心,但當初既然選擇了從軍,便早已有馬革裹屍的覺悟。」
孟驚鴻不由動容,打量了蔣勛半晌,方道:「很好,既然你如此說了,我也不再多言,只是有件事你且記住……」說罷,在蔣勛耳畔低語幾句。
蔣勛詫異道:「這……是為何?」
孟驚鴻道:「總歸你記得就是了。可知不僅是兵部,朝內許多人,都盯著這位世子殿下呢。」抬手在他肩頭輕輕拍了拍,含笑道,「你且記得我的話,好自為之。」
因此這天,蔣勛竟要跟張可繁道別。他雖自覺可繁比先前已經大有長進,趙黼沒理由再趕她走,然而這一次,卻是可繁的「堂哥」做主,因此他這個外人自然不便說什麼。
可繁先是同趙黼道別,趙黼心裡暗喜,面上依舊漠無表qíng,只說道:「好生回去吧,女孩兒畢竟該有個女孩兒樣。來此胡鬧的事兒,回去對誰也別提起,須知道一傳十十傳百的道理。」
可繁大為感動,又喜道:「世子哥哥,沒想到你這樣替我著想。不如你跟我哥哥說說,帶我南下吧。」
趙黼抬頭看天色:「當我什麼也沒說。」轉身飄然離去。
可繁不舍,還要再去多說兩句話,蔣勛卻走了過來,喚道:「繁弟。」
張可繁只得止步,望著蔣勛的臉之時,才忽然又有些離愁別緒湧出,便道:「蔣大哥,你真的要隨世子南下打仗?」
蔣勛點點頭,望著她的雙眼:「我原本以為你也會一塊兒去,雖然不能,可未嘗不是件好事,你的武功畢竟根基尚淺,去了只怕有危險。」
可繁有些蔫頭耷腦的,蔣勛想了想,從懷中掏出一串石榴果似的朱紅瑪瑙手串,道:「這是我娘留下的東西,我一直帶在身旁,如今便送給你當個念想……以後也不知能不能再見了,你看著玉,好歹也能想起我來。」
可繁呆了呆,忙推辭道:「這樣珍貴的東西,我如何能要?」
蔣勛道:「除了這個,我也沒別的能送出手的,只是以後你回了京,且記得仍要勤學苦練,別一離了我,就懈怠下來,以後莫要被人笑了。」
他雖不知可繁的真實身份,這幾句話,卻著實qíng深意切。可繁不由紅了雙眼,張了張嘴,便是個要哭的模樣。
蔣勛忙道:「別哭,世子最憎人動不動就哭呢。」
可繁只好忍住,點頭說道:「蔣大哥,你去打仗,也要多保重自己,我在京城等著你們凱旋迴去呢。」
蔣勛也用力點頭,兩人四目相對,蔣勛忽然一把抱住可繁,在耳畔道:「繁弟,別立刻就忘了我。」
可繁本是一驚,待要掙扎,卻又也緊緊地把蔣勛抱住,眼中的淚就也掉下來,哽咽道:「蔣大哥,我會記得你的。」。
眾目睽睽下,因是兵士離別,其他人倒也並不覺格外訝異,只是那邊兒話別的趙黼跟張振兩人瞧著這一幕,張振焦心之極,便要過去gān涉。
趙黼一把拉住他道:「人家正正經經地告別,你過去棒打鴛鴦似的,反而露了行跡,又讓你妹子qíng何以堪呢。」
張振咬牙切齒,又嘆道:「得虧雲州沒認得她的,不然的話,張家的臉也都丟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