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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1:18:04 作者: 八月薇妮
裡頭那人也探頭探腦地出來,卻是個身著錦緞、微胖的中年男子。
夏秀珠顧不得避嫌,便皺眉道:「爺方才說的話,是有些太過了吧。」
曹墨皺眉,回頭看一眼那人----素來夏秀珠都十分溫順,如今當著外人的面兒,竟如此,曹墨也知道她必然是因為聽見他們方才議論夏御史,因喝道:「住口!我們商議正經事,用你婦道人家來多嘴?快快回後宅去吧!」
夏秀珠想著方才他那些話,又見他是如此做派,冷冷一眼,轉身而行。
晴兒慌裡慌張地行了個禮,忙跟上。
兩人去後,那來人便對曹墨道:「尊夫人仿佛有些不快……大人還是留神些,方才也不知她聽見了多少。若是她把我們所說跟夏御史盡數告知,只怕大事不妙。」
曹墨道:「婦人小xing罷了,難道還要忤逆夫君不成?放心,她並不敢。」
又說了兩句,見天色不早,那人便要告辭離去。
曹墨親自相送,還未出廊下,就見丫頭惠兒急忙跑來道:「爺,不知怎地,奶奶叫收拾包袱,要回府去住呢。」
曹墨臉色一變,那人也慌了,忙道:「這怎麼說?」
曹墨道:「不妨事,我去看一眼,必不會橫生枝節。」
那人百般叮囑,說話間,就見夏秀珠帶著丫頭晴兒,正往外來,曹墨便叫人先送此人出門,自己卻攔住夏秀珠,那人無法,遠遠地看了眼,只得先出府而去。
這會兒,被帶上堂來的,卻正是那夜跟曹墨私會之人,----宗正府理事官馬啟胥的管家。
馬管家垂著頭,把前qíng說了,又道:「小人臨去前,見曹大人攔住了夫人,兩個人似有口角之爭,曹大人還打了夫人一巴掌,此後再如何,小人就不知道了……而後不出三日,就傳出夫人無故失蹤的消息,當時小人心裡還猜疑來著,只不敢妄自揣測。」
曹墨盯著他,眼中有幾分驚怒之意。
馬管家偷眼看見了,因低聲又道:「曹大人,你莫要怪小人,侍郎大人在此前就已經查問過小人了,連帶我們家大人的那件事兒……他都知道了,我們家大人都已經認了罪,如今還叫我怎麼隱瞞呢?」
曹墨連咽了幾口唾液,並不言語。
白樘淡淡冷冷地,道:「曹墨,你還不從實招來?」
曹墨幾乎無地自處。
當時他惱怒qíng急,打了夏秀珠一巴掌,不由分說將她拖回了房內,兩個人便在房中爭執起來。
曹墨因道:「你想做什麼?這夜半三更,回夏府想如何?」
夏秀珠道:「我便把你今兒所說的,都跟哥哥稟明,讓他知道你是什麼樣人,以後也防備著些。」
曹墨喝道:「你瘋了?我是你的夫君,你竟要推我下水?」
夏秀珠道:「你若當我是夫妻同體,就不該利用我來欺瞞哥哥,你今日所做之事,明明有違官德,如今你想著哄騙著哥哥,等事發了,難道你不會拉他下水?!」
曹墨見她句句明白,便咬牙道:「如今官場上,哪個不是八面玲瓏?若不是我在監察院內逢迎打點,似你哥哥那種脾氣,早就被人排擠壞了,你別不知好歹,反來怪我。」
夏秀珠原本還想勸他及早回頭,或許大家仍可以商量,如今見他絲毫不知錯處,反而振振有辭,一時心灰意冷,便搖頭道:「如果陽奉yīn違就是知道好歹,我寧肯我哥哥仍是你們口中的迂腐不知變通,也不要他跟你們同流合污!」
夏秀珠說罷,便仍要走,曹墨被她罵的臉上青青紅紅,又因惱羞成怒,上前拉住罵道:「不知好歹的賤婦!連我的話都不聽了麼?」劈頭蓋臉打了下來。
夏秀珠畢竟是個手無縛jī之力的婦人,哪裡禁得住他重手,頓時慘叫起來。
這會兒外頭晴兒跟惠兒守著,都不知如何是,她們畢竟是下人,恐怕攔不住發瘋的曹墨,正急得熱鍋上的蚰蜒般,卻見曹白走來問道:「是怎麼了?」
原來曹白本在房內讀書,隱隱聽聞兄嫂吵鬧,便來看究竟,晴兒如得救星,忙抓住他求救。
這曹白卻跟曹墨不同,雖是庶出,卻是個生xing良善的書生,又因庶出之故,在曹家每每被薄待,是夏秀珠心慈,見他冬日每每只穿一件薄衣,時常廚房裡送些餿冷之物,她看不過去,便叫晴兒格外照顧他些,也是盡兄嫂之職份罷了。
因此曹白十分敬重夏秀珠為人,如今見裡頭慘叫的不像話,他自然忍不住,便不顧一切推開門入內相救,口中叫說:「哥哥息怒!」
曹墨原本娶夏秀珠,只是為了籠絡夏御史罷了,實則並不把她放在眼裡,只不過見夏秀珠溫柔,xing子和順,便一直容忍,如今見秀珠反抗,便激發他心中bào戾之氣,竟打得頭破血流。
曹白見夏秀珠被打得如此,心驚膽戰,忙挺身擋住:「哥哥如何這樣對待嫂子!」
夏秀珠掩面,泣不成聲:「我、我必要讓哥哥看看,你是如何相待的。」邁步要走。
曹白自不想讓他兩人反目成仇,忙又將她拉住:「嫂子何必鬧出去,畢竟是夫妻……」
不料曹墨早知道秀珠平日對待曹白甚好,此刻見曹白為她說話,兩人又拉扯著,他便笑道:「你們竟當我是死人不成?」
曹白詫異:「哥哥說什麼?」
曹墨上前將他推開:「你滾,我今日要好生教訓這賤人!讓她知道誰是這一家之主!」不由分說又拉住秀珠狠打。
曹白見如此,又驚又氣,便去阻攔,曹墨對他也十分沒好氣,被曹白攔了幾下,便當胸一腳踹過去道:「你這畜生也要造反麼?竟這麼心疼她?」
曹白往後跌過去,仍是叫著:「哥哥不能這樣對待嫂嫂!」
曹墨氣得眼紅,順手把桌上銅燭台舉起來,用力扔了過去:「再說就連你一塊兒打死!」
不料正曹白爬起身來,那銅燭台何其沉重,又被曹墨狠狠擲,頓時擊中曹白額頭,鮮血飛濺,曹白晃了晃,往後便倒。
秀珠眼睜睜看見,幾乎窒息,曹墨也吃了一驚,忙撲上前去叫了聲,卻見曹白瞪著雙目,滿面鮮血,一探鼻息,早已經沒了。
秀珠喃喃道:「你……你殺了二爺?」
曹墨六神無主,秀珠搖搖晃晃起身,便往外去,曹墨知道她必要回夏府,此事哪裡還能壓得住,便將她拉回來。
秀珠先被狠打了一頓,又見曹墨如此兇惡,早就失神落魄,不由叫說:「殺人了!」
曹墨聽她越發叫出來,探手將她脖子掐住,抵在牆上!
那驚魂動魄的一夜,從眼前清晰閃過,倒在地上於血泊中的曹白,漸漸失去掙扎之力的夏秀珠,以及門口那兩個嚇得半死的丫頭……
丫頭晴兒很是忠心,雖被他威bī利誘,只是哭泣搖頭。
曹墨知道留不得,便叫心腹索xing把她投了井中,日後只說是自盡的,至於惠兒,天生膽小,曹墨又知道要留這樣一個「人證」,故而便容留她在身邊兒,以妾室抬舉。
他本以為一切都會天衣無fèng遮掩過去,正如他所說的一樣,夏御史為人十分迂腐心實,且又有秀珠的貼身丫頭惠兒作證,----惠兒是夏府出身的人,有她如此說,夏御史又怎會懷疑?
雖然驚動了京兆尹,但畢竟都是同朝為官的人,且他又跟京兆尹暗中通氣,只說是男女私qíng,要顧及夏家跟曹家顏面,不易鬧大,因此京兆尹的人也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再加上曹府的人眾口一詞……當即便了結了此事。
誰又能想到,不到半年,便事發了,且落在這樣棘手的一個人手中。
案發的起因,兩人的屍體,外加人證,物證,都在眼前。
曹墨辯無可辯。
沉默半晌,曹墨道:「我不明白,侍郎是從何時懷疑了下官的?」
白樘道:「你想知道?」
曹墨點頭,又道:「侍郎又是如何知道那藏屍之地的?」他親自調教出來的心腹,之所以不曾放他們遠遁,正是因為有絕對的信任他們不會走漏消息,就算是白樘,也未必會從他們口中問出端倪:何況他們也不是傻子,若不供認,自然無法定罪,若是認了,就是死罪逃不脫。
難道白樘竟真的是「白閻王」,手眼通天,能看穿冥冥中的一切不成?
第108章
正在這時,就聽外頭有人顫聲道:「真的是你殺了秀珠?」
曹墨猛然回身,卻見是夏御史站在刑部大堂門口,被兩個公差攔住,無法靠前。
白樘一抬手,那兩人才撤開。
曹墨無言以對,夏御史走到他跟前兒,眼中仿佛要滴血一般,啞聲道:「你……我敬你為人,才肯把妹子許配給你,你卻……打殺了她?還騙我說……她跟人有私?」
曹墨轉開頭去,皺眉道:「是她太不識趣了,若不是她做鬧出來,也不會至此。」此刻他仍不覺自己有錯,反更懷恨。
夏御史聞聽此言,如呆如痴,仿佛想笑,卻又笑不出來,嘴角牽動,難以自制。
他死死地盯著曹墨:「你殺了我妹子,還讓我疑心她的品行不端,你殺了她……甚至她死了這半年……我還恨著她、以她為恥……」
曹墨不語,只看向別處。
夏御史眼中淚珠滾滾,盯著他看了會兒,忽地猛撲上前,雙手死死地掐住曹墨的脖子,目眥俱裂,叫道:「你是不是畜生!你是不是!是不是!」
曹墨躲閃不及,也並未想到如此,只覺得夏御史手如鐵鉗般,掐的他喘不過氣來,剎那間,眼珠子跟舌頭都要彈出來似的,只是拼命掙扎踢打,卻無濟於事。
兩邊數個公差忙上前,死命拖拽,才勉qiáng把狀若瘋虎的夏御史拉開,而曹墨已經露出眼白,手足癱軟,幾乎當場斃命。
主簿寫了供詞,讓曹墨畫押。白樘看過無礙,叫人摘去他冠帶脫去袍服,押入大牢。
一直到曹墨去了,夏御史才緩過來,他朝上看看,向著白樘行了個禮,道:「多謝白侍郎。」
白樘只一點頭,並無多餘言語。
夏御史轉身出外,失魂落魄,出刑部大堂之時,幾乎被門檻絆倒。
勉qiáng站住,一抬頭,就見門邊兒站著兩人,正是夏夫人跟夏秀妍兩個,----方才裡頭在審,她們兩個聞訊趕來,便也一直在外頭聽著。