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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1:18:04 作者: 八月薇妮
趙黼見雷揚劍術雖jīng妙,但沉穩jīng准有餘,卻靈活變通上稍有欠缺。他卻是個最機變的xingqíng,數招下來,已經心裡有數,估摸著再有十招便可贏敵,一時有些放鬆心意,便要看一眼雲鬟。
孰料正在此刻,雷揚忽地欺身而入,趙黼見他如此,還以為是孤注一擲,並不以為意。
間不容髮之時,耳畔忽聽雲鬟失聲驚呼:「世子小心,他擅長的是反手劍!」
這話一出,不僅是趙黼震驚,連雷揚也為之色變!
第124章
且說趙黼正意怠神懶,忽聞雲鬟出聲提醒。
與此同時,便見雷揚手腕輕抖,竟如靈蛇吐信般,其靈動前所未見。
心知不好,果然一道白光劈面掠來,角度刁鑽之極。避無可避,趙黼深吸一口氣,腳尖點地,身形流星般迅速倒退。
饒是如此,眼睜睜所見,是額角的一縷髮絲揚起,正好兒被雷揚手底的白刃掠到,頓時之間,那髮絲便無聲而斷,飄飄揚揚墜地。
雖不曾碰著肌膚,然而劍氣所至,面上都森森然地有些微微刺痛。
倘若不是因他聽見雲鬟這一句話,且天生反應一流,此刻只怕已經受傷不輕。
趙黼剎住倒退身形,心怦然大跳,來不及看雲鬟,銀牙暗咬,手上一緊,振劍又上!
這一回,眸色卻已經變了,不再似先前那樣談笑風生,而他不笑之時,就如從炎炎夏日猛然進入了十冬臘月。
連場外眾人都察覺到趙黼身上氣息不對。
趙濤之所以鼓動兩人用兵器,正是因為知道雷揚有這樣一手絕招,最是令人防不勝防的。
果然,最初幾招下來,趙黼竟真的被他迷惑,若非雲鬟及時揚聲,這虧竟是吃定了。
趙黼經此一著,心中已經怒意橫生,眼中也透出毫不掩飾的凜冽殺氣,想到方才若是躲閃不及,必然血濺當場,到時候將如何收場?
他自負能為,如今竟差點兒在崔雲鬟跟前栽了大跟頭。
趙黼原本知是存著玩鬧之心對付這場比試,但此刻卻已經不同了。他發狠正經起來,劍氣沖天,帶著凌厲之氣,步步緊bī。
雷揚的反手劍之能,原本jīng髓便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八個字,關鍵的是一擊得手,誰知竟被人當場喝破,又見趙黼勢若猛虎似的,其銳利之勢竟無法可擋。
雖咬牙不退,可因失去先機,且反手劍的效用已經大大降低,勉qiáng擋了兩招兒,便已經抵敵不住。
激戰之中,只聽得誰人一聲慘呼,滿座皆驚,勝負已分!
這一日,京兆府中,季陶然翻看了一上午的卷宗,眼看暮色四合,書庫內光線暗淡下來,便才把各色舊檔好生收妥,拂拂衣袖,出了門往外。
負手往前而行之時,卻見院子的一棵大銀杏樹底下,是蓋捕頭同十幾個捕快們,圍著一張石頭桌子正在吃飯。
季陶然掃了一眼,見桌上擱著十幾個油紙包,裡頭裹著些肥jī,肥鵝,並白切的鹵ròu,邊兒上兩罈子燒酒,那些捕快們或坐或蹲,或站或歪,人手捏著一個燒餅,正邊吃邊說。
只聽一個道:「這囚攮的賊徒可千萬別落在咱們手裡,不然的話,管保讓他後悔出娘胎。」
旁邊的夾了筷子肥jī,也不忙吃,便道:「誰說不是,害得咱們兄弟連好好吃頓飯的功夫都沒有,整天在街上跟野狗似的亂轉,家都也少回,這哪裡是公門當差,簡直是流làng討飯嘛。」
忽然蓋捕頭笑道:「行了行了,說幾句就罷了,別聒噪個沒完,給大人們聽見,且有你們好受的。」
正說話間,見季陶然從裡頭出來,眾人忙起身:「季公子還沒走呢?」
季陶然含笑道:「正要去,如何眾位哥哥都在這兒?」
蓋捕頭道:「才從街上回來,實在餓慌了,便胡亂拎了兩隻肥jī回來大家兒一塊兒吃了了事……待會還要立即出去呢。」
季陶然道:「還是巡的那樣緊?」
蓋捕頭道:「可不是麼?都是那狗娘養的……」想到此前看過的案子現場,幾乎吃不下去,因按下不提,只道:「上頭催得緊呢,一時又找不到那混蛋的蹤跡,少不得就在街上多巡幾趟罷了。」
季陶然笑著拱手作揖,道:「哥哥們都辛苦了。」
眾捕快見他這般,都忙停了吃飯,紛紛地拱手回禮。
季陶然近來為鴛鴦殺一案,託了一位京兆府的主事,得以出入查看卷宗,因他為人甚是和氣,逢人說話之時,每每先帶三分笑,且xing子溫和,言語有趣,因此京兆府上下都甚是待見。
蓋捕頭招呼道:「季公子若是不嫌棄,可跟我們一塊兒吃些。」
季陶然笑道:「好意我心領了,只是坐不下,還有事呢。」
蓋捕頭問:「是要去哪裡不成?近來這樣不太平,我索xing叫個兄弟陪你。」
季陶然道:「不是遠路,只去晏王世子府上走走。」
蓋捕頭聽了一怔,試探著問:「你好像跟世子爺jiāoqíng甚好?」
趙黼搖頭:「也不算,只是泛泛罷了。」
蓋捕頭微微鬆了口氣,又說:「那我就放心了……」
季陶然見回的古怪,便問:「這是怎麼說?」
蓋捕頭示意眾人先吃著,便拉著他走開一步:「兄弟也不是外人,我才跟你說……世子不是個好相與的,若是使得,且還是少跟他來往最好,這不是,今兒又傳出新聞來了。」
季陶然驚奇:「什麼新聞?」
蓋捕頭嗤地笑說:「我估摸著你也不知道,今兒可有一場熱鬧好戲,正是晏王世子,竟為了暢音閣的一個戲子,跑去恆王府上,跟恆王世子大打出手,你瞧瞧,這可像話?外頭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季陶然大吃一驚:「跟恆王世子……搶戲子?這不能吧?」
蓋捕頭道:「怎麼不能,當時許多人在場呢,十幾雙眼睛看著的,說的繪聲繪色,仿佛還傷了人呢,是恆王爺親自出面兒才撕擼開的。」
季陶然雖不敢信,可蓋捕頭言之鑿鑿,何況細想趙黼那人,原本也是個最「出其不意」的,倘若果然又犯了xing子鬧出來,倒也是有的。
蓋捕頭見季陶然沉吟不語,便說道:「總之……你且記得這話罷了,我也是為你著想,只是當著世子的面兒,可千萬別賣了我。」
季陶然笑道:「這哪能呢?」
蓋捕頭又叮囑他不要太夜在街頭走動,見他去了,這才又回到桌前吃飯去了。
季陶然出了這院子,心裡思忖著蓋捕頭方才的話,總是想不通,正要出門去瞧究竟,卻見院門邊兒上,挨著屋檐下靜靜地坐著一個人,也是捕快打扮。
因他坐著一動不動,人又很不打眼,一不留神便錯過了。
季陶然在京兆府廝混這許多日子,自然是認得的,本想徑直走開,然而看他手中只握著一塊gān了的餅子,也沒有酒肴,就那樣埋頭一口一口啃著吃,他便走上前去,道:「小盧,你如何不在裡頭吃?」
捕快盧離見他靠前,已經站起來,聞言面上露出幾分赧顏,低聲道:「季公子,我……我已經吃好了。」
季陶然盯了會兒,小聲問:「是不是錢又沒了?」
盧離轉開頭去:「還、還有呢。」
季陶然回頭看了一眼內院:「蓋大哥也是糊塗了,難道就差這幾個錢兒?也不叫你一塊吃麼?都是兄弟,也分的這樣清楚,回頭我要說一說。」
盧離忙拉住道:「不是,千萬別說!老大原本也叫我去的,只是我自個兒不好意思,哪裡總是吃人家的呢。再說,我吃這個就很好了。」
季陶然是知道他家裡的,停了停,便問:「你娘近來可還好麼?」
盧離點了點頭,微微鬆了口氣:「多謝公子惦記著。」
不料季陶然探手入懷,便掏出一塊兒碎銀子來,拉住盧離的手,放在他掌心裡。
盧離嚇了一跳:「季公子,你gān什麼?我不要!」便死命要推回來。
季陶然握緊他的手:「嫌少?還是瞧不起我呢?都是京兆府的兄弟,還分的這麼清楚?再給我推,就惱了。」
盧離不敢再動,只眨著眼看他,季陶然笑道:「再說也不是給你的,你拿著,替我買點滋補之物給你娘,就算是我對老人家的一點心意了。」
盧離只顧看著他,眼睛微紅,季陶然一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才負手自去了。
且說季陶然離開京兆府,騎馬直奔晏王世子府而去,頃刻到了地方,門上報了,便請他入內相見世子。
季陶然因心裡惦記蓋捕頭的話,便問那帶路的小廝道:「你們世子可好呢?」
小廝見問,回頭看他,面上卻有三分苦笑:「這怎麼說呢?」
季陶然睜大雙眸:「怎麼?莫非有事?」
小廝咳嗽了聲,有些為難道:「季公子見諒,我們當下人的,不好背地談論主子,何況世子的事兒,這會兒外頭只怕都知道了……季公子入內相見就明白了。」
季陶然便不再問,不多時來至趙黼房中。
卻見兩個丫頭站在門口上,面色各異,見了他,便行禮,其中一個道:「季公子來了。」
季陶然因急著相見,便邁步進門。
卻見外間無人,正將轉進內室時,就聽見裡頭道:「是真的疼得很呢……」那聲音是趙黼不錯,只不過說話的聲兒竟隱隱地有些撒嬌撒賴的意味,倒是讓季陶然打了個寒顫。
隱約又聽有人咳嗽了聲,道:「不要鬧。」
季陶然聽了這個,才又滿面喜歡,重邁步走了進去。
到了內室,果然見了他心裡想見的那人,此刻雲鬟正俯身從chuáng前站起,而在她身後,卻趴著一個人,竟正是趙黼,趙黼的手兀自抓著她的衣袖不肯放似的。
季陶然見著qíng形有些古怪,一怔問道:「這……是怎麼了?」
雲鬟還未開口,趙黼沒好氣兒道:「季呆子,你可真真兒是個呆子,你這會子來做什麼?」
季陶然笑著摸摸臉,道:「難道我來的不湊巧麼?」
趙黼哼了聲,還要說話,雲鬟回頭看他一眼,他便即刻無聲了。
雲鬟便道:「表哥怎麼來了?」
季陶然自然不好說自個兒是惦記她了,尤其是不知她在這府內到底怎麼樣,便只笑道:「沒什麼……」忽地對上趙黼的模樣,便轉口道:「沒什麼大要緊的,不過我是特意來跟你說一聲兒的,因你離了侯府,別人倒也罷了,只是承兒很是不依,昨兒就鬧個不停,今日又鬧了幾次,央求老太太把你接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