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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1:18:04 作者: 八月薇妮
雲鬟問道:「胡說什麼?跟我有什麼gān系,你哪裡聽來的話。」
季陶然摸了摸頭,道:「自然不是從別人口中聽說的。」
雲鬟心頭一動,悄然相看,季陶然對上她黑白清明的眸子,笑道:「是清輝這樣說,我因疑惑,才來問你。」
雲鬟見果然如此,因問:「小白公子為何這樣說呢?」
季陶然眼珠轉動,道:「只因上回你吩咐我留心夏家這事,我去跟小白商議,誰知正好兒遇見白叔叔,他就同我說話,我本沒想說夏家的事,不知怎麼的、竟就說了……再後來,稀里糊塗的,就把你也說出去了。」
雲鬟啼笑皆非,心中卻知道,以白樘的為人,手段,要看破季陶然這種少年的心事,以及要從他口中套話,自然是再簡單不過。
季陶然怕她惱,便陪笑道:「然而白叔叔也不是壞人,自然是無妨呢……小白聽我說了此事,便說事有蹊蹺,還說白叔叔忽然找到失蹤的屍體,必然事出有因,多半有外力相助之類,我問他何為外力,他就說了你的名兒。」
雲鬟點頭嘆息,季陶然湊近了些,問道:「好妹妹,果然真的是你幫的忙麼?」
雲鬟哪裡肯承認,便笑著搖頭。
季陶然不敢一味追問,就只好又說別的,因不覺說到趙黼,季陶然就笑說:「兩年多不見,世子越發出落了,又高了那許多呢。」
雲鬟不理,恍若沒聽見的。季陶然又道:「是了,你必然也知道了?這次他並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還有晏王妃也一塊兒,妹妹可見過王妃?我是並未見過,聽人家說,王妃生得極美,xing子也很好……」
雲鬟聽見「晏王妃」三個字,才若有所動,就說:「是啊,若是世子的xing子像王妃多些,那就是天下太平了。」
季陶然自己聒噪了半日,不曾聽雲鬟說什麼,如今聽她說了這一句,不由「嗤」地笑了起來,點頭道:「我可想像不出,世子若是像王妃的脾氣,那該是怎麼樣的……不過說來也怪,我也是見過晏王殿下的,殿下也是個和善斯文之人,怎麼偏世子就是那樣了呢?」
雲鬟本也想笑,轉念之間,卻又笑不出來了。
季陶然又同雲鬟說起晏王妃設宴之事,原來這幾日,外頭的人也都在猜測此事:幾乎都認定了是晏王妃借宴請之故,實則是挑選世子妃呢,竟不知會花落誰家。
季陶然也亂猜了會子,又說:「世子是那樣的脾氣,倒不知選個什麼樣兒的世子妃可以壓著他呢……照我的意思,選個能『河東獅吼』的才好。」
雲鬟想起前日沈妙英跟沈舒窈對話,尤其是沈舒窈,斯人一舉一動,盡在眼前,不由一笑:「橫豎跟咱們不相gān,只隨他們去就是了。」
季陶然見她雲淡風輕,渾然不以為意,他卻越發心花怒放。
原來季陶然方才在羅氏房中,早暗中打聽,知道晏王妃不曾來侯府下帖,故而他滿心喜歡,此刻只當是個有趣的八卦來說笑。
季陶然坐了半晌,才心滿意足地去了。
就在季陶然去後不多久,羅氏身邊兒的大丫頭碧玉親自來到,笑吟吟地對雲鬟道:「先前晏王妃派人來下了請帖,請奶奶跟姑娘兩日後過府飲宴呢。」
雲鬟不由側目:「什麼?」
第109章
這日,在世子府中,晏王妃正在看宴請客人的名單,忽地見趙黼抖著袖子從門前過,因叫住他道:「黼兒?」
趙黼聽了召喚,便進來行禮,又舉手整理衣領。
他今兒新換了一身兒月白色緙絲常服,胸口是捻金線繡成的團花麒麟紋,他極少穿這種花紋繁複樣式華麗的服色,今日上身兒,便在丰姿奇秀,神英氣正之外,更顯出天然高貴氣質來。
晏王妃笑微微地打量了他一回,道:「你急急地做什麼去?」
趙黼望著母親笑道:「沒什麼,約了幾個相識的,去……吃酒呢。」
晏王妃道:「才回來那幾日,除了進宮見你皇爺爺,又在幾位王爺家裡盤桓了幾日,其他的時候你也整天不著家,那些朋友還沒約完了呢?」
趙黼道:「倒是差不多了,還有幾個。」
晏王妃問:「是哪幾個?」
趙黼頓了頓,道:「是刑部白侍郎家的公子,另外還有建威將軍的公子……先前約好了要今兒見的。」
晏王妃見他說的詳細,方又頷首:「既如此,你便去罷,不過……明日我宴請京中的各家的太太奶奶們,你且要好生留在府中,不許亂跑才是。」
趙黼道:「都是些內宅女子,母親留我做什麼?」
晏王妃含笑道:「傻孩子,外頭人都知道了,你偏偏不知道呢?可見年紀雖長了,只是玩心不退。總之你明兒哪裡也不許去,明白了麼?」
趙黼只得含糊答應,晏王妃又叮囑叫他不可在外耽擱,或者吃醉了胡鬧,只要早點回來……才放了他出門。
趙黼出了府,小廝早備了馬,待要跟著,趙黼道:「我自己認得路,你們不用跟了。」
小廝們知道他的脾氣,雖然晏王妃曾有囑咐,然而王妃是個菩薩,縱然不留神壞了事也只呵斥一番罷了,可世子爺卻偏偏是只老虎,哄都來不及,哪裡敢去盯著他呢。
趙黼揚鞭而行,到了十字街處,因想到方才跟晏王妃所說,不由想:「上回只在四叔那裡匆匆見了季陶然一面兒,也沒仔細跟他說話,倒要找時候好生聚聚。」
誰知心有所念,便有所得,他一抬頭之間,就看見季陶然騎著馬兒,正打前頭經過。
趙黼不覺歡喜起來,忙打馬上前。
正季陶然聽見馬蹄聲急,便回頭來看是誰,冷不防見是他,便嚇了一跳:「世子殿下?」忙在馬上拱手欠身。
趙黼順勢將他的手握了一把,笑吟吟道:「說了不要這樣叫,聽著多生疏似的,你是要去哪兒呢。」
季陶然道:「我去找清輝跟蔣勛。」
趙黼皺皺眉:「蔣勛?小白還跟那個孩子在一塊兒呢?」
季陶然不解這話,見他策馬往前,便也同他並轡而行:「他們兩個自然是好著呢。是了,六爺回來還沒見過清輝?」
趙黼道:「可不是麼?上次在四叔那裡,本以為會遇見,誰知他竟沒去。」
季陶然道:「清輝懶怠應酬……」說到這裡,忽地覺著這話有些失禮,忙打住了,只說道:「他的xing子就是那樣兒,冷冷淡淡的。」
趙黼笑說:「他對你也是冷冷淡淡的、懶怠應酬麼?」
季陶然便也笑了起來,見趙黼並沒離開的意思,不由心裡疑猜,便問道:「六爺是要往哪裡去?」
趙黼道:「正是要去找你呢。」
季陶然詫異道:「找我做什麼?可是有事?」
趙黼道:「上回匆匆見了,也沒認真說話,六爺心裡可惦記著你呢。」
季陶然咳嗽了聲:「可……」
趙黼明白:「你不是要去見小白麼?橫豎我也想他了,便跟你一塊兒過去就是了。」說話間,不由分說趕著他,兩個便去尋白清輝。
此刻清輝卻並不在白府,趙黼見季陶然領著他而行的方向,已禁不住撇嘴。
不多時來至蔣府門口,門上小廝見是季陶然,都笑臉相迎,又看見趙黼,卻又都屏息靜氣,不敢多言。
季陶然問道:「清輝在裡頭麼?」那些小廝齊齊答是,又早有人跑進去報知了。
趙黼見是這個qíng形,便道:「你們果然是常來常往的,把這兒當自個兒家了一樣?」
季陶然嘿嘿笑笑,領著他往內而行,才到二門,就見白清輝跟一個人迎了出來。
趙黼舉目望去,見清輝比先前越發見長進,摸樣更加jīng致了不說,氣質也越發清冷gān淨,只是有些太冷了,那眸子似是冰水裡浸過的黑晶石,泠泠然,叫人不敢直視,無法親近。
趙黼道:「小白,別來無恙?」卻笑的似陽chūn三月的暖陽。
白清輝早拱手行禮,口稱「世子殿下」,此刻他身後那少年也上前,拱手行禮道:「給世子請安。」
雖仍有些形容畏怯,但面上卻已經很過得去了,趙黼皺眉:「蔣勛?」
少年面上才露出一絲赧顏,又道:「是。」
趙黼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他一會子:「你……倒是長了好些。」忽地又看蔣勛腰間帶著一柄劍,便又問:「你在習武?」
蔣勛微微面紅:「是,不過只為了qiáng身健體,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
還未說完,趙黼已經道:「我知道。」
季陶然聞言,忙說:「蔣勛只是謙虛呢,他的劍術很是不錯,京內幾個有名的教習師傅見過,都稱讚。」
趙黼仍是一臉無法掩飾的鄙夷,仿佛很不信他的話。
季陶然還要辯解,白清輝握著他的手腕,輕輕一掐,季陶然會意,才不做聲了。
四個人便進了廳中,有小廝奉茶。季陶然因聽說有些趙黼的傳聞,便問道:「聽說六爺在雲州這兩年,曾參加過西北戰役?」
趙黼道:「你也知道了?那也不算什麼,只是些小股流寇,不成氣候。」
季陶然道:「如何我還聽聞六爺還因此負傷了呢,不知可要緊?」
自打趙黼回來,也陸陸續續有些關於他的傳說流傳出來,因京城距離雲州畢竟極遠,上到百官下至百姓,竟不知「戰事」兩字為何物了。何況趙黼又是王世子,又是個年紀尚輕的少年,因此眾人都覺驚奇,議論紛紛。
趙黼蹙眉道:「也不知是誰這樣多嘴多耳,把這件事弄得眾人皆知,其實不打緊,不過是一時大意了,著了一刀罷了。」說著,便抬起右手,在左臂上拍了一拍。
這會子,季陶然跟蔣勛兩個都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只有清輝仍是冷靜自若,趙黼見季陶然目光發亮,便笑道:「你做什麼用那樣眼神看著我,怪ròu麻的。」
季陶然見了他,原本是心存忌憚的,怎奈趙黼時常口沒遮攔,對人又「隨和」,不知不覺里就也不再拘謹,此刻聽他玩笑,季陶然便也道:「我怎麼聽說,那一刀厲害的很,差點兒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